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妃抱着手炉,坐在门口,满脸快意的看着曼冬姑姑,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后宫再没人,也没有让她一个宫女来做主的道理。
皇上是被先皇后给迷昏了头,她都死了这么多年,还如此器重她身边的人,这不叫重情义,这叫糊涂,大燕有他这样的皇帝,迟早得完了。
大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杀手,保管这次他不能活着回来,皇位只能是自己儿子的。
奴才的板子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在曼冬姑姑身上了,一声怒喝传来:“慢着!”
是姜公公带着人赶来了,看到这一幕,气的七窍生烟,强忍着行了礼数,太监独有的阴柔嗓子说道:“见过舒太妃娘娘,不知曼冬犯了什么错,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奴才先给您赔不是了,曼冬是我的女人,还请舒太妃娘娘看在她当差这么多年,宽恕这一次。”
舒太妃不屑斜睨他一眼,“一个奴才,也配跟本宫求情,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把自己当这六宫的主子了。
今儿本宫要是非得办了她呢,你要如何?”
舒太妃一脸挑衅,一个太监,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姜公公没有生气,笑容依旧灿烂,道:“奴才确实不敢把您怎么样,您可是皇四子生母,尊贵的太妃娘娘呢,奴才卑贱之人,哪儿敢冒犯娘娘呢?
不过,奴才被皇上给予重任,好歹管着这六宫,所以,这六宫有点儿风吹草动的,都瞒不过奴才的眼睛。
四皇子今年也有十四了呢,也算是大人了,有些事儿,少年人把持不住,荒唐些也能理解,但是闹出人命,性质就不一样了。”
舒太妃大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公公笑容带着讥讽,“太妃问问四皇子,不就知道了吗?
奴才且先带着曼冬回去了,不打扰太妃处理家务事。”
舒太妃再没了得意快意,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相比起教训一个奴才,四皇子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来人,去把殿下给本宫找来。”
……
她这边气急败坏,曼冬姑姑心有余悸,扶着姜公公,手都是抖的。
姜公公心疼不已:“这个老刁婆,居然敢对你下手,看我怎么整治她。”
曼冬姑姑只关心四皇子的事儿:“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四皇子做了什么?”
姜公公得意一笑:“其实什么都没做,我诈唬她呢。
舒太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宫里那点儿事儿她最清楚,早派了得力的嬷嬷,管的死死的,杜绝小宫女为了往上爬,勾搭四皇子。
我要是不这么说,她能放你走吗?”
曼冬姑姑:“……”
合着他是利用舒太妃关心则乱的心情,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骗她呢。
“你这么骗她,万一她知道了,找咱们算账怎么办?”
姜公公道:“先把你救出来,这次是咱们没准备,被她得了手,以后身边多点儿人手,不可单独见她。
她要是还敢对你下手,咱家弄死她。”
姜公公话里带着杀意,在这后宫,想要无声无息弄死一个人,多的是法子,想对他们下手,看谁先弄死谁!
“哎……”
曼冬姑姑长长叹口气,“你说舒太妃到底怎么想的?
就算四皇子有希望继承皇位,可他还不是皇上呢,这么早就摆着太后的款儿,也不怕最后空欢喜一场。
咱们皇上可不是昏聩无能之人,能让他们得逞?”
姜公公:“她这是蠢,要不怎么说女人成不了大事儿,跋扈些也好,给四皇子添些乱子,咱们看热闹就是了。
不过她突然这么高调,肯定有事儿,我给皇上送个消息,提醒他一下。”
“好,那你快去吧。”
“不急于这一时,你受惊了,我陪你一会儿。”
曼冬姑姑脸有些红,外人都看不起他们宫女太监做对食,做那种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除了没有根儿,不能给她一儿半女,确实对她最好的人,被她放在心上宠着,护着。
比起皇上对皇后,都不逊多让。
女人这一辈子,能得一知心人足矣。
……
四皇子被舒太妃紧急找来,一头雾水,“母妃唤儿臣来所谓何事?”
“何事?你做的好事儿!”
舒太妃拿起手边的茶盏砸向他,四皇子委屈受了,“母妃,你何故发这么大的活儿呢?有话您直说,儿子一直忙着朝政,忙的昏头转向,实在不知哪里惹着母妃了?”
“你是不是对母妃管着你屋里的事儿心存不满?
背着我偷偷坐下混账事儿了?”
四皇子恍然,更委屈了:“母妃,儿臣没有,不说身边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嬷嬷,就说宫里伺候的那些个宫女,都那么大年纪了,儿臣也下不去手啊!
母妃,您听谁胡言乱语,儿臣从不想那些事儿,怎么可能会糊涂犯蠢?”
舒太妃一想也对,赵无疆因为萧天爱的离开,一直不曾管理后宫,也就一直没选秀,宫女普遍岁数较大,没有年轻娇俏的小姑娘。
要不是宫里主子少,宫女都不够用。
舒太妃恍然,气的拍着桌子:“姓姜的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骗本宫!
来人吧,去传那俩贱婢过来。”
四皇子问道:“母妃,到底发生什么事儿?”
舒太妃讲了一遍,四皇子一脸无语,要不是这是自己亲娘,他都想骂娘了,同时又觉得心累,道:“母妃,你干嘛跟他俩过不去?
皇叔最器重他们,出了事儿传到皇叔那里,皇叔会怎么想?
舅舅一直说,低调,低调,一切等尘埃落定,再做不迟,母妃你……”
四皇子叹口气,以前没觉的这个娘这么的……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你在教本宫做事儿?”
舒太妃知道自己心急了,但是不能认错,错了也是别人的错,她是不会有错的。
“儿臣不敢,没别的事儿,儿臣告退了。
姜总管和曼冬姑姑,此时不宜动他们,两个奴才而已,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舒太妃端着脸,还是不服气,两个奴才都不能收拾,这种窝囊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四皇子无奈,行礼退下。
……
赵无疆三日之后通过飞鹰传书,收到了消息,冷哼一声:“看来他们已经找到对付朕的办法了。
小刘子,传旨下去,五日之后起驾回宫。”
“奴才马上去,皇上终于肯回去了。”
赵无疆斜睨他一眼:“你早就想回去了吗?”
小刘公公赶紧赔罪:“不是的,皇上在哪儿奴才就在哪儿,只是这天儿太冷了,奴才残缺之人,有点儿受不住。
当然,一点儿小困难奴才能扛过去的。”
赵无疆对身边的人一向不错,道:“今冬来的早,西夏都下了大雪,雪灾必不可少。
边城虽说没下雪,也比往常年要冷,这个冬天更难熬了。
传旨下去,伙食加量,让士兵们吃饱,棉衣棉鞋多增加两套,务必让每个士兵过好冬天,如有冻死士兵的事情发生,主官陪葬吧。”
小刘公公感激不尽:“皇上爱兵如子,士兵们的福气,奴才替他们先谢过皇上了。”
赵无疆:“这不是应当做的吗?如果这都要谢,是不是说明以前朕做的很失败?”
小刘公公马屁拍到马腿上,不敢作声,讪讪退下。
赵无疆打发走了小刘公公,心情更低落了,推开窗户,冰冷的寒风吹不散他心底的思念,爱爱那个小没良心的,寡妇的话都说得出来,这么恨他的吗?
还有灵儿和小四,有没有想他这个爹?
未见面的三个孩子,会不会接纳他?
思念入骨,对四皇子和舒太妃更加痛恨,都是他们阻拦了自己一家团聚的路,通通该死。
关上窗户,写下一道圣旨,盖上玉玺,快马传回洛城。
悬镜司副司主了廖七是萧天爱的人,和蒋少川相处很好,娶了萧天爱最早的宫女冬青,两人夫妻恩爱,已经生下两个孩子,虽然都是女儿,廖七却疼之入骨,谁敢谁他女儿,立马翻脸。
冬青因为没给他诞下儿子,心中愧疚,廖七竭力开解她,才让冬青没那么在意。
谁要是因为这个事儿让冬青不痛快,廖七堵着对方家门口骂人,他们的女儿轮不到别人来嫌弃,一时间成了宠妻的典范。
赵无疆这次给他下了旨意,让他挑选人手,单独成立一支队伍,入驻后宫,和禁卫军一起维护后宫的安全。
他以前不在意后宫,舒太妃的事儿,让他警觉,后宫毕竟还有许多爱爱的奴才,他们出点儿事儿,自己没办法和爱爱交代。
还有澜贵太妃等人,也需要保护,免得舒太妃狗急跳墙,拉她们垫背。
……
回到萧天爱那边,艰难跋涉,原本七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天,终于回到了汉城。
汉城也下了大雪,整个西夏已经变成了冰雪的世界。
灵儿和小四儿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南疆四季如春,只在书里见过描写,真的看到漫天大雪,玩儿疯了,每天打雪仗,堆雪人,多了无数乐子。
两人体质都很好,火力壮,也不怕冷,小四儿有些遗憾:“要是三个哥哥在,肯定更好玩儿。”
灵儿小大人一样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三哥就算了,肯定会怕弄脏他的衣衫,真怀疑他是不是男孩子?
二哥肯定喜欢,他堆的雪人比咱们堆的都高,论起动手能力还是得靠二哥。”
小四儿点着头:“确实如此。”
萧天爱一进门,就看到两小只对着雪人嘀嘀咕咕,心中酸楚又开心,张开双臂蹲下来,道:“灵儿,小四儿,娘亲回来了!”
两人大喜,乳燕投林一般扑进去,一边一个使劲儿亲她的脸,萧天爱一颗心顿时被孩子的爱填的满满的,满是欢喜。
“娘亲,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我们堆的雪人,漂不漂亮?”
小四儿跟着道:“雪真好玩儿,娘亲陪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好,娘亲陪你们玩儿,给你们讲雪娃娃的故事。”
灵儿眨巴大眼睛,有些不大相信:“娘亲还会讲故事吗?”
萧天爱愧疚:“当然会了,娘亲会的故事可多了,保证你们没听过,听了还想听。”
“好啊,以后每天晚上,娘亲都给灵儿讲故事好不好?”
萧天爱对上她狡黠的目光,失笑道:“好啊你,合着套路你娘亲呢!
是不是不喜欢娘亲出门?没有陪着你们?
好吧,娘亲保证,以后尽量陪着我家小圣女,我家傻儿子。”
小四儿吸溜一下鼻涕,不满道:“爹爹说了,小四儿不傻。”
楚晏走进来,无奈道:“就是,小四儿读书上进,武艺也学得好,哪里傻了?
你要是嫌弃,送我好了,我挺喜欢的。”
萧天爱:“你是没见过我三个大的,人呐,最怕比较,一比较差距就出来了。
叫习惯了,小四儿别介意,娘亲以后改。”
小四儿无所谓:“没关系,娘亲高兴就好,我不介意。”
“真乖,娘亲给你们带了礼物来,去看看喜不喜欢。”
孩子们去看礼物,楚晏和她进门,说起城里的事儿。
大雪带来的灾害,同样让汉城措手不及,生意急剧减少,甚至还有商队一时间没有离开,滞留在城里,也就导致了城里的粮食压力一下增大了。
萧天爱听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粮食问题,民以食为天,吃不饱肚子,其他一切都别想。
我已经派人想办法送粮食过来,只是需要时间,城中的存量,还能坚持多久?”
楚晏面色凝重:“最多一个月,咱们根基不稳,没有存粮,西夏人也都没有存粮的习惯,只有牛羊,雪灾面前,那点儿牛羊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别说购买了。”
汉城面临有钱都买不到的尴尬局面。
“要不和皇上求援?大燕边城离这里不足八百里,能最快调集粮食来。”
萧天爱一挑眉:“你让我去跟赵无疆服软求助?我不要面子啊!
不行,打死都不去,我还就不信了,没了他赵屠夫,我就得吃带毛猪!”
赵无疆:我堂堂皇帝被你说出屠夫了,我更没面子不是?
楚晏冷笑:“死鸭子嘴硬——肉烂嘴不烂,你们夫妻那点儿子烂账,回头自己算,反正城中急需粮食,你看着办吧。
还想学人家当王呢,这点儿低头都做不到,能成什么大事儿?
赵无疆当年登基,不也是要对朝臣妥协?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身不由己……”
萧天爱抬抬手:“好了,好了,我就一句话,你说这么多话等着我,让我想想,想想啊,您忙,我歇会儿。”
楚晏一甩袖子走了,萧天爱一阵头大,唉声叹气,都想撂挑子不做了,回南疆不好吗?留在这儿挨饿受冻?
……
休息一天,满血复活的未来女王大人,面对桌子上的稀粥小菜,一脸的懵,我堂堂城主,未来要做女王的人,你给我吃这个?
丫鬟看她脸色不好,解释道:“城主别生气,是副城主下的命令,现在全部的粮食都得统一分配,除了小主子那边足量供应,吃什么都行,就连他都是这个标准,一天两餐!”
“什么?”
萧天爱倒吸一口凉气,吃的这么少,才给两餐,对无肉不欢,一顿五碗饭的她来说,真是要了命。
“行吧,你退下,回头我和副城主说去。”
几口喝完,比没吃更难受,肚子更饿了。
出门去找楚晏,不至于这么夸张,对她都如此苛待,肯定是想逼着她去和赵无疆低头呢,她一定要抗住,不能妥协。
灵儿跑来找她,手里拿着点心,萧天爱眼里放光,忽悠女儿:“灵儿,你早饭吃饱了吗?”
“吃饱了啊,吃的羊肉小包子,还有牛乳,青菜我也吃了,我和哥哥都有乖乖吃饭。”
萧天爱笑的很忽悠小红帽的大灰狼似的,拿过她的点心,道:“那就不能吃零食,要养成三餐吃好,不吃零食的好习惯,没收了啊。
你们玩儿去吧,我去找楚晏舅舅,午饭咱们一起吃。”
灵儿看着空空的小手,咽了咽口水,“好吧,我们去写字,每天有功课的,楚晏舅舅要检查,娘亲你忙。”
小四儿掏出自己带的点心递给她:“小四儿的也给娘亲,我也不吃零食。”
“哎,真乖,去吧。”
萧天爱等孩子走了,几口吃掉点心,好歹填填肚子。
一抬头,看到楚晏惊愕的看着她,同时又无奈又好笑,你多大的人了,居然骗孩子点心吃?
脸呢?这就要脸了?
萧天爱讪讪一笑,擦擦嘴巴,没事儿人一样,“楚晏啊,早啊!”
“呵呵,早,成思兴那些人要走,你去送送吧。”
没揭穿她幼稚的行为,楚晏给她留面子。
“黎姐姐要走吗?成家会不会刁难她?”
在西夏王宫,都是外人,没人会管他们夫妻的事儿,休夫其实就像是一场闹剧,更多的是羞辱成思兴,外界是不认可的。
自古就没这个先例。
但是回到变成,成家是一个大家族,族人数百,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了,处境会很艰难,萧天爱赶紧去看她。
萧天爱能想得到,黎修雅自然也想到了,心中沉重,脸色难看至极。
成思兴则心情极好,让你得意这么久,该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个贱妇不守妇道,抛头露面,只凭这一点,就能休了她。
不过他不会这么便宜休了她,要把她禁锢在内宅,一辈子折磨,她生下的一儿一女,想要过得好,就看她能做到哪一步了。
成思兴喝着茶,欣赏黎修雅难看的脸色,心中想出无处龌龊的法子来出气。
萧天爱走进来,看到他俩的脸色,就知道成思兴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厌恶至极。
“肖城主,本官……”
“滚出去,不想挨揍,别来惹我。”
成思兴大怒,对上萧天爱冰冷的眸子,硬是忍下来,在她的地盘,不得不屈服,冷哼一声走出去了。
“肖城主……”
此时萧天爱换回男装打扮,眉眼桀骜,气质硬朗果决,和女装的白飞飞差别极大,哪怕黎修雅都没怀疑两人会是同一个人。
萧天爱按按手,让她坐下,问道:“黎姐姐,你有何打算?”
熟悉的称呼,让黎修雅很意外,萧天爱失笑,忘了跟她坦白身份,道:“我是白飞飞,跟着黎姐姐相处这么久,黎姐姐没认出来吗?”
黎修雅难以置信,随即哭笑不得:“白妹妹,你怎么会是城主呢?
哎呦,实在是你们两个人差距太大了,我都不敢往一块儿想。
你是城主可就太好了,我这心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我不想回去,如果可以,就留在城里,求白妹妹收留,我从小读书,希望能帮你做点儿事儿,能养活我就行。”
萧天爱很满意,她能这么想,自己立起来,就值得帮她,道:“黎姐姐谦虚了,你在西夏就表现的很好。
汉城缺一个外交官,你就留下来做外交官吧,谁敢瞧不起你,让薛仁贵揍他。”
黎修雅感激不尽:“我没做过,但是会尽力的,只是有一件事儿,我实在放不下。”
“黎姐姐请讲,办法总比困难多。”
萧天爱能做城主,黎修雅就敢去试试外交官,唯独放不下家里的一双儿女,道:“儿子还好,已经长大了,今年刚娶了妻子,毕竟他是成家的长子,成思兴不会对他怎么样。
唯独我那个女儿,我实在放心不下,想让她跟着我……”
“这个好办,令爱今年贵庚?”
“十四了,再过两年及笄,原本应该挑选人家定亲的,不满白妹妹,我那个女儿,喜欢上大元帅,谁都看不上,想起来我就愁的很。”
萧天爱一瞪眼,猛然一拍桌子:“那必须接过来啊。”
大元帅庞少渊可是好闺蜜夏疏影的夫婿,情窦初开的少女对爱情最疯狂,可不能让她做出傻事儿,坏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以前黎修雅在她身边,约束女儿,现在成思兴回去,家里遭遇大变,没人管她,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事不宜迟,现在就让薛仁贵跟着去,一定把你女儿平安接来,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宅院,以后就在汉城扎根住下。
你写一封信,让他带着走。”
黎修雅没想到她比自己还着急,虽然疑惑,但也是好事儿,马上去写信。
薛仁贵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个岳龙刚等兄弟好好喝酒聚聚,就被萧天爱喊过去,一脸的不情愿,进门就埋怨:“老大,我还没喘口气儿呢,咱不能逮着一头驴子可劲儿使唤,这次有何差事?换个人去呗,老三闲的都要发毛了,让他去呗!”
萧天爱无语,薛仁贵以前多稳重的人,现在怎么画风越来越跳脱了呢?
还驴子呢?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不跟他掰扯,直接道:“那好吧,黎姐姐想留下汉城不走了,但是放不下她的女儿,原本想让你去接的,既然这样,让岳龙刚去吧。”
薛仁贵心里那个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让你嘴快,怎么不问清楚呢?
赶紧求饶:“别啊,我就那么一说,是我错了,还是我去吧,愿意为老大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奉献我的全部……”
萧天爱摆摆手:“别介,说出去好像我苛待你似的,你这头驴子还是休息吧,我换一头!”
哎呦,被他带歪了,合着我养了一群驴子不成!
萧天爱那个郁闷,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好了。
薛仁贵眼珠一转,马上来了主意,“那个,忘了和你说了,老三去不成的。”
“为什么呀?”
“他摔着了,腿受伤,出不了远门儿。”
萧天爱嘴角抽搐几下,一脸的你骗鬼呢!
“断了没有?”
“那倒是没有……”
“没断就得去,下去吧,让岳龙刚准备准备,跟着大燕使臣团一起走。”
薛仁贵蔫头耷脑,跟斗败的公鸡似的,只要先下去。
萧天爱给庞少渊写信,还有送给夏疏影的礼物,让他们两口子照顾好黎小姐,不能被成家人欺负了。
想起夏疏影为自己哭那么多场,孩子都早产了,心里有些愧疚,百年份的老山参都送了好几根,让她补补身体。
……
且说薛仁贵回去,一脸的败兴,岳龙刚意外了:“二哥,老大找你什么事儿?脸色这么难看。”
薛仁贵目光闪烁,抱着他的肩膀哥俩还的很,道:“老三啊,哥哥求你一件事儿呗。”
“二哥你说,咱哥俩这交情,你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吗?”
岳龙刚拍着胸口保证,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薛仁贵打着他一条腿的主意。
“事情呢,是这样子嘀……”
没等薛仁贵说完,岳龙刚下意识就想逃,“二哥,你不会想我断了一条腿,让老大改变主意吧?”
“那不能够,二哥是那么残忍的人吗?”
岳龙刚笑的单纯:“也是,我说二哥肯定不是那种重色轻友之辈……”
“二哥只是想让你感染风寒,卧床不起,这可是我在你二嫂面前表现得好机会,能不能顺利抱得美人归,全靠三弟肯不肯牺牲了!”
岳龙刚:“……”
他低估了自家二哥,果然还是重色轻友,随即一想,“不对啊,二哥,你这么说,那个黎修雅,怎么找也有三十多了吧?
女儿都那么大,你娶她,岂不委屈了?
二哥的本事,将来官职肯定不低,什么样的大姑娘不能娶,怎么看上一个和离的妇人?”
薛仁贵道:“我也小三十了,不比她小,三弟,二哥心里有数,别人抬举,喊一声大侠,其实就是个闲散浪人,家无恒产,没有显赫门第,那些世俗的规矩不讲也罢。
大姑娘倒是也能娶的来,可高门大户的小姐是不用想了,顶多娶个小家碧玉。
黎修雅不同,她出身名门,才学不输男子,更难得的是聪慧贤惠,胆子大,敢做寻常女子不敢做的事儿,就凭这一点儿,这一辈子,我认定她了。”
岳龙刚明白了,薛仁贵其实很清醒,半生坎坷,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行吧,弟弟帮你,不过没必要卧床不起,做成断了腿的假象,骗骗大哥就行了呗!”
薛仁贵满意一笑:“够兄弟!”
……
萧天爱送使臣团离开,看到岳龙刚拄着一根拐杖,凄惨兮兮的样子,心里那个气,当她是傻子吗?
岳龙刚戏精上身,苦兮兮道:“老大,对不住,昨儿摔了腿,原本觉的没事儿,可早上起来,疼的很,看了大夫说,怕是断了,得好好养着,你看……”
薛仁贵笑嘻嘻道:“我会为老大分忧,老三你安心歇着,哥哥代劳了……”
两人挤眉弄眼,萧天爱嗤笑一声,实在没眼看。
抬脚提了岳龙刚一下,他呲牙咧嘴,演的还挺像。
“我瞧着绷带打歪了,这可不行的,将来会长歪,变成瘸腿了。
这样,我重新帮你固定,我那儿有上好的黑玉断续膏,保管不出一个月,还你一条好腿。”
“不用了,老大,只是骨头裂缝了,养几天就好,不用浪费那么好的药。”
岳龙刚一脸感动,老大对他太好了。
“骨裂?”
萧天爱紧张道:“那更不行了,裂缝会让骨头长歪了的,必须打断了,重新接回来,这样才能养得好,你放心,我下手很快的,保管你没感觉到疼,就给你打断了……”
岳龙刚脸色大变,我好好一条腿,可不能给打断了,连忙拒绝:“不,不用,我找大夫看就好……”
“你忘了,你老大我是最好的大夫,军中的大夫,哪儿有我厉害?
你别怕疼,长痛不如短痛,要相信你家老大……”
说着让人按着他,取来锤子,就要给他打断腿,吓的岳龙刚都要哭了,赶紧坦白:“我错了,我承认我没断腿,老大饶命啊!”
萧天爱冷笑,跟我这儿演,老娘演戏多少年了,能被你们拙劣的演技骗了吗?
薛仁贵摸摸鼻子,一脸心虚,不敢看她的脸。
“哼,玩儿心眼儿玩儿到我身上了。
长能耐了啊,滚吧,两人都去吧,路上有个照应。”
薛仁贵大喜,“多谢老大,我就知道,老大最好……”
“滚犊子,少让我生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黎修雅看完他们眼,有些脸红,她又不是单纯的小姑娘,薛仁贵对她什么心思,心中早已察觉,只是自觉自己是和离之人,配不上他,不敢妄想。
而且刚结束一段婚姻,心中的伤痕需要时间平复,他没说破,自己也当不知道,以后再说吧。
薛仁贵也明白她的顾虑,愿意给她时间来疗伤,两人其实有些心照不宣。
相对的眼神,都露出淡淡的不舍,黎修雅先避开,行礼道:“麻烦两位将军了。”
“不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岳龙刚这个憨憨,什么话都乱说。
黎修雅脸更红了,薛仁贵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扯远,女人脸皮子薄,瞎说什么大实话!
成思兴一脸讽刺看着他们,贱人果然是贱,怪不得和自己翻脸,合着是看上别的男人了。
只要他活着,这对狗男女休想在一起。
他成思兴的女人,宁可死了也不能委身别的男人。
萧天爱冷冷盯着他,他要是敢坏事儿,整个成家给你撸到底,看你有什么本事兴风作浪。
这样的男人,就是欠收拾,自己不珍惜,还不许别人喜欢。
……
送走了使臣团,萧天爱又要面临粮食的难题,实在是楚晏太狠了,真的给她喝稀粥,逼着她妥协。
萧天爱都有些后悔让他回来,自己给自己戴上紧箍咒,跟孙猴子似的,多傻啊!
越是不给吃的越是饿,以前都没这么馋过。
灵儿这个小棉袄终于贴心一回,偷偷把自己的点心包子带给她吃,其实也是楚晏默许的,总不能真的饿着她。
偷摸着挨了几天,萧天爱受够了,她也知道楚晏是为了汉城好,但是她憋着一股气儿,就是不想去求赵无疆,否则将来在他面前照样硬气不起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还真给她憋出办法来了。
兴冲冲去找楚晏,指着地图道:“你看,这里是云州,比边城离咱们这儿更近,只有六百里,我去跟他借粮食,用盐换也行,让谢衡南从南疆运来粮食给他也行,只要扛过两个月,南疆的粮食就能源源不断运来,咱们的危机不就解除了吗?”
萧天爱一副我很聪明,快夸我的样子,楚晏给她泼冷水,“云州州牧冯伦驻守云州多年,是个能臣干将,最得赵无疆器重。
你跟他借粮食,想都不要想,他可是大燕的臣子,汉城名义上还是西夏的地盘,借给你粮食就是资敌,他傻了,凭什么借给你?”
萧天爱也挠头,说起来她和冯家还有仇,当年她弄死宸贵妃,冯家虽然没证据,但是一直怀疑她。
“总得去试一试,这是唯一的办法。
明天我亲自去,还就不信了,冯伦敢不借?”
楚晏道:“行吧,你就去试试,最多一个月,咱就弹尽粮绝,你就看着办,大不了我继续云游做和尚去。”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萧天爱气的朝他做鬼脸。
于是乎,萧天爱回来没几天,又得出门儿了,都不好意思跟孩子们告别。
灵儿一看她心虚的脸色,就知道她又要出门,面无表情道:“需要走就走吧,反正这么多年,我们都习惯了。
有楚舅舅照顾,我俩挺好的,娘亲自己注意安全就好,记得早点儿回来。”
孩子这么懂事,萧天爱更愧疚了,抱着使劲儿亲一会儿,“娘亲保证,最后一次。”
“呵呵……”
灵儿回给她一个不屑的笑,让她自己体会,反正她是不信的。
“小丫头,娘亲都敢取笑,这次很快回来,最多半个月啊。”
小四儿抱着她亲一口,“没关系的,娘亲路上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真乖,拜拜,娘亲走了啊。”
灵儿挥挥手,无奈叹口气,娘亲也不容易,他们不能添乱,真希望早点儿长大,能帮娘亲的忙。
小四儿道:“爹爹呢,我有点儿想他了。”
灵儿托着腮,“我也想了,做大人真不好,总有那么事儿忙。
对了,爹爹说过,咱们可以给他写信的。”
“好啊,那咱快点儿写,我还学会画画了,画给爹爹看……”
两小只忙着给赵无疆写信,娘亲离开的惆怅很快散去。
赵无疆留下一只金雕给他们,就是想让孩子们写信给她,只是两人玩儿起来给忘了,现在萧天爱一走,才记起来。
……
萧天爱这次轻车简行,只带了四五个人去了云州,厚厚的大雪并没有阻拦他们的脚步,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制造过雪橇,汉城的商队如获至宝,马车换成雪橇,比之前赶路还要快。
两天之后,萧天爱出现在云州城里,羊皮袄貂皮帽子,大胡子贴上去,做行商打扮。
冯伦文武全才,云州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康,繁华富庶,是边境几个州府最富庶的一个州。
萧天爱走在繁华的街道,满眼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汉人,标准的官话,熟悉的建筑,一时间恍如隔世,像是回到了洛城。
怪不得汉人都想落叶归根,不管在外漂泊多少年,乡音乡话是心安之所在。
西夏的雪灾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百姓们面带笑意,除了冻的揣着手,和往常年的冬日一样,家家有余粮,早早准备的炭火,日子顶多艰难些,总能熬过去。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有些恍惚,她还没嫁人吗?
这次是秦霄贤跟着她,这家伙早想表现自己了,二哥三哥一走,终于有了他表现的机会。
“你先带着人去客栈安顿好了,留下记号,待会儿我去找你。”
“好的,我先找掮客,摸清楚城里的路子,老大,你还没说,咱们这次来,到底想做什么?”
萧天爱想了想:“跟州牧大人搭上关系,最好见州牧大人一面,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
秦霄贤瞬间蔫儿了,这个他真的做不到,“我尽量打探州牧一家的消息,希望能帮上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