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堂上,略显有些寂静的时候。
从文官那边悄然走出来一个人。
李二和满朝文武看过去,只见此人却是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存在。
此人名叫段德,官职并不是很大,主职编写史书。
正常来说,在平时这样的早朝上,他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只有在李二刻意去询问关于史料记载的时候,才会问到他。
而近日,他竟然也跟着想要谏言。
李二眉头微皱,却还是轻轻说道:“段卿家有何不同见解,不妨直言说来!”
“谢陛下!”段德躬身施礼。
话音落,他环视朝堂一遍,将所有文臣武将的表情、神色都看在眼里。
最后他这才笑着说道:“陛下,方才您所言,此事乃是那长平郡公之子有错在先,那么臣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指教......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张家公子对牧家小姐情投意合,带人上门提亲,这有何不妥?莫非就因她是镇边侯之舍妹,所以才可以如此蛮横?不讲道理?还是说,但凡有人上门求亲者,都将落得张家公子同样的下场不成?”
这话说得很是犀利,当话音落下以后。
朝堂上立刻就炸开锅了。
刚才还一脸吃瘪的文官谏官们,一个个变得扬眉吐气起来。
而那些武将们,则全都怒目圆瞪,眉宇之间不乏带着些许的火气。
段德的这些话,让李二也眉头大皱。
是啊,正如他说的那样。
如果只是因为上门提亲,就被牧尘给打成重伤的话,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单单从这一点看,此时最大的问题,反而不是那张书恒,而是牧尘啊。
毕竟李二以及在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谁都没有在场,更没有看见事情的始末。
谁又能从中,说出些什么是非曲直来?
李二一时也有些哑口无言,就连包庇牧尘的说辞,他都找不到。
程咬金和尉迟恭、秦公他们几个老将,也在那里急得摩拳擦掌。
要不是不能动手的话,恐怕眼前这些谏官们,早就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这也是为什么,程咬金他们如此愤恨这些谏官的主要原因。
他们的嘴,实在是太贱了。
“不错,陛下,段大人所言有理,若是那张家公子上门挑衅镇边侯,臣等自然不会说什么,现在却是那张家公子上门提亲,结果遭到镇边侯的报复,依臣之见,那镇边侯自视功劳累身,且肆意妄为,若陛下继续偏袒,助长此风气的话,将必定引起城中百姓的不满,臣请问陛下,这是您想要看到的吗?”旁边又有一人,也站出来帮着说话。
一连串如炮弹般的怒怼,让李二坐在那龙椅上,仿佛如坐针毡的难受。
可恨、可气、可悲,是李二现在最真切的感受。
这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在给自己活活埋上啊。
当初为何要怂恿他们有话直接说?为什么要设立这些谏官?又为什么......
李二现在心中有一百个为什么,在等待着答案。
然而,唯一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当初他想要立誓做一名千古明君,想要达到这个成就,又岂能是随便说说那么容易的事情?不仅要有这个想法,而且还要身体力行才行。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能够进言、纳言,多听听满朝文武的声音,才是基础。
结果,真当这个政策实施下来的时候。
李二又有些后悔了。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每次他但凡做出点什么决定来。
就必然会有人,跑出来质问自己。
这皇帝做得让人憋屈,让人生闷啊。
可是他又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否则皇帝的金口玉言,从今以后岂不是成为笑柄。
“段卿家所言,并非不无道理,不过依朕看来,若只是单纯的上门提亲,以镇边侯的习性,自然不会如此蛮横,这其中必有缘故才对!”李二皱着眉头,思量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段德轻轻一笑,躬身施礼:“陛下如此说,何不将那镇边侯宣上殿来,当面对峙?若真如陛下说的那样,其中有何变故,臣理当给镇边侯赔罪,若是那镇边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陛下是否也能......”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如今那长平郡公正带兵返回长安,若是兵临城下,对我长安恐有不利,今日陛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来,给长平郡公一个交代,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才是啊!”又有一名谏官,也借着这个机会跳出来了。
当其话音刚落之后,只见旁边不少的文官、谏官们,纷纷走出来。
冲着李二躬身施礼:“还望陛下明察,还清一个公道!”
看着他们的样子,李二的脸色变得青紫一片。
不光是他,就连其身边的王大监,还有程咬金、秦公他们,也在暗暗咬牙。
这些文官谏官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啊。
刚刚抓到一个小把柄,他们就如此的兴师动众。
这要是让旁人看见的话,还不得以为他们是想要联合起来,弹劾李二退位不成?
李二脸色阴沉,坐在那里沉吟片刻。
这才回头,对着旁边的王大监说道:“去,将镇边侯还有张书恒,一并带到朝堂之上,虽然那张书恒有伤在身,却也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要叫就全都给朕叫过来,去吧!”
王大监不敢违抗,连忙躬身施礼:“是,陛下!”
然而,就在他匆匆忙忙刚刚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立刻就停下来。
紧接着,只见王大监连忙往后退出几步。
正在这个时候,从朝堂之外走进来三个人。
而为首一人,大家全都认识,正是那很少来上朝的河间王李孝恭。
在其左右两边,却跟着镇边侯牧尘,以及长乐公主李丽质。
当看见他们几人时,无论是李二还是那些文臣武将们,脸上全都显现出不一样的变化来。
当他们三个来到近前,先是躬身施礼。
“儿臣见过父皇!”
“老臣见过陛下!”
李二笑了,连忙摆摆手:“诸位快快免礼,来呀,给河间王赐座!”
一名小太监搬着一把椅子,屁颠颠的跑过来。
就在河间王刚刚坐下的时候,牧尘则笑着回过头,目光正好落在那段德的身上。
“段大人,你可是要用你这条命,给本侯赔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