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几年在永惠帝的恩典下,没前些年严谨了。
商人穿绸缎,普通人穿儒袍也是常事,也不怎么当真,官府对此的态度也是民不举官不纠。
可也就私下偷偷穿穿,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中抛头露面。
虽说这几年,士与君主共治天下,书生的地位极高,但这白怀枝一身儒生打扮,当真有几分傲气,若非这般自傲,衣着定是有所收敛的。
夏末走上前去,白怀枝也看见了夏末。
“这位小哥儿,你是需要字画还是代写信笺呀?”
夏末看向嘴角含笑的白怀枝,“你是这里有名的秀才白怀枝先生吗?”
白怀枝看着面前不苟言笑坐下来的少年,心里挺高兴,自己只是秀才出身,非举人出身。
按庆国律条举人才能当得声先生、老爷,这瘦弱少年倒是个会说话的。
白怀枝笑面如花,看向夏末,“是我,我就是白怀枝,不知道小哥儿需要什么?”
夏末静静看向白怀枝,“我来瞧瞧字画,听人说你字画极好,想挑一幅送人。”
白怀枝愣了愣,十分高兴,“当真有眼光,我白某人字画定是不差的。”
白怀枝说完,高兴的在桌杌前的泥罐中找了起来,边找边搭话,“小哥儿面生,之前没见过,画要送谁呀?”
“衙门里的差爷。”夏末面不改色,信口胡诌。
白怀枝来了兴趣,“呀,小哥儿认识衙门里的人呀,说起衙门,我昨日还去了呢?”
白怀枝见没回应自己冷了冷,在抬头,见少年正看着自己安静聆听,原来并不是没有兴趣。
白怀枝拿了几卷放到桌杌上,任少年随便挑选。
见少年看着自己,白怀枝咧嘴一笑,“昨日清早,一个乞丐带着尸首还有名帖过来寻我。”
“乞丐说他叫魏三,弟弟叫魏四,想我替他写诉状,说弟弟魏四乞讨中被刘钱大官人一脚踢死了。”
夏末皱眉,“一脚踢死人?”
白怀枝拿起一旁干净小盏,热心的给自己听众,倒了一杯清水。
白怀枝咧嘴一笑,“可不是,当时我跟你一样,也是这般惊讶,那刘乾什么人,这一街的铺子大半儿都是他家的。”
说完白怀枝还往街巷指了指,意思这条街巷铺面大半都是刘乾的。
“我细问,那乞丐魏三说是前日夜里,二人乞讨,魏四饿的有些急切了,正遇上刘乾老爷路过,抱着他大腿乞讨,刘乾或许是因为着急赶路一脚踢开了魏四。”
“魏四本就生病未愈,一脚之下栽倒在梅来巷不远的泥沟中撞死了,昨日带着兄弟尸首乞讨下葬费,又逢上刘乾出门,见自己乞讨下葬费,又给了银子和名帖。”
白怀枝神秘看向少年,“你猜怎么着?这魏三这才知道,害死自己兄弟的人原来叫刘乾,一打听才知道这人还是梅江县有名的大善人。”
白怀枝叹气,“我也惊奇,刘乾的善人名声在外,怎么会这么糊涂,见乞丐魏三言行意且,甚是可怜,我便免费替他写了诉状,帮他一二,这年头,乞丐也不容易呀。”
夏末看向白怀枝,“白先生当正心善。”
白怀枝摆了摆手,“于我也就是些纸墨费用,算不得什么,毕竟别人失去的是兄弟。”
白怀枝眉眼弯弯,“小哥儿快瞧瞧,我的画如何,挑上一幅好的带上。”
夏末点了点头,随后打开白怀枝热心挑好自觉最好的裱画。
夏末打开卷轴,一幅山水、一幅字帖、另一幅是挑花图,画作算不得多出色,三幅中也就桃花图的花树挺有几分风韵。
夏末最后选了这幅挑花图,白怀枝眉眼弯弯,“小哥儿真有眼光,这画是我最满意的一幅。”
夏末问,“多少钱?”
白怀枝笑,“这几幅的纸跟卷轴是我买的最好的材料,一俩十钱银子,小哥儿与我投缘,一俩银子给你如何。”
夏末点头,随后从怀中拿出钱袋,掏出一俩银子递上。
白怀枝看着钱袋,有几分八卦的眉眼,“你那钱袋价值不菲,与你衣裳不符,哪里顺来的?”
夏末眉头紧锁,“这是我阿娘替我缝制的,家道中落,只剩下这唯一念想,你胡说什么!”
白怀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仔细瞧去,这少年除了瘦弱了些,行为举止确实非一般家能有的。
虽衣着破旧了些,若是真的也难怪,虽说是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白怀枝接过银子,笑了笑,“小哥儿别见外,是我小人之心了。”
白怀枝连忙替夏末包裹好画轴,并叮嘱几句保养问题。
夏末看向白怀枝,“你觉得这魏三为人如何?”
白怀枝见这少年起了八卦心思,没责怪自己,还被自己宰了这么多银子,不由眉开目笑。
白怀枝认真想了想,“这魏三生世可怜,又死了兄弟确实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兄弟有手有脚,寻门伙计也能过活,非得做这乞讨的营生。”
“难免招人嫌弃,这起命案虽然是自己写的诉状,还帮忙上了衙门,没收他半个铜板,事后也不见他来谢自己一句,这魏三倒有几分薄情。”
夏末想了想又问,“你如何刘乾大善人为人如何?”
白怀枝不假思索,“他是有名的大善人,这街坊邻里,十里八乡多少人受过他恩惠,人家家大业大,这点小银子算不得什么。”
“这事儿若真说,还是他刘大善人倒霉,他又不肯人,坚持称自己没有伤人,更没杀人。”
白怀枝有嗤笑,对眼前少年道,“你瞧,这刘大善人出了事儿,他帮了这么多人,有谁替他申冤过,只要联名申冤,刘大善人能有什么事儿,那些他帮助过的人,如今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夏末嘴角微扬,笑不达眼,“照你这么说,他就不该帮?”
白怀枝挥了挥手,“别胡说,人家愿意帮是有财力,不过人心嘛,高估不得。”
“你倒看得通透?”
白怀枝咧嘴一笑,“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