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轻轻来到那东西身后,举刀刚要猛刺,仔细一瞅,当场就差点儿笑出来。这东西确实生得高大雄壮,但却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三耗子骑的那匹白马。三耗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长的一条绳子,把马拴在旁边儿的一棵树上。天地万物都有灵性,马这东西传说是龙种,更比一般的畜类灵通,大概也察觉了周围的危险,一个劲儿的挣扎跳跃,总算把绳索挣脱,可跑来跑去,就是冲不出这团雾气,只好在这里不停地嘶叫。
牛二柱离这匹马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米远,可这马折腾了半天,大少愣是一点儿动静儿也没听见,直到走了个头尾相对,这才听见雷鸣般的马叫声。牛二柱一捂耳朵,心说怪哉,这马怎么就像平地里冒出来的一样,难道这又是幻觉?不能啊,莫非自当刚才起它就在自己旁边儿,自己愣是看不见也听不见?这倒奇了怪了,自己又不瞎不聋,马这么大的东西怎能视而不见?那自己还活个什么劲儿?
牛二柱百思不得其解,急的在地上来回直溜,就又发现了点儿怪事儿,只要自己离那马五步之内,别说马叫,连那马几根毛儿都数得一清二楚,离得稍微远一点儿,可就不行了,雾气沼沼,孙悟空他祖宗都没辙。大少眼前一亮,看来这种种异象都和这雾气有关,说不定方才那怪物还没走远,只不过用了什么障眼法将自己困住,这浓雾就是它装神弄鬼的手段!
大少想到此处,伸手想把眼前的雾气扇开,好看看那马身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知胳膊这么一挥动,又觉得不太对劲儿,这感觉一时说不出来,却又确实存在。二柱不敢大意,伸手踢腿,看似在活动四肢,实则连大气儿都不敢乱出,聚精会神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装模作样的动了几下,二柱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这绿惨惨的浓雾并不单单是雾气这么简单,这东西十分粘稠,人畜鸟兽一旦被它裹住,举手投足就会倍加费力,动作不由自主的就会慢半拍,就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大少联想起出天津城后的种种,丝丝缕缕这么一串联,心中一动,当时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半仙被什么东西暗中阻挠,接连三卦都毫无结果,尽管如此,八卦玄术毕竟非比寻常,连天机都能预测,何况这种家长里短的小事儿?半仙多少知晓了一点先机,这才留给两人四句话,头两句说的其实是一件事儿,那就是必须两匹马作为脚力,第三匹马一出现,这事儿就好不了。自从马凤山临行非要再送一匹马,牛二柱就知道半仙的话要应验,这回请人消停不了,还没出发,这不吉利的兆头就先出来了。正因为如此,大少才死活都要拒绝四爷的好意。满以为俩人一上路就万事大吉,谁知那匹马竟然神使鬼差的追了上来,从那以后,怪事不断,牛二柱和三耗子接连遇险,当真是霉运当头。
那马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幻化的,还是已经迷了心性,成了妖魔邪祟的傀儡,一出现便渐渐把两人逼上死路。原本两人已经进了杨柳青地面儿,只要按着“草上飞‘的指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他说的高人,谁知正在这紧要关头,那马居然掉头就跑,把两人引进了密林,当时来不及细想,如今被困浓雾之中,如同瓮中之鳖,才知道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那东西存心要把他们引开,好与高人失之交臂,前后这一耽搁,好取了”草上飞“的性命。
三耗子见财起意,紧追那匹马不放,牛二柱又是个讲义气的主儿,必然不可坐视不管,这一前一后,可就都上了人家的当了。牛二柱原想追上去拦住三耗子,可不管他如何快马加鞭,那匹马拼了命也跑不快,眼睁睁看着三耗子被绿雾裹挟,平地升空而去,如此看来,当时大少也被雾气裹住了,这才行动迟缓,无法加速,只不过当时心急追赶三耗子,没有注意而已。
至于凭空刮起的那股邪风,多半也是那邪物的手段,先用邪风迷惑大少的心智,再让假三耗子引诱他吃下那块“烧肉”,好趁机下手,好在大少还算机警,识破了对方的花招,这才幸免遇难,否则一旦吃了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邪物见事情败露,一时也不知所措,只好先放下牛二柱不理。大少脱离险境,却又迷失了方向,被困在密林中寸步难行,只好信马由缰,在树林里乱撞。说来也巧,正好在三耗子栓马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怪雾除了能让人行动减缓,大概也有掩人耳目的功能,一人一马近在咫尺,居然全都视而不见。幸亏那马知道大难临头,一阵挣扎,挣脱了束缚,栓马的绳子又太长,也不知怎么弄的,竟在浓雾中露了出来,恰好被大少一眼看见,也是大少年轻气盛,不知畏惧,非要和那匹马较较劲儿不可,这才被一步步拽进雾中,阴错阳差的得知了其中的蹊跷。
牛二柱一旦把前因后果相同,心里就像开了一扇门一样,当时就敞亮了起来。别的不说,单说这卜发财的脾气,通过几天的相处,大少也了解了一些,这小子不但贪财,而且还有偷奸耍滑的毛病,能坐轿他绝对不骑马,能骑马他绝对不腿儿着走,就算步行,还得千方百计让别人背他一段儿,这也不是三耗子心眼儿不好使,实在是这小子盘算得太细,总觉得不沾点便宜就是吃亏,如今他放着马不骑,不是已经遭了毒手,就是根本就没有走远,没必要来回费这个事。
牛二柱越想越觉得三耗子不可能走远,再说那小子虽然獐头鼠目,却也不是个短命相,必定就藏在附近。想到此处,大少抬头看了看前面,马匹背后那黑乎乎的一团还在那里乱动个不休,看动作依稀像是在磕头,也不知在哪里鼓捣了多久,反正是一刻也不停,连动作的幅度和频率都没有一丝变化,看着让人心里不知名的别扭,总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牛二柱屏息凝神,一步步的往前挪,大少虽然心胸胆大,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连连遇到种种险境,心中也不免忐忑。不过大少也有他的拧脾气,凡事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从来不肯半途而废。牛二柱尽量放轻手脚,手中一把雪亮的短刀握的死紧,心说今儿个小爷也不管别的了,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到底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