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赶回教师公寓时,老邓正在梧桐树下吸烟,手里端着一份报纸。
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要不是头发有点油腻,简直就是一副标准的斯文败类。
不过此时老邓黑眼圈太重,血丝布满了眼球。
张宣走过去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
老邓说:“前阵子压力大,慢慢吸上瘾了。”
张宣坐下问:“前阵子股市亏了?”
老邓掏出一根烟给他。
张宣摆摆手,推回去。
老邓把烟放耳朵后面说:“今年开年以来,一直在亏。
只是每次亏的幅度不是特别大,但几个月加起来也亏了差不多300多万。”
张宣试着回忆今年的股市行情,有些模糊。
只知道96年是牛市大年份,下半年还出现了十二道金令。
不过这十二道金令没卵用,股民都被刺激得麻木了,根本收不住手,该涨还是得涨。
张宣问:“听你刚才电话里的语气,是不是已经挣回来了?”
老邓拍拍胸口说:“股市进入4月份以后就变天咯,突然全线看涨。
几乎是随便买只股票都在赚。这个月我大赚,还反过来赚了1100多万。”
张宣问:“现在银泰资本有多少资产?”
老邓掏出一份财务报表,“账户上有3300多万。”
张宣接过财务报表细细看了一遍,问:“你今天来是?”
老邓分析说:“现在国内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我打算再大手笔投入,来和你通个气。”
张宣不可置否:“你准备大手笔投入的依据是什么?”
老邓扫一眼周边,“我熬夜分析这几年的政策,我预测央行近期会降息。
而现在国内经济形势大好,大家手里都有几个闲钱,要是央行降息,这股市必爆。”
张宣眼皮轻轻一跳,老邓这么一讲,他还真记忆起一点东西来了。
马上就是5月份,96年大行情好像就是5月份开始疯狂的。
张宣不动声色地说:“你既然看好,那就去干吧。”
老邓听得滋个牙花:“你就这么放心我干?万一亏了呢?”
张宣一脸无所谓:“就3000多万而已,多大个事,我玩得起。
再说了,用3000万检验一下你的眼光,不挺有趣么?
你可是号称要建立中国高盛的男人,我得相信你,支持你。”
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但老邓听了还是有点感动。
老邓一口把手里的烟吸完就道:“那成,你家大业大,你不在乎这点钱,我老邓就更加不在乎。”
张宣想了想,最后把记忆中唯一有印象的两只股票委婉提了出来:
“深科技现在行情如何?”
老邓说:“表现很好,这是我极力看好的股票。”
张宣又问:“琼民源呢?”
老邓对股市了如指掌:“这只股票我也有持仓,表现非常一般。
3月份我是以2元价格购买的,现在好像也才2.9元。虽然涨了不少,但跟其它股票比,还是差了蛮多。”
张宣饶有意味地说:“这只股票你可以适当加仓。”
老邓愣了愣:“你很看好这支股票?”
张宣点头:“当然。”
老邓追问:“你看好的理由是什么?”
张宣忒神棍地摊手:“直觉。”
老邓扶扶眼镜,不屑地斜眼:“你就一拿笔杆子的,用直觉教我这个专业人士炒股?”
张宣:“......”
他娘的这是人话吗?
忒气人!
张宣好想一脚踢死这个二傻子,吸口气忍了忍,“我是在京城看一个人买了这只股票,所以就跟你说说。”
闻言,老邓直直地瞅他。
张宣翻记白眼:“收起你的死鱼眼,你爱买不买,我又不缺这点钱。”
老邓不问京城那人是谁,而是拐弯问:“那人还买了什么?”
张宣说:“那人还买了美国的股票,不过我就瞟了一眼,没细看。好像有微软和苹果。”
老邓若有所思:“这个人可以哦,我也看好美国的这些股票,还打算去捞一把。”
张宣支持:“你想去就去。”
老邓又摇摇头:“现在这点钱过去没甚意思,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听到这话,张宣也不勉强。
虽然在股市上他有记忆优势,但细节完全是抓瞎,所以不去干预。
除非是遇到明年那种百年难遇的经济危机,他才会下场跟老邓去玩玩。
聊完股市,两人开始吹牛。
有聊到报纸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民生银行,也有聊到泰山会。
老邓指着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开口:“这泰山会很厉害啊!
两家企业竞争入股民生银行,明明其中一方资质不足,但就因为是泰山会的成员,轻松战胜了对方。”
张宣拿过报纸看了看,没做声,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老邓说:“国内现在有三种组织抱团形势。一是俱乐部,比如京城的安长俱乐部,以港商和洋人为主。
二是商会,像浙商、徽商,这是地方性报团取暖的组织。
三是会社,比如这个泰山会,以科技公司和房产公司为主。”
话到这,老邓抬头问:“我记得以前你好像跟我提过一嘴安长俱乐部,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张宣点头:“上次那批酒就是安长俱乐部老板送我的。”
老邓惊讶:“你们是什么关系?”
张宣悠悠地道:“他大我19岁,我称他兄长,我年纪小,他称呼我老弟。”
老邓麻了好久,“这是真大腿。”
真大腿?
张宣心里一震。
他以前还不知道安长俱乐部的会员以港商和洋人居多。
自己不是要造手机么,要是和这些人打好关系,那以后到西方买设备和生产线什么的,不就有捷近了?
老邓忽然说:“我最近有点吃不下饭。”
张宣打量他一番:“严重不?”
老邓说:“经常粒米不进。”
张宣关怀:“去医院检查了吗?”
老邓气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装傻?”
张宣笑了,起身道:“行吧,老样子,你准备菜,我去拿酒。”
老邓背后喊:“柏图斯和茅台都要。”
张宣头也不回:“你那瓶喝了?”
老邓说:“早喝了。”
张宣挥挥小手上楼。
晚餐很丰盛,老邓做了8菜1汤。
张宣带着杜双伶、文慧和邹青竹赴约。
酒过三巡,他问老邓:“好久没看到沈教授了,她老人家呢?”
提到这事,老邓就撇撇嘴:“嫁了。”
张宣跟三女面面相觑一阵,难以置信:“不是快60了吗,还嫁人?”
老邓给几人倒酒:“老话说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拦得住吗?”
张宣跟他碰一个:“你妹妹没拦?”
“拦了,怎么没拦?气得打了她7个巴掌,但还是跟那人走了。”老邓摇摇头,对这件狗屁倒灶的事他一直想不通。
张宣问:“去了哪?”
老邓:“赌澳。”
说着,老邓问张宣:“你还有小刘的联系方式没?”
“有。”
张宣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邓说:“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找他有点事。”
张宣试探问:“报复?”
老邓模棱两可说:“报复谈不上,我要知道那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宣掏出手机,把小刘的电话号码给了他,提醒道:“悠着点,别冲动。”
老邓扫一眼鲁妮和孩子,“你小子就放心吧,为了他娘俩,我现在已经没那心思了。”
吃饭时,张宣跟文慧说起了陶歌的事。
文慧一口答应了:“好,交给我们吧。”
吃完饭,回到2楼时,想起老邓的话,张宣给小刘打了电话。
张宣问:“小刘,你在赌澳那边有熟人吗?”
小刘回答:“有。”
张宣说:“帮我打探个人。”
小刘拿出纸笔问:“什么人?”
张宣把袁澜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刘听完后说:“好,我明天手头有点事走不开,后天过去一趟,到时候给你电话。”
“谢谢,下次来香江我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
一顿酒对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刘来说并没有什么,但也要看什么样的人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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