“众将士无罪,是本将唐突了,让大家极速来援,是本将的不是。”刘毅有些抱歉的对亲卫们说道。善于认错,这是刘毅在军中一言九鼎的重要品质。放在大明任何一个地方,主将说话对的也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可是在新军这里不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虽然按照新军军纪,战场上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上官的命令,可是如果上官的命令是错误的,虽然当时执行了,但是事后下达错误指令的军官也会受到追责。假如有士兵因为听从了错误的命令而白白送死,那么战争结束之后下达错误命令的指挥官也要受到军法制裁。但是现在青弋军内部还没有固定的单位来监督和实施这个政策。
为此刘毅已经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准备在军部内设立一个军法处,挑选一名将官担任军法官。维持军纪和保证青弋军军法的严肃性,当参谋部在战后总结明确了功过之后,有功肯定要赏,有过也必须要罚,这样军法处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但是担任军法处军法官的人一定要严明正直,如果自己都徇私枉法的话怎么能执行好军法呢。为此刘毅已经考虑了许久,他倒是很中意甲午,甲午这个人非常耿直,也就是常说的一根筋,比较认死理不太懂得变通,这正好是一个军法官最需要的优良品质。这些跟随自己的老兵当中,戊戌已经去当了斥候营的营长。那么甲午不能永远在自己的身边当一个卫队长,也需要让后来人有发挥的空间,比如眼前这个庚子就非常好,是个合格的卫队长。现在青弋军正在扩军时期,很多岗位空缺,需要大量的人才去填补。在刘毅心中,人才绝对不是通过高学历来衡量的,就比如进士的才能不见得就比举人高,考试考得好不代表实用技能过人。所以让甲午去当军法官是再合适不过了,等到青弋军吴淞口码头建成,刘毅回去之后,就准备着手完善军部的配置。
刘毅对大家道了声抱歉,倒也没有人接话。众人心里已经明白将军已经在大家面前责怪自己的不是了。众人更是心里佩服,大明到哪里去找这么通情理,这么会带兵的将军。
龚俊却已经是合不拢嘴,龚少凡更是一屁股坐了下来。跟着后面的狐朋狗友更是屎尿齐流,纷纷跟一滩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家丁衙役莫不是如此,大堂上泛起了一股难闻的气味。甲午松开了龚磊。龚磊已经知道了刘毅的身份,他更是稀泥一般瘫软在地上,浑身剧烈的颤抖,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龚俊已经猜到,眼前的人既然是指挥使,还能是谁,一定就是今天将要迎接的刘大人了。听闻他非常年轻,这么一看果然不凡,刚才就觉得这个人的打扮非常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现在终于能看出来了,这个人身材骨骼伟岸,英姿勃发,看着就像练武之人,却穿着一个大号的文士服,不伦不类,敢情是这位指挥使大人弄了个微服私访,自己先带了几个亲兵到苏州城内游山玩水来了。想到这个层面,龚俊一下子就全明白了。怪不得他的人马在官道上磨磨蹭蹭,原来都是障眼法,也不过就是拖延时间,好让他自己在苏州城里多玩上一会,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就是一场误会了。龚俊心里稳了稳神,就算你是安庆卫的指挥使,想要处置我也不能自己为所欲为,必须上报到镇海卫,而自己是五品知府,能管到自己任免事务的是南直隶的吏部,你刘毅再厉害也不能越俎代庖。
龚俊心中已经有计较,先认个错,再来个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戏码。然后加倍赔罪,这些武将嘛,哪个不爱金银,程勇不也是被自己的银子给伺候的妥妥帖帖,只不过这次事情闹得有些难看。要出一出血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是有句话吗,千金散尽还复来。到时候再跟城内的苦哈哈们多征一些税,再多扣一些军饷,补上缺口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龚俊又看看自己的怂包儿子龚少凡,心里怒火高炽。这个混账东西,尽给我惹事,等回去打断他的狗腿,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做招子放亮一些,惹了不该惹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连累自己老爹放血,以后是要对他严加管教了,不能再让他在苏州府这么胡作非为,明着败坏自己的名声。给自己招来灾祸。
龚俊诚惶诚恐的下跪抱拳对刘毅说道:“原来您就是安庆卫指挥使刘毅刘大人,下官是真不知道刘大人当面,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下官有罪,下官该死,让大人受惊,下官一定竭尽所能给大人赔罪,还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网开一面,至于这个混蛋。”龚俊指着他的儿子龚少凡道:“至于这个混蛋,回去我一定打断他一条腿以示惩戒,还请大人,还请大人...”龚俊不断的给刘毅磕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龚俊和刘毅是真的误会,现在龚俊在不断的磕头赔罪呢。
刘毅却不吃他的那一套,刚才还要把自己人等杀了灭口来着,转眼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就开始摇尾乞怜了,真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恶狼,自己今日若是不能除了此人,恐怕日后苏州府的老百姓要更加遭殃了,最重要的是龚少凡这个混蛋竟然放话要动叶姑娘,刘毅相信他能干的出来,恶狼就是恶狼,你永远也不要指望他会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龚大人,龚知府,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说起来微服私访这件事情是本将的不对,本将在镇江府和常州府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本来按照惯例,在你苏州府恐怕也会得到空前的待遇,可是本将这个人生性散漫自由,比较喜欢自己体会世间乐趣,别人安排的总会感觉差了点什么,所以也没打招呼,就这么来了,关于这一点,本将倒要给你赔个不是了。”刘毅拱拱手对龚俊说道。
“哪里,哪里,大人这么说我更是无地自容了,是我没接待好大人,扫了大人的兴致,下官该死,该死。”啪的一声,龚俊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是真打,很快他的脸上就有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刘毅不禁暗忖,这龚俊真是个狠角色,假戏真做的本领不错,可惜用在了歪门邪道上面。
刘毅话锋一转道:“不过说到兴致不兴致的,这些对本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将亲历你儿子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若不是本将出手阻止,恐怕已经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惨剧了吧,竟然还用火铳射击本将,这都是军中的物什。你龚俊是官,你儿子也是官?如果不是,请问火铳是怎么得来的。还有这堂上,方才龚知府不知道本将的身份,竟然要派人杀本将灭口,连你自己的侄子你都不放过,龚大人,这作何解释啊?”
“这,这...”龚俊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之色,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满脸堆笑的用膝盖跪地走路,连滚带爬的匍匐到刘毅脚下,用只能刘毅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大人,此事真的是误会,方才也是一时情急,下官失了分寸,这个不孝子,回去我一定重重的惩治他,他在城内胡作非为,欺上瞒下,弄得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若不是大人及时出现,这个逆子还不知道要瞒我到何时。既然今日大人出面,大人放心,回去也不用打断他一条腿了,回去我打断他两条腿,叫他一辈子都出不得府门,另外刚才大人受惊,下官愿意给新军输银一万两,聊表心意。”看见刘毅直勾勾的盯着他没有一点反应,龚俊还以为刘毅是嫌少,他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妈的,这个混蛋,竟然这么心黑,也罢,现在形势比人强,这个头不得不低。”龚俊立刻又对刘毅说道:“不不不,下官嘴笨,应当是两万两才对,两万两白银,一分不少,即刻奉上。”
刘毅还是不答话,龚俊心里已经将刘毅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百遍。你这么做可就过分了啊,竟然两万两还不满足。刘毅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你个龚俊龚知府,大家听着,方才龚知府说愿意输银两万两给本将,让本将把这事揭过去。别的不说,我就请问你龚知府,你一年的俸禄折合白银不过一百余两,算你再搞一些火耗什么的也不过就二三百两,现在你竟然要给本官输银两万两。就算你生下来就当知府,一直干到死差不多也就这么多钱,还要不吃不喝才行,你当这个知府才几年,竟然都有两万两这么大的数目了?如果本官不答应,你怕是三万两也能拿的出来,本将就奇怪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还请龚知府说道说道。”
“哈哈哈哈。”青弋军的将士们一起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