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航一看霂璃这反应，知道押对宝了，激动道：“一群灵异社孩子手上拿的，怎么，有问题吗？”
霂璃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灵异社孩子？谁？我昨晚才抓了一个瞎嚷嚷惹事的，据说就是什么灵异社社长，是一伙的吗？”
杜宇航点点头：“就是她，她带她社员研究了很多招魂仪式，方法道具都在这里了，有什么猫腻？”
霂璃一掌拍在石桌上，怒喝：“胡闹！”
这把杜宇航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弱弱问：“所以到底怎么了？”
霂璃把烟杆放到一边，迅速把桌上的纸张分摊开，从中一张一张抽出重新排列，包括符咒和图腾的顺序、前后正反位置等等，最后列成全新的模式。
霂璃指着桌面上的这些纸张道：“这合起来是一个阵图，一个招魂阵图，按照指定方法操作能把阵图的各个部分唤醒，从而把某些对象召唤上来。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秘术，不，禁术，现下已经失传了，你们说是那个小女孩带领做的仪式？她什么身份？从哪知道的这些东西？”
杜宇航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新阵图，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听霂璃提问他马上摇头：“应该没什么身份，看样子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纯粹看到就拿过来试试，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该问问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看到的。”
这时杜宇航想到更重要的问题，忙转问道：“可我看这些符咒分明是画错的啊？看着也像是从书上东拼西凑的，怎么就能合成阵图了呢？”
霂璃轻哼一声：“这不是画错的符咒，这是你们现在用的部分招魂符咒的起源。”
见杜宇航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霂璃叹了一口气，重拿起烟杆吸了一口，轻轻在空中吐了个烟圈：“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招魂术招的都是流连世间的灵魂吧？无论是刚死的新魂，还是有执念不愿投胎的鬼魂，即便从地狱出逃的厉鬼也是身在人间招魂术才有作用。”
“但是桌上这套招魂术不一样，它最开始流传于很久远的年代，需要人们合力才可发挥效用，并且，它是直接从地狱招的魂。”
杜宇航一惊：“从地狱？”
霂璃点头：“对，地狱。生时在人间造下罪业，死后到地狱在各层接受惩罚的灵体，这套招魂术可以从那里招魂。”
杜宇航惊得合不上嘴巴：“从那里招魂普通人也做不到啊？再说地府不管吗？”
霂璃冷笑一声：“做不到？你知道招魂不仅限于用灵力法力招吗？”
杜宇航不解：“那还有什么？”
霂璃艳如烈火的红唇轻启，吐出的却是寒冰般的字眼：“寿命。”
“寿命？！”
“寿命也就是人的生命，世间万物的生命力本就是强大而独特的能量，尤其万物之灵人类，生命力可比所谓的灵力法力珍贵强力得多，这也就是世间妖魔多喜欢吸收人类精气的理由，这里所说的精气，就是生命力。
当一个人灵力不足以支撑仪式，是可以通过某些术法用自己的生命力代替灵力灌输到阵法，催动阵法运转的。甚至有些阵法只能以生命为代价去催动，它们现在基本上全变成禁术了。
而人的生命水平通常生来就被固定好，因为人的三魂七魄构成的一整套系统，所能制造维持生命的能量是持续而恒定的，就好比电池供能，三魂七魄是电池，人是用电系统，不同的电池电力不同，系统运作的总时长就不同。而电池衰竭，能量消失，系统便无法运转。如果把精力往外输出，相当于把电池提供到系统的电力转接到另外的系统，那原来的系统所能运转的时间就会减少了，也就是说，人的寿命会减少。
你现在看的这个阵法，正是可以在人的灵力法力不足时，窃取人的精力作为补偿，去催动法阵运转。也正因如此，加上扰乱阴间秩序，这套招魂术最后才变为禁术，没想到那些学生居然在用。”
霂璃把原理毫分缕析之后，自己沉默下来，也在思考这禁术怎么又能重现人间。
而片刻后杜宇航才彻底理解霂璃的话，不免担忧道：“照这么说，那些学生现在已经折寿了？他们会知道吗？折寿多少年？”
霂璃把玩着手上的烟杆，细思片刻回答：“他们举行仪式的人数我不知道，各自折损的寿命也就估算不出来。不过看他们召出的厉鬼水平一般，影响不会太严重，最多也就没个五六年吧。”
最多也就……没个五六年？
杜宇航捏了一把冷汗。
后忙问：“那有没有办法补救？”
霂璃玩转烟杆的手一顿，向杜宇航投去个冷眼。
细长的金属烟杆轻轻一下敲在石桌边缘，发出一声冰冷的脆响。
“补救？”她浅浅问了一声，声音妖娆得令人酥麻。
那语气却如伪装成羽毛的根根长针，直扎人心，只听得她问：“你的意思是，把那些孩子的寿命找回来？”
“嗯……”杜宇航突然有点不敢回答。
霂璃冷笑一声：“凭什么？”
杜宇航微愣：凭什么？还没来得及接话，霂璃便又道：“是你们法师都这么善良，还是你觉得人犯错可以不付代价？”
这问题把杜宇航梗住，半晌才道：“可是不知者无……”
“不知者无罪，没错，但这不代表连后果也不需要承担吧？”
“如果厉鬼确实是他们招出来的，那死掉的四个孩子怎么办？拿什么给他们补偿？”
“还是你觉得那些人一人几年寿命就可以抵上这些生命了？杀了人一句道歉就够了吗？”
霂璃声声质问，身体也前倾逼向杜宇航，无形间一股压力压在他心上。
杜宇航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他正飞速思考如何回答，霂璃冷哼一声又和他拉开距离，深吸一口烟吐出：
“恕我直言，现下这个代价我认为算少的。
如果最后查明真相，事件确实因这群人而起，我不会正义到必须让他们付出和死者等同的代价，但也绝不可能替他们弥补过错——他们必须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她说完，眼神一狠，如盯上猎物的火红狐狸直直看着前方，阴冷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