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有个迷惘的时候,尤其自己甚为喜欢的,就是自己必须舍弃之物时,诸多的理性也抵不过一句舍不得,磨灭不了横亘存在的失落感。
我很庆幸在得到融合璃音魂魄之前,曾巴巴的跑去问过折清,他可是对我有过一点好感,随后,便碎了我最后一丝的幻想。
我起初觉着不真切,后来想起些往事,才有切实的体会,才好让自己断得干净,不做无谓的留恋。
只是如何才算断得干净,我想问梨樰的便是这个。如何……才能让这满当当的失落感消减一些。
……
最初的时刻,折清其实同我处得很好。
印象深刻的一回是宴会上呈了条从没吃过的鱼,觉着味道不错,惦记着想给折清尝尝。可惜我正在一处魔主的领土巡游,同离镜宫隔得太远又有正事要做,秋凉苦口婆心的劝了我半个时辰才算作罢。
那鱼颇为珍稀,又是此地的特产之物,味道极佳。我中午回房之后无甚事做,不由便以传音同折清提及此事,唏嘘不已,想他怎么没能同我一起出来,那该多好的口福。
两地隔得远,传音之术又不算多高级的法术,一来一去约莫需要小半刻钟。
我躺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的等,等了许久却没等来他的传音。便想,我这一句汇报其实也没什么内容,他听了,该是笑笑也就过了。遂而宽心的捂上被子,睡觉去了。
下午又是巡查,千溯道回去的时候让我将灵脉的产量,使魔魔骑魔兵的数量查出个清楚的数据。我随意展开神识搜索一番,发觉真实的数据同魔主缴纳上来的数据差得十万八千里,只得费心帮他重新统计了一遍。
再度回房是在半夜。
整日都在数一只魔、两只魔,倦意早就肆起。忘了拆看窗边浮着的的几缕传音,沾着床便睡熟了。
翌日清晨,白露未晞。
我神清气爽的收集了些晨露正在院中煮着茶,伴着水声稍起,庭院外有人走动的声音,脚步像是刻意放得轻了,步伐却很快。
我这是独立的院落,这个时间还有人过来,便以为是使魔前来禀报什么事,遂也没多上心,专心看着火候。
庭院外果不其然的绕进来一个人,我扶着壶盖斟上两盏清茶,正欲问声何事。身边风声稍起,云袖轻浮,却是依傍着坐下个人来。
我一怔的回头,但见一双清丽的眸中晨光初好,融融暖暖,含着宁静的笑意,”折清冒昧前来打扰,尊上可会介意?”
我怔了半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终是在紧要关头想起自己给他寄出的传音,霎时了悟,“你是来吃鱼的吗?”
折清似笑非笑的瞅着我,“恩。”
估测一下此处同离镜宫的距离,若是驱动法术不眠不休的御空而行,他大概……是从昨日中午就启程了的。
我顿觉自己罪孽深重。“那,那我便去弄几条来好了。你连夜赶路想是累了,不如进屋休息一阵,鱼弄好了我就给你送去。”
正起身,却给折清一把拉住。我低首瞅着他,不解。
折清却死死攥住我的手不肯松开,直直瞅着我时,眸中潋滟着暖暖的晨光,“我其实只是想见尊上,所以尊上能在这多陪我一阵么?”
我脸上一热,不晓得他这一前一后的两个理由哪个才是真切的,却未能去细思,晕晕乎乎的又坐下了。
……
饶是我那个时候还不知晓何所谓情,但他愿意如此跟着我,叫我觉着分外的受用之余,便巴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空出来给他,将他陪着。
实则,在那之前我的确很少见他,七分时间耗在给千溯找灵药之事上,两分时间耗在爬夜寻的墙上,其他抽空才会去见见折清。
毕竟他心里头还藏了个人,我倒不是介意,而是觉得他既然喜欢着旁人,那我是必定得不到他的心的了,守着他的人也便没了意义。
我不知道他突然对我示好是为了什么,亦懒得去想,因为他愿意,我自然就临近与之相伴了。
再后来的确是有一阵的风和日丽,之后是如何晴转阴的,我一点头绪都无。
只有一次突然认知到折清他面对我时,不再同从前那般携着笑,也不再愿意我的亲近,多数都是不冷不热着,甚至于在博弈之间,举棋落棋的那么片刻,偶尔都会出神。
我想起一年过去,我的生辰又快到了。天族拜帖说会来些人,我将那名单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遭也便算是悟了。
……
此后连着几日没有去寻折清,而是蜷在书房内偶尔翻阅一下杂书,找找还有什么被我落下的天材地宝。
六月二十三。
包括渺音在内的天族之人基本到齐,我将书卷一合,揉揉眉心告知侍从,让折清去接待天族之人,另外,对天族仙家,相待之礼要极尽周全。
侍从应声退下。
刚静不久,书房门再度给人推开,我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移目过去,本不想理会旁的事端,准备让之退下。待得瞧清楚门口之人后,不由错愕。
半晌,稍微直起身,指着一边的书架,愣愣道,“这里是我的书房。”
夜寻打量一番周遭,淡声道,”所以呢?”
我干笑,“我还以为,你找错地方了。”
夜寻从未主动找过我,别说是主动到我的书房,就连让我进他的院子都有十万个不情愿。遂好奇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夜寻扫我一眼,侧身合上门,“我家栗鼠近来精神不大好,我来看看它。”
我轻咦一声,起身,”你何时养了栗鼠?是何模样的?”
夜寻风轻云淡道,“记不清是何时了,不过是只来者不拒,花心博爱的栗鼠。”见我惊疑,补充道,“它都想同松鼠成为一家子,不算来者不拒么?我见它无处可去,便捡了回来。”
跨物种么,那的确是忒来者不拒了,我沉沉的点头。
夜寻落座在临着窗的靠椅上,举了茶几上放置的茶盏,淡淡,“唔,甚少见你这么闷在屋内,气色惨淡的,可是有事闹心?不妨说来听听。”
后头那一句,说得我心头沉闷之感霎时烟消云散,受宠若惊且感恩戴德的凑上去,一五一十同之道了。
……
夜寻听罢后,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茶水,道,“你以为折清心里头有他那青梅竹马,近来待你冷淡正是因为那渺音仙子又要来魔界,所以在这醋着,心里头难受?”
我切切点头,”大概是这么回事。”
“你既然觉得渺音阻了你,按着你平素的性子,不是该驳回她的帖子,让她不必走这一趟么?”夜寻将茶盏搁下,“想要渺音同折清隔离的方式有许多,你如今同他有夫妻之名,本就是你的名正言顺,事到头来却是自个病恹恹的,岂不奇怪。”
我愣了愣,虽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叹息,淡淡哀愁的将之瞅着,”可木槿道,感情的事是强求不得的。”
夜寻淡然的眸光落进我的眼中,静了片刻,才移开目光道,”渺音来年开春便要嫁给龙宫的七殿下,就算是来见折清,也是最后一次。你既然要大度对人,便莫对自己这般小心眼,将自己闷坏了。”
我一怔,渺音要嫁人的消息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我原本就对天族的种种关系理不清楚,下几辈的感情小事就更不乐得去打听,敢情,敢情是天公作美么~
我就道他两不合适,呵呵呵呵。
站起身,喜笑颜开的理理衣袖便想出门去,临走前连瞥几眼夜寻。
夜寻执了我方才在看的经书,没有多少与我走一遭的意思。
我劝道,”明个是我生辰,咱们今个去临近几个魔主的领地搜刮些东西来?“
夜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我的桌上,“唔,这个是给你的礼物。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自个去吧。”
我早知夜寻是个软硬不吃的,他那一句话道出之后,我也明白他是不可能同我一起走了。哦一声后,磨磨蹭蹭便要出门。
方走了两步,身后夜寻又开口缓缓道,”明个我大抵抽不开身,故而今天先同你说了,洛儿,生辰快乐。”
……
我毫无意外的在诸位领主那搜刮出了个小丰收,生辰的一大早便窝在寝房之内查点贺礼,忙得不亦乐乎。
千溯在满地宝物中走得随意,我瞧得伤心。眼见他一脚踢开个装木灵花的玉盒,扫平脚下杂乱的道路,在将能坐人的床边站定,似笑非笑,“昨个还见你还跟霜打了似的,今个怎么就好了?”
我从清单中抬起头,嘿嘿笑着,“昨个夜寻来找我,说渺音就要明年就要成婚,唔,我便不打算同一个有夫之妇醋了,夜寻说反正是她最后一次来这。而且今晚上我打算把折清抢走,嘿嘿,到外面的行宫住两天。”默默绕过去把木灵花捡好,抱在怀里,“但是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千溯将我腰上带着的空间行囊扫了一眼,“昨个夜寻来找你,就没说别的么?”
我一面捡着东西,一面唏嘘,“没有。哥哥你不知道,昨天瞧他进屋的时候,我还以为出现幻觉,心跳都惊停了。”
千溯拎起个礼盒,凉凉道,“你惊什么?”
“夜寻从不来我房中,我怕他来,是同我道些非比寻常的事。”怀中塞不下了,便匆匆丢进空间行囊中去了,“比如,他会离开之类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十点有更~~画骨也有更~~
皮埃斯,现在看出男主了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