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俞氏姐弟正与宋曦商量着探查吴姨娘姘头和底细的办法,下仆却忽然禀报兵部侍郎何钰的来访。
何钰此番亲自登门,是为了感谢他们对父亲何老的救治与照顾,汴梁离京山长水远,他也想趁此打听一下归乡老父的近况。
几个志同道合的新老朋友凑到一起,虽然只是闲话家常、寒暄问候,却也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彼此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难得在京城结交到新的朋友,俞氏姐弟正好同他打探一番朝廷的局势,获取一些平民百姓难以得知的消息,以便对大周王朝有更多的了解。
何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很多事情并非绝密,即便他不说,侯府多费点功夫也能探查得到。
午膳过后,何钰告辞返家,侯府众人也回到各自的厢房歇息。
宋曦搀扶着宋母走到正院,刚准备转身返回书房,宋母却出声喊住了他,打算与他谈一谈人生大事。
“你打算何时与雅岚定亲?你俩一个十八、一个十六,都是该成亲生子的年纪了,再耽搁下去,这大好的青春韶华都得辜负在蹉跎里。”
宋母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想要儿子今天就给她个准话。
既然都把姑娘带进了家门,不给个妥当的交代只怕会糟蹋了对方的名声,她和婆母对俞氏姐弟好感颇深,当然希望儿子和俞雅岚能够尽快共结连理、琴瑟和鸣。
“娘……您也太心急了,我还没征得雅岚的同意,如何敢随意定下结亲之事?”
宋曦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清俊的脸上露出几分害羞的浅红。
若是可以,他也想立刻将心上人娶回家里,过上红袖添香、恩爱缠绵的美满生活。
但前不久才承诺要做知交好友,哪能立刻就反口谈婚论嫁?
宋母略微责怪地瞪了一眼不知变通的儿子,心里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焦急和忧虑。
“那你还不赶紧求亲?拖久了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利!她们家乡距此太过遥远,之后下聘迎亲都得费心安排,若不早早准备起来,届时还不知要处理多少波折和阻滞。”
宋曦一想起俞雅岚那有去无回的家乡,心里便忍不住揪痛和紧张。
垂眸掩去突然袭来的黯然和难过,他只得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宋母见他不太上心,连忙将心头的担忧说了出来。
“除夕之前你就得办好此事!永宁公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这次年宴皇帝说不定会将她指婚给你,毕竟身份合适的未婚男子寥寥可数,圣旨一下咱们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永宁公主是贺贵妃唯一的女儿,自小骄纵泼辣、行事狠毒,亲手收割的人命不知其数,在京城可谓声名狼藉,令人谈之色变。
宋曦若是被指婚给这尊大佛,以后侯府定然会家宅不宁、惶惶终日,就连定北侯的势力也会被动地归入大皇子一派,从此受人驱使压制、无法反抗。
“而且……何钰刚刚来访时谈起的事,你也应该警惕一二,京城有不少权贵对于高产粮种和利农神物十分觊觎,若是他们得知雅岚与你没有定亲,之后说不定会想方设法纳她入门,那些个皇亲贵胄手段非凡,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他们的道?”
宋母又蹙着眉补充了几句,越想越觉得情况迫在眉睫,但愿儿子能听劝入心,别等到覆水难收才追悔莫及。
“他们敢!”
宋曦被母亲的担忧惊得拍案而起,慌乱失措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生怕那些骇人的设想真的有发生的一天。
他无法想象失去俞雅岚的生活!更不能容忍其他人算计亵渎她的美好!
母亲的忧虑是有道理的,侯府权势再盛,也不可能直接与皇室抗争,俞雅岚的才能已经昭显人前,虎视眈眈的权贵定然会伺机而动。
他不能给那些无耻之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宋曦连招呼都忘了打,心事重重地就向俞雅岚的院子走去,打算立刻就与心上人商量应对的办法。
宋母愁眉不展地看着宋曦离开,暗暗祈祷亲事能够顺利定下,以免将来平生波折、遗憾终生。
另一头,焦急的男人运起轻功,不消多久便奔到了客院门口。
即将迈入院门的一刻,宋曦的心里忽然有些退怯,随后脚步一转,胡思乱想着晃到了内院的花园里。
雅岚会不会怪他出尔反尔、趁人之危?会不会对他失望怨怼,从而疏远躲避、视如陌路?
踌躇徘徊了大半个时辰,宋曦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提出定亲,不管是为了防止暗算,还是为了心愿得偿,他都必须坚定果决地迈出这关键的一步。
无论结果如何,他想守护对方的决心不会动摇!
宋曦在花厅约见了俞雅岚。
屏退左右之后,他便说起了最近的担忧。
先是冷静地分析当前的利弊,告诉女孩婚事可能会被权贵拿捏的隐患,然后又提起何钰的反馈,谈及京城局势的复杂。
见女孩蹙眉深思,面露凝重,宋曦悄悄地调整呼吸,缓缓地向她单膝下跪,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捧着随身携带的家传玉佩,忐忑而又真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雅岚,你愿意同我定亲吗?虽说趁人之危属实卑鄙,但我是真心想要与你共渡难关,哪怕……哪怕只是假装定亲,先将眼前的危机跨越过去,之后……若是你不愿意嫁给我,届时我们可以取消亲事,一切都随你的心意安排。”
俞雅岚被他突如其来的求婚吓了一跳,随即却是心跳如鼓、飞霞染面,傻傻地看着对方不知如何回答。
宋曦见她面露羞意,却没有直接拒绝,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希望,当即小心翼翼地拉住那双白皙的柔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轻柔地询问道:“可以吗?”
许是被这炙热而赤诚的真心所蛊惑,又许是自己也压抑不住想与他白头偕老的渴望,俞雅岚微微地张开柔美的樱唇,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