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铿的一声抽出马刀,大吼一声道:“拔刀!突击!”“杀贼!杀!”骑兵们齐刷刷拔出马刀,斜指前方,所有人放下了头盔上自带的面甲,只露出了深邃的眼睛,他们爆发出巨大的喊杀声,精钢马刀的寒光几乎要晃瞎对面敌军的眼睛。所有的战马奔腾加速,骑兵马靴后方的马刺刺中战马的下腹,催动战马冲刺,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战马几乎是贴着地面冲向了敌军。对面的大顺军骑兵阵型早就已经大乱,经过手铳和袖里箭的几轮打击,骡子骑兵几乎全灭,中间一层的普通骑兵也是死伤惨重,只剩下最内圈的精锐骑兵暂时还没有什么损失,可是他们已经不能结成有效的防御阵型,战场上无主的战马四处奔逃,在青弋军火铳的重点打击下,外围的马队已经混乱,这些被动牵扯了内圈的精锐马队,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不能集结。
戊戌和庚子带着两个骑兵师以锋矢阵,左右杀入了老营骑兵的阵营,轰隆一声,数万骑兵凶猛撞击在一起,青弋军的战马都是高头大马,质量统一,大顺军骑兵的战马质量参差不齐,很多战马直接比青弋军的战马矮了一头,再加上青弋军的战马都是科学喂养,什么时候吃粗粮,什么时候吃精粮,配比如何,粮食的质量如何都有固定的体系,而大顺军这边有好的就吃好的,没有好的只有吃差的,即便李自成对骑兵的建设一直非常关注,但是大顺军不断在流动当中,很少有固定的补给地点,所以基本上跟当年成吉思汗一个套路,就食于敌,能搞到什么样的草料就给战马吃什么,所以他们的战马身材普遍不如青弋军的战马健壮。在平日里这种劣势可能还显现不出来,可是当两军正面交锋陷入肉搏战的时候,这种劣势就被无限放大了。
青弋军的战马身披前挡甲,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青弋军骑士本身的重量加上战马的重量,再附加铠甲和兵器的重量,几乎能达到一吨,这是个什么概念,重量约等于后世一辆奔驰斯玛特,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如果你在后世开着一辆斯玛特往密集人群里面撞击,这是什么概念?所以也难怪古代的步兵看见骑兵第一个想法就是跑了,面对这种人型坦克,根本没法打啊,这是巨大的差距,难以靠人力去弥补的。而大顺军的骑兵虽然也是骑兵,整备质量肯定是要远远低于青弋军的,非要类比,那就是四轮汽车撞三轮车,结果可想而知。两军的战马撞在一起,青弋军战马甚至能将对方战马的头骨给撞碎。战场上一片人仰马翻,大顺军战马的哀鸣声不绝于耳,大量的大顺军老营骑兵因为战马撞击的惯性直接飞了出去,然后被两军的马蹄踩成了泥。青弋军的精钢马刀无比锋利,几乎是不需要用力挥砍,只需要凭借战马的惯性和加速度就能轻松的破开老营兵的棉甲,他们的棉甲都是缴获或者仿制自明军的棉甲,最精锐的老营骑兵的棉甲也就相当于边军,这种层面的铠甲根本不可能是青弋军马刀的对手,很多人直接被开膛破肚,零碎流了一地,惨死当场。
“混蛋!”一个营将用力挥动手中的大刀,一刀劈下,眼看着就要将面前的青弋军骑兵砍成两段,只听见当的一声,那营将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两个青弋军骑兵一左一右,马刀相互交叉,竟然硬生生架住了他自上而下的一刀。营将大吃一惊,要知道,这可是他屡试不爽的一刀,在南征北战的过程中,不管是朝廷的官兵还是其他势力的武装,没有人能破解他这一招,他自己力大无穷,这一招也没什么技巧,就是刀势加上力气,以力劈华山的气势斩了面前的人,即便对方用兵器格挡,他也有信心将对方连人带兵器一刀两断,可是这一招在精钢马刀面前好像是失效了,火星四射,他只听到自己的大刀崩断的声音,自己的凤嘴大刀竟然硬生生分成了两段。那营将反应也算是迅速,立刻弃了大刀就要反手拔出自己的马刀跟面前敌人对战,可说时迟那时快,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战马为什么能这么迅速调整身姿,从自己的侧面划过去,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胸腹先一凉,随后一热,好像有什么液体喷射出来,他低头一看,两道血线喷涌而出,自己的胸腹竟然被对方的马刀划开。营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随即直挺挺的栽落马下,气绝身亡。
庚子和戊戌两人作为主将,一马当先,在流贼阵中大砍大杀,手下没有一合之敌,无数的流贼被他们杀死,很多人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强大的军队,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自己这边往往要付出十条人命才能杀死杀伤对方一人。
宋献策骑在战马上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谋士,他在大帐之中还能发挥出能力,可是真的到了战场之上,让他直面生死,宋献策吓得都要尿裤子了,何况他麾下还都是饥兵,饥兵什么战斗力,宋献策自己能不清楚吗?两支青弋军骑兵将十万饥兵的阵型打穿,饥兵们早就是尸横遍野,任凭宋献策喊破了喉咙,他们也无法重新列阵,更不要谈什么尾随追击青弋军骑兵了,那些饥兵早就乱了军心,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青弋军硬碰硬啊。“都别跑!别乱!别乱!聚拢过来,聚拢过来!”宋献策骑马盘旋着,奔走呼号,可是效果好像不是太好,并没有多少人听他的命令,在绝对的死亡压力面前,就是精锐部队都有可能崩溃,更不要说这些几乎没有受到过训练的饥兵了。猛然,不知道从哪里打过来的一发流弹直接击中了宋献策胯下战马的马头,巨大的战马轰然倒地,将宋献策牢牢压在了身下,宋献策隐约感到自己的小腿骨头恐怕是断了,他忍不住杀猪一般惨叫起来。“救我!救救我!我是宋献策!救我的人,回去赏金一百两!”宋献策望着周围的人群绝望大喊起来,生怕这些乱了套的饥兵不分青红皂白从他的身上踩过去,那他恐怕就会成为大顺军死的最窝囊的高级官员了。
好在宋献策的赏金还是有效果的,毕竟宋献策是军师,在军中还能混个脸熟,不少基层军官都认识他,见宋献策落难,一个饥兵掌旅带着两个士兵将宋献策从战马身下抽了出来,见宋献策脸色惨白,小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掌旅毕竟是军官,知道宋献策的小腿肯定是断了,他们几个人将宋献策抬起来,掌旅问道:“军师,您的腿断了,现在在战场上,末将没有办法给您医治,您看现在怎么办?”宋献策咬紧牙关忍着疼痛,他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仗打到这个份上,李自成生死未卜,大军的后方又遭到了官军骑兵的突袭,而且看样子,敌军用来突袭的力量都是绝对的精锐,宋献策知道,大顺军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单兵战斗力肯定是没法看的,但是现在,人多的优势好像也显现不出来了,队伍已经乱了,只有有组织的人多才能被认定为优势,无组织的人多,几十万人跟几十万头猪没什么区别。
宋献策对掌旅道:“走,往西北方向走,越远越好。”掌旅愣了愣,宋献策的意思跟战场逃兵无异啊,战争还没有结束,宋献策要往西北方向走,岂不是要回到湖广境内,这么一来主战场怎么办,几十万人还在这里,圣上生死未卜,还有大量的军将,如果宋献策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可以视为逃亡。掌旅犹豫不定,宋献策可是想活下去,他明白,现在在战场上多待一刻钟危险就会成倍的增加,鬼知道官兵还有没有后手,万一圣上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局面就收拾不了了,大顺军之所以能一路走到现在,就是因为高迎祥定下的基础由李自成来发扬光大,李自成在,就能凝聚各方面的力量,李自成不在了,刘宗敏、罗汝才、贺一龙这些人哪个都不是善茬,谁愿意屈居人下,大顺军和大顺王朝瞬间就会分崩离析,若是李自成没事,还能收拢军队,那自己也好说,就说是战场之上,乱军之中,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昏迷过去,被乱军冲散了,自己也不知道走的是哪个方向,总之打个圆场就是,自己一介书生,李自成也知道自己不是打仗的人,应该不会计较。
想到这里,宋献策抓住掌旅的胳膊,吼道:“快走!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要想把命留在这里,那你就别动了,可我不想陪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