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牧家一大家子人，围桌在餐桌前吃饭。
席间，老太太和其她的姑姑婶婶，还有妹妹们。
总会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尤其是关于牧尘这些年来，到底过得怎样，她们全都颇感兴趣。
牧尘也没有隐晦，有些东西就算他不说。
等回到长安城以后，自然也会知道。
于是，牧尘就将他如何在荒北大漠里，遇到程三斧、程处默他们，又如何带着燕云十八骑击退突厥的一个不落。
此后牧尘如何在长安城内步履如冰，又如何带兵大败吐蕃，击溃突厥，生擒松赞干布以及颉利可汗……
虽然这些，都是牧尘几句带过，并没有讲得太详细。
可老太太她们听后，一个个全都眼圈通红一片。
尤其是牧家老太太，直接抱着牧尘，眼泪噼里啪啦流淌个不停。
这十几年来，她们以为自己生活的就够辛苦了。
每日都要为活计，而奔波劳碌，只为填饱自己和家里人的肚子。
然而，今天听到牧尘说的那些话。
她们这才发现，和牧尘相比，自己那点苦难，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如今牧家得势，又恢复到往日的辉煌……不，是比当年还要辉煌。
可这一切，全都是牧尘一刀一枪，用自己的生命和多次的受伤，才换回来的。
全家老小坐在那里哭，几个小女孩也在偷偷抹着眼泪。
李承乾和李怀仁，以及程处默他们几个。
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本来一家能够团圆，这是一件大好事。
可她们却又因为以前的种种，而变得如此难过。
换做是谁，看见如此的一幕，心里不免也有些动容。
尤其是太子李承乾，虽然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出来，老太太和其余人，也并不知道他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可李承乾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出身在这帝王之家，在外人眼里，恐是无尽的羡慕。
可其中的苦楚和困惑，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虽然如今的他，贵为太子，可他何处又不是如牧尘说的那样？在皇宫之中如履薄冰，或者比这还要严重许多。
而且作为一个太子，未来大唐的接班人。
李承乾要不断的提高自己的能力，并且讨得父皇的欢心。
几曾何时，已经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爱？
在那城墙垒砌的皇宫之中，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冷冰冰的寒意。
没错，皇宫中就是如此。
在你得势的时候，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对你都会百般的讨好，哪怕是地上的虫蚁都不敢轻易的得罪你。
可一旦等你失势以后，将要面临的会是各种冷漠和白眼。
哪怕你作为当今陛下的儿子、皇子，也不能例外。
在皇宫里的这些年，李承乾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要说心里没有感触，没有动容的话，那绝对是在自己骗自己。
现在的李承乾，就感觉自己时时刻刻，都要戴着一副面具。
见到什么人，就换上什么样的脸谱。
表现出各种不同的形态……喜怒哀乐也要拿捏分明。
在什么样的场合该笑，在什么样的场合该怒。
而‘哭’这个字，当年叫他念书的老师，并没有和他说过。
作为大唐的太子，未来的接班人。
哭是不被允许的……
看着眼前牧家老少，围坐在一起，时而欢笑，时而流泪，时而伤心，时而痛苦。
或许只有这样，才是真实的人生吧？
看在李承乾的眼里，却是好生的羡慕。
怪只怪，自己不该生在那帝王家，也或者说……自己并不适合，做一名大唐的太子。
这顿饭，一直吃到很晚才结束。
当牧尘派人，将太子和李怀仁他们，分别送走以后。
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准备休息。
和李承乾不同的是，今天的牧尘十分开心。
而且他也清楚的认识到，有家、有亲人的感觉，到底有多好。
另外经过今天晚上这一顿饭，牧尘发现老太太她们，已经开始逐渐的接受自己了。
而换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自己何尝又不是，已经接受她们了？
无论自己到底来自何处，无论她们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人。
牧尘心里依旧默默做出决定，从今往后，她们就是自己最亲的人。
若是谁敢动她们分毫，哪怕是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
都不会在轻易的，绕过他们……
牧家的过去，已然过去。
牧尘不是神，无力去改变已经发生过的历史，更无法让死去的牧家人，在死而复生。
可牧尘却能够保证，在今后的日子里。
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可以让她们过得更好。
一边想着这些，牧尘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枕边人。
也许的今天折腾得太累，刚刚才躺下没多久，长乐公主就已然睡着。
安睡中的她，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轻笑。
而在眼角那里，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牧尘知道，今天的长乐公主，和自己的心情一样。
是开心也是激动的。
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用自己的臂膀，给她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牧尘望着窗外，有些模糊的夜空。
一轮弯月，正悬挂在天上，发出微弱的月光。
明日也许又是一个大晴天，而越是这样，牧尘心里就越是不安。
这个冬天，并不是特别的寒冷。
大雪并没有下过几场，如此也难以将藏在地里的蝗虫卵给冻死。
若真是这样的话，明年的蝗灾。
恐怕如历史上记载的那样，将会不期而至。
如此，大唐将会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灾难。
牧尘皱着眉头，轻轻叹息着。
可就算如此，牧尘的一人之力，也无法扭转这样的局面。
现在的他，只希望能享受到亲人在身边的快乐。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暂且先放一放，让自己自私一回吧！
牧尘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轻笑来，闭着眼睛抱着枕边人，逐渐的进入到梦中。
这一刻，牧尘是快乐的，也是幸福的。
同时他也真正的明白过来，有家人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