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伦一眼就看到了夏末,连忙与自己上司说明情况,迎了过去。
“夏末,你来了。”
夏末看着苏伦一身黑色刺绣长袍,头带黑色纱帽,黑靴、横刀,腰挂铜令。
与唐安紫色金绣长袍虽比不得,但这样一身,看时间精神多了,他似乎很高兴。
夏末浅笑看向苏伦,“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没有夏末就没有今日的自己,苏伦很高兴,“以后京中咱们可以相互扶持了,待我存下银子,买间宅子,以后就可以燕郡落脚,到时候替你娶个姑娘。”
夏末浅笑,“那得等到何时?”
苏伦坐在夏末身侧,一脸认真,“我如今月奉也有二十俩银子,等我存一年,买个差些的宅子还是买得起的。”
“你如今住在何处?”
苏伦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我一直住在唐掌史替我安排的地方。”
苏伦看了看夏末的衣着,“你当真给誉王做随侍了?”
夏末点头:“嗯。”
苏伦朝外看了看,“咱们都是小县出身,没什么背景,你如今给誉王当差,我这些日子也算明白了,誉王当真厉害,跟着他挺好,但你多恭敬些,待我有能力了就带你出来。”
“将来出人头地了也对得起阿娘,也不必受人口舌。”
夏末看着苏伦,他心思敏感,怕背后定是有人道他口舌吧。
“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很好,好好当差,我还等着苏大哥以后帮我娶亲呢。”
苏伦笑着看向夏末,点头,眼中似有晶莹。
也只有他不求回报愿意帮助自己,二人又说了些话,不能耽搁太久,夏末告别了苏伦。
过了回廊,回到之前的地方,唐安告诉自己,誉王已经回到都御史房。
夏末告谢唐安便寻了去,誉王正坐在御史房中看着什么折件。
夏末默默站在他身后,誉王明显察觉夏末回来时的步伐轻快了许多,与苏伦见面他很高兴吧。
“去一旁牛角椅处等我即可,不用一直站在我身后。”
听到誉王的声音,夏末愣了一瞬,便去一旁等候。
此时。
燕郡,玲珑阁雅间中。
室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中丝竹玄乐,舞娘脚步轻点,房中小杌,奢靡华贵。
坐在上首的男子约莫五十余岁,一身暗紫色的绸缎裳,身高七尺,肩膀宽阔,腰围粗壮。
男子一张黝圆的脸,嘴角含笑,生着一笑和善可亲的面相。
眼角边,有许多皱纹,虽然看上去比较老,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威严的光芒。
左拥右抱着两名娇俏妩媚的女子,一旁男子朝坐在上首的男子一礼,“丞相,誉王昨日回京了。”
左拥右抱的紫缎男子正是当朝相爷,公孙贺。
公孙贺不以为意,“于大人担心什么,虽说誉王如今在都察院,毕竟年轻,算不得什么威胁。”
于落想了想点头,“也是,咱们人做事向来利落,司马政聿就算再厉害也查不出来的。”
刘意守看了一眼谄媚奉承的于落。
于落约莫四十多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长相倒是清秀,保养得当,他看人时,带着浅笑。
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刘意守不屑和于落为伍,自己好歹是文庆二二零年的傍晚,如今自己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这于落谁人不知,靠的不过是攀附上了丞相的庶女这才有如今的的刑部都官郎中一职,靠女人的男人自己真真是瞧不上的。
奈何丞相又肯信他,回回私聚他都在。
于落见刘意守看着自己发呆,朝他笑了笑,“刘编修看着我发什么呆,莫不是比你怀中美娇娘还漂亮不成?”
刘意守朝他笑,举杯共邀,“今日于大人心情似乎格外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莫不是有什么乐事,说出来咱们听听。”
于落神秘一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周河最近临摹的唐恺之的名作,连唐大家亲玄孙都识别不出真假。”
公孙贺点头赞同,“确实不错,周先生有大才。”
此时,坐在角落的周河朝公孙贺恭敬一礼,“周某之幸皆因于大人提拔,相爷赏识,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坐在玲珑阁雅间众人见周河得公孙贺赞赏,连连举杯,雅间中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周河朝于落投去感激的目光。
一番推杯换盏,公孙贺看着众人慷慨激昂:“既然你们跟着本官,自然少不了你们好处,待那人上位了,你们皆是从龙之功,如今扳倒太子一党,正统继位才是大事。”
在场众人被公孙贺一番言辞激厉亢奋,又是一番杯光交错。
于落看向公孙贺,“相爷,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安排?”
公孙贺笑的狂妄,“既然回京了,也确实该给他们找些事了。”
坐在下手官宦恭敬一礼,“相爷打算如何安排?”
公孙贺嘴角微勾,面露阴狠,“既然誉王想彻查太傅案,何不制造些事,送给他一个最合适的凶手。”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静静聆听公孙贺的奇招。
哪知公孙贺收起凶狠,朝众人笑了笑,“今日不谈其他,好酒续上,待酒足饭饱,咱们再寻那处详细商议。”
其他人见罢连连附和,室内又恢复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场面其乐融融。
公孙贺坐在上首,看着景象十分满意,自己要的可不止这些。
一国丞相算得了什么,若是还能站在更高岂不美哉,誉王确实有几分能耐,如今是还给他寻点事做。
太子党传承着惠帝之举,甚至更胜惠帝,若久了自己那些事被翻出来,这些年的筹划岂不是付之东流。
与其坐以待毙,何不赌一把,是还好好筹划筹划了,公孙贺想起郑贵妃送出的信笺,一口闷了酒,时不待我,燕郡该热闹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