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寻正要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时。
只听得那人又恶狠狠地吼一声:“别动,不许转过来!”
紧接着,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
丁寻的手慢慢攒成拳头。
耳朵也敏锐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他在心里数着那人的脚步声,直到那人离他只距离两步之遥时。
他猛地转过身,飞快地抬起一脚朝那人的肩膀猛踢过去。
那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手上不知道是什么铁制利器“当啷”一下也落地了,正砸在一块石头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丁寻一步跨过去,踩住那人的胸口。
那人双手抱住丁寻的脚,哀求道:“兄弟,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兄弟,放……放开,轻点儿轻点儿,胸口疼。”
丁寻只是稍稍使了点劲儿,那人便扭曲着脸,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他知道这人是装的,自己并没有使多大的力道。
“说,你刚才在我身后想做啥?”
“你刚才想用这把刀砍我?”
他的目光瞄上了旁边石头上的一把砍柴刀。
“不不不,我没有要砍你,我是上山来砍柴的,见你在这儿偷看,所以我就想吓唬你一下。”
“谁知道你出手这么重,而且这动作……你是练过的吧?”
那人居然一脸崇拜的表情。
“没练过。”
“没练过?那可能就是因为你大个子腿长手长吧。”
“起来吧。”
丁寻松开脚,朝那人示意。
那人起身后立即去捡柴刀。
丁寻上前一步,那人吓得腿都在打颤:“兄弟兄弟,我真的不是拿来对付你的,你瞧,那捆柴还在那儿呢。”
丁寻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在一棵树下,正靠着一大捆柴。
而这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确实是做工时穿的。
一身沾满泥土的脏衣服,还有被树枝挂破的口子。
“你是吴家的人?”丁寻问道。
“不不,我哪能是他家的人呢,你没听说吧?”
这人突然神秘兮兮地四下里看。
仿佛生怕隔墙有耳似的。
丁寻心里好笑,问道:“听说啥?”
“他们吴家可是蛀虫。”
“啥蛀虫?”
“偷税漏税呀,可不就是蛀虫吗?”
“噗!”
“咱们就是上超市买一块肥皂,里面都含着税,咱们买啥都含税,而他们吴家一年挣得多哇,居然那么有钱还偷税漏税,这种人不罚不判天理难容,抓得好!”
这人义愤填膺地吐着槽。
满嘴的道理说得还很是那么回事儿。
“你一砍柴的,居然还懂得这么多道理。”丁璇听得笑了起来。
终于对这人放松了警惕。
“你常来这片山上砍柴?”
“那当然,我是山下养猪的。”
这人挺自豪。
一副你别以为我只是砍柴的,其实我还是猪老板呢的神情。
“养猪和砍柴有啥关系?”
“害,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养猪全靠上山砍柴去烧猪食。”
“啥?你还要烧猪食?”
丁寻有些震惊。
“烧猪食”这三个字只出现在丁寻的小时候。
那时候二婶家养着两头猪,每到过年便会杀一头、卖一头。
二叔自己家留一半肉,送一半肉到丁寻家。
他们两家每年过年就是靠杀一头猪,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上猪肉了。
他和三贵每到周末便上田地里去挖猪草。
二婶便把他们挖来的猪草在小河沟里洗干净,放到一口大锅里烧。
烧熟了就喂给猪吃。
那样喂养出来的猪肉可真香啊,如今餐桌上再也吃不到有猪肉香味儿的瘦肉了。
“怎么?就兴咱们人吃的食物煮熟,就不许猪吃的猪食烧熟一些吗?”
那人似乎逮到了理怼丁寻一番。
“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不都是饲料喂养猪吗?”
尤其是养猪场,更是只有用饲料喂养成本才低。
“你这烧猪食给猪吃,要多久才长大?”
“害,咱不干那昧良心的事儿,那些饲料猪三五个月就出栏,我养的猪一年多才出栏,肉质肥美,吃起来可香了,远近有名!”
大概是因为说起养猪经他特别有经验。
这人说得摇头晃脑的,满脸的成就感。
丁寻突然敬佩起他来。
“大哥,你这可真是良心饲养!”
“那可不,我喂猪吃的全是纯天然有机食物,咱们得吃人家的肉,喂养的时候也不能亏着人家,是不是?”
“那是,那你经常在这片山上砍柴,你知道吴家在这干啥不?”
“嘿!他们家还能干啥?他家的纺织厂倒闭了,破产了,如今不知道又从哪儿打通关节批了这块荒山,准备在这儿搞啥种植。”
“他们种植啥?”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名称,总之听说种出来的东西将来能纺织成布。”
丁寻心中的猜疑得到了证实。
吴家种植的就是苎麻。
种出苎麻来,总是要有地方销售才行。
新南附近的各个县市、甚至整个省,都没有一家纺织厂有用到苎麻来纺织布。
唯独丁寻的纺织厂只专门用苎麻做原材料的。
吴家种出来的苎麻当然也不可能是卖给丁寻,就算是,丁寻也不会要。
丁寻自己有最好的苎麻种植园。
难不成他们家的纺织厂还要继续再开办起来?
可是,当初华荣纺织厂里那些崭新的机器设备,不是低价作给了他吗?
吴家若是重新开办纺织厂,岂不是又要重新去采购设备?
不过丁寻也没有心思去深究那么多。
眼下他只关心吴家种植这苎麻凭啥来和自己竞争?
有竞争对手他丁寻倒是不怕,就如同自己的两家服装厂一样。
天下多少的服装厂,对他都构不成威胁。
因为只要自己的企业做出特色、做出品质,任何人来竞争都不成问题。
纺织行业也一样。
没有一家纺织厂能够生产出,他们大有纺织厂特制的丝麻来。
吴家也绝没有这样的技术。
首先从种植到纺织,全是私密配方加保密技术,别人家不可能有。
“你瞧他们那些工人,听说都是外地过来的。”
“外地?那工钱一定给得很高吧?”
“不,工钱才不高呢,比咱们新南本地招的工人还低。”
“还有这样的事儿?”
“你难道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比咱们新南更贫困的地区?他们从那儿拉来的人。”
“是吗?”
丁寻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这养猪老板的话,倒是让正处在用工荒时期的他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