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静连连下跪,恭敬一礼,“小人能力有限,承蒙各位衙门同僚协助才能不愧陛下,下官不敢贪功。”
看着赵子静匆忙中还能找到合适的托词,不由嘴角微翘,这知府虽是心眼多,但好歹有些能力。
底下众人看誉王嘴角轻勾,又想起于他的传闻,越发恭敬。
只听他缓缓开口,“登州在你手中确有变化,这声知府你担待得起,今日来是提醒夏先生,明日衙门接人。”
明知他将时间提前了,但众人不敢有异,“是。”
誉王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夏末,总有一种认识的错觉,随后誉王带着侍卫随后离开。
此案已破,衙门也没什么要事儿,因夏离次日将要离开,赵子静准许二人整理好周生案的案宗后提前回家。
二人提前散班,一路沉默回家,推开门房,夏离收拾简单的包袱,为次日离开做准备。
收拾妥当,见夏末坐在院中,夏离不放心夏末,再三叮嘱几句,夏末去集市买了些肉,烧了几个菜。
菜算不得多好,但也能勉强入口,夏离高兴还吃了几俩酒。
次日,誉王便派人带夏离离开,相处半年,突然又变成一个人,夏末觉得似乎有些不习惯。
夏离与自己祖父很像,不爱表达,也不会表达,这半年也能看出他是真心当夏末自己玄孙般对待。
开始碍于夏末身份不愿教她仵作之行,但见她坚持,虽是心疼她的遭遇,见她不排斥,又以那般面目示人,最终还是教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夏末依旧每日入衙门报道,鸡毛蒜皮的纠纷案不需要自己出面,登州凶杀案不多,新来的师爷也到了,每日衙门等散班,日子还算平静。
夏末如往常般散班回家,夏离不在家自己也就没开火过,集市花两枚铜板买了个饼,边吃边往自家走。
入了转巷,自己家住在最里头,单独的一家,周围只有院墙。
因夏离仵作身份,多接触死人,周围避讳大门皆换了方向,所以几十米的小巷中只有夏家一户。
夏末吃着买来的烤饼,隐约看到门前站了不少人,虽是疑惑,但家毕竟在那里。
夏末走近,发现是誉王之前身侧的侍卫,周围还一字排开一人,他们怎么在这里?
莫不是父执什么东西拿掉了,他们来取?
远远的,唐安便瞧见了夏末边走边吃着什么,依旧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与自家王爷差不离多少,性子当真是冷淡的紧。
唐安朝夏末招了招手,只见他瞧了自己一看,之后没有之后了……
等他靠近唐安才看清,他正面无表情啃着一张饼子。
唐安尴尬笑了笑,“吃饼呢?”
夏末皱眉看了他一眼,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饼子递给他。
粗犷大汉面色通红,尴尬的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吃。”
夏末随后收回,自己吃了一口,看向唐安,“你是誉王的人吧?祖父什么东西拿掉了吗?”
唐安面色纠结,摇了摇头,随后让开身子,身侧几个侍卫也随后让开。
入眼的是一口漆黑的棺材,夏末皱眉,表情微变,语气有些不善,“送棺材到别人门口,你这是何意?”
旁边走出一人,看向夏末。
夏末此时也看见他了,夏末皱眉,“不知誉王何意?我祖父呢?”
誉王平静看向夏末,顿了顿,随即面露愧色,“你祖父正在棺中。”
唐安随即道,“夏末,你祖父他去了、十分抱歉,我们没保护好他。”
夏末在震惊中久久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看向漆黑的棺木。
夏末丢掉手中烤饼,扶着棺木,使劲推开,唐安几人见状连忙帮忙推开棺木盖子。
夏末见里面正谈着父执,神色平静,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
唐安还在感叹这夏末当真厉害,叫她虽然震惊但不见哭声。
见他再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死死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如同落了线的珠子。
夏末死死盯着誉王,“他不是随你验尸吗?才离开登州不过十日,他怎么会死了?”
看着弓着身子微微颤抖、泪如落珠的夏末,司马政聿平静默了默,“是我们疏忽了。”
唐安道,“我们宿在客栈,第二日喊夏先生吃早膳不见反应,推门而入发现早已死在榻上。”
唐安从一旁侍卫手中拿过漆黑木箱,随即递上,“这是夏先生的箱子。”
夏末深吸一口气,紧咬嘴唇,接过漆黑的木箱,随后打开大门。
唐安吩咐侍卫把黑棺推入院中,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夏离穿的依旧是离开前的那身蓝衣。
夏末半年来验过许多尸首,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需要验父执的尸首。
他交给自己的一身本事,如今却要用在他身上。
用在那个六十多岁,身子骨硬朗的他身上,若非他,自己早已黄土一坯。
自己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好好善待他,待他自然老去自己依旧以这玄孙身份为他送终。
在他有生之年,自己也习得一身本事,让他别再做这行,年纪大了好好休息,颐养天年。
却不曾想,会是如今这般。
夏末解开父执的衣服,“死、死者身高六尺八,尸、尸斑已生,已生巨人观,尸臭加剧……”
“死者指缝有碎屑,手臂有淤血,曾与人反抗搏斗过,致命死因买胸口致命伤,看伤口直接穿过后背,应是20-30厘米的双刃匕首。”
“死、死亡时间已超过五日……”
唐安看了一眼誉王,见他点头,唐安愧疚道,“夏先生因我们而死,他的丧事我们会帮你忙。”
随后拿出个钱袋,“这里面有些几十两银子和几张银票,还请莫要推辞。”
夏末一把抢过钱袋,狠狠丢了出去,指着几人,“滚!”
随后把誉王等人赶了出去,夏末扶着棺木泣不成声,被推搡出去的几人站在门口。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唐安叹气,“还望爷莫怪,夏仵作突然孤身一身,难免情绪失控。”
司马政聿点头,随后看着紧闭的门扉,里面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声,几人站在门口,不敢离开,唐安拾起地上的钱袋,吩咐几人置办出殡的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