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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已至,枯黄的落叶被刺骨的寒风卷裹着,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才落在了地上,扎进了已经满是落叶的堆儿里。

虽然还只是初冬,可温度却已经低得让人离不快暖炉了,因为天气的原因,近日往芷汀城来的人少了许多。

坐落在芷汀城南门外不远处的一个朋来客栈最近几日的生意也是格外的冷清。

宋沐笙从水里捞起了最后一个盘子,将上面的水渍清理赶紧之后,便将盘子放进了碗柜里。

她将水倒掉之后,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蹬了蹬发麻的腿,直了直酸痛的腰。

指尖现在是一片冰凉,她将手凑到了嘴边,深深地呼了两口气,企图使自己暖和一些。

这才紧紧是初冬,她的手就因为总是泡在水里,已经长起了几个冻疮。

待手稍微有了些知觉,她才将手从嘴边移开,一边相互按揉着,一边走到厨房的窗边,有些惆怅地看着远处的芷汀城南城门。

南城门外又偃军把手,对每一个进出芷汀城的人都要进行严格的盘查。

宋沐笙无法进城,只能在这城外的小客栈里找了个帮厨的活儿,想要等到偃军的盘查松一些的时候再进去。

可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

她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上,内心却是焦灼。

两个多月过去了,芷汀城内却没有传出来任何顾崇锦受伤的消息,宋沐笙不能确定到底是阿姐还没有动手还是她已经被顾崇锦识破了。

“宋婷,我请你来可不是请你来偷懒的,赶紧把这些菜给洗了。”

老板娘让身后的帮工将两麻袋的菜放在了地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宋沐笙。

宋沐笙也不知道这个老板娘为什么总是不喜欢她,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只能忍着一口气,看她的脸色办事。

看见宋沐笙不敢多言,麻利做事的模样,老板娘轻蔑地冷哼一声。

那个女人,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落魄千金。

她罗金花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有钱女子,除了会尖着嗓子仗势欺人就只会用美色勾引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

她同意她留在客栈当帮厨,无非是想好好煞煞她的微风,让她知道就算她以前的日子有多风光,现在的她不过是她罗金花的一条狗而已。

罗金花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宋沐笙自然听见了那声冷笑,她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沉默地将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洗着刚刚采购回来的菜。

可还没洗多久,旁边又突然多了一个人,宋沐笙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蹲下身子,双手伸进了水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宋沐笙吓了一跳,一下子便抽回了自己的手,猛地起身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个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

他就是刚刚把菜扛回来的帮工。

帮工站起身来,将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干,一边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宋沐笙,一边慢慢地朝她靠近。

“这朋来客栈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小美人儿!”

宋沐笙往后退着,直到退到了灶台边,再无路可退,她快速地往灶台上扫了一眼,,双眸一沉,立刻抄起了放在上面锋利的菜刀。

“你别过来。”

宋沐笙朝着他挥舞了两下,试图将他吓退,可帮工却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反而笑了起来。

“你真敢动手吗?嗯?”

帮工神色一凛,快步靠近,伸过手来就要抢刀。

宋沐笙知道,今日若是让这个人得了逞,先不说自己的清白如何,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她一咬牙,朝着帮工的手一挥刀,只听帮工一声惨叫,他的衣袖被生生划开,血从长长的刀口慢慢的沁出了,然后越来越多,一滴接一滴地淌在了地上。

“你个臭贱人!”

帮工摁着自己的伤口,还想再接进宋沐笙。

“你确定你还想再来一刀吗?”

宋沐笙的心里虽然紧张,却依旧佯装镇定,她拿着手里的菜刀朝着帮工比划了几下,面容阴冷地警告他。

帮工尝到了一次苦头,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说说而已,也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恶狠狠地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给我等着!”

帮工把话撂下,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宋沐笙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全身像是失了力气一般,无力地靠着灶台站着。

她并不想哭,可鼻子却一阵发酸,眼泪瞬间便溢满了眼眶。

她抬起头,看着屋顶的横梁,生生将眼泪逼在眼眶里,不让它流下来。

她向来便知道着乱世之中,一个独身的女子有多难以生存,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也不知道为何,一股深深地落寞感瞬间袭遍了她的全身。

她想起那日在蓉城的泰和大饭店,别人还只是小小的碰触了她一番,顾崇锦便已经掏枪以待。虽然那时她依旧恨他,可他给她带来的那份安全感却早已像种子一样埋进了她的心里。

宋沐笙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低着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孩子,就算没有爹爹,娘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你。

*

阴暗潮湿的偃军大牢里,老鼠肆无忌惮地从胡乱堆放的稻草上爬过,当它爬到了一只纤细的手边时,它停了下来,仔细地嗅着。

宋欣瑶被指尖奇异的触感给弄醒了,她嘤咛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的左手边正有一只胆大的老鼠。

“啊!”

她惊叫了一声,赶紧一跃从地上站了起来,脚步慌乱地躲上了一旁的石床上。

老鼠也受到了惊吓,惊不择路地乱蹿了一会儿,然后便朝着别的牢房跑去了。

宋欣瑶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几乎要软下来,可下一秒她却又惊异地抬起了头,扫了一眼周围的坏境——布满霉斑的深灰色的墙,拇指般粗细的铁杆排成的门,散发着血腥与霉味的空气。

意识到自己身处牢房,宋欣瑶再也坐不住了。

她不知道顾崇锦为什么会把她关进牢房里,她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她几步冲到的牢门边,双手用力地拍着牢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我要见你们的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