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一言点醒
首届行业代表论坛的主题为“相互促进、合作共赢”。
据说这一主题,是许社长提议,目的很明确,向世界介绍中国的改开政策。
二十八位代表及相关负责人,在三天的论坛中,相继登台,畅谈经济建设、城市建设之道,分享工作心得。整体的会议流程,进行得非常顺利,无线电视台和亚洲电视台,进行多场对话直播。
这次会议更大的成就在场外,在卢灿离开港岛之前,已经有多个项目合作在洽谈,多座城市缔结“兄弟城市”或“姐妹城市”。港岛本身也通过这次会议的举办,吸引了全球数百家媒体关注。
4月23日下午四点钟左右,大白鲨抵达东京羽田国际机场,这里距离川崎市的路程,只有区区十五公里。川崎市属于大东京都市圈,环东京湾重要贸易港口之一。
“劳烦卢桑和温总,亲自来参加封窑点火仪式,实在是抱歉。”
长泽茂对走下飞机的卢灿与温季宸,深深鞠躬。
客气是一种很好的礼节,不过,过分客气也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卢灿和长泽茂认识的时间不短,两人年龄差别也不是很大,长泽代理润馨瓷器的东洋销售足有四年时间,业绩也很不错,可长泽茂始终未能走进卢灿最亲近的小圈子,不得不说,这种略显得小心翼翼的客气,是原因之一。
“长泽君,好久不见。”卢灿伸手在对方的胳膊上托了托,又拍了拍,又对站在长泽茂身边的周友喜微笑点头,“周经理,你也来啦。”
“东家,您可是来了。东京这边,您可有两年多没过来看看啰。”周友喜躬身行礼,面露喜色。
他是纳德轩珠宝的老人,早先是东京店的店长,两年前,他带人扛过御本木的反击,便调任东洋分公司的经理。润馨瓷器的相关东洋事务,也是他在兼职管理。
不过,这次温季宸与卢灿一起来东洋,除了参与封窑点火外,还打算在东洋成立单独的润馨瓷器办事处,监管川崎窑口以及润馨瓷器在东洋的销售工作。
温季宸与长泽茂握手寒暄两句后,又对身侧一位男子介绍道,“成师傅,这位是长泽茂老板,以后你在东洋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长泽先生。长泽君,这位就是润馨瓷器派驻东洋的办事处主任,成乾成师傅!”
长泽茂知道这件事,与成乾握手时,再度微微躬身,“成君,以后还请多关照!”
“我对东洋两眼一抹黑,还得请您多多关照才是!”成乾回礼笑道。
成乾是桂生师傅的弟子,润馨瓷器最早邀请的三位制瓷师傅之一,制瓷手艺已经有桂生师傅的六成水平。相比师傅桂生,他很年轻,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这次成立润馨瓷器东洋办事处,将他抽掉过来,一方面学学管理,另一方面也存着‘偷艺’的想法——东洋制瓷技术源自中国,可三百年的发展,部分技艺,已经青出于蓝。
机场终究不是谈话之地,几人很快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路途中,长泽茂简单介绍瓷窑开设的经过。
新建设的瓷窑,取名“润泥艺陶”,请来的坐镇大师傅,是东洋陶瓷界颇有名气的流派“走泥社”大师山田光。另外,窑头师傅也颇有名气,名叫岩田圭介,烧得一手绝妙的枯淡釉。
这里涉及到东洋制陶的两个专有名词。
“走泥社”是东洋陶瓷界的一个很特别的流派,其名称源于宋代钧窑瓷器上的“蚯蚓走泥纹”,也就是说,他们讲究拉坯时原始纹路的展现。这一流派正式定名为1948年,其代表人物有铃木治、山田光、松井美介、叶哲夫,个个都是东洋一级陶艺师。
能请来山田光担任镇窑师傅,长泽家族的面子可不小。
另一个词“枯淡釉”,大约与中国制瓷行当中的“铁釉”相类似,主要以铁锈效果来体现陶瓷的古朴、素雅,以及深邃的质感。
卢灿没听说过岩田圭介,但对方能烧制出让长泽茂惊叹的枯淡釉瓷器,必然不凡,便笑道,“你一次性请两位大师傅……会不会窝里斗?”
长泽茂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摆摆手,“卢桑多虑了。”
卢灿挺疑惑的,搓搓手指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岩田圭介没那么老!算起来,他去年刚出师,他的师傅河本五郎与我父亲关系很不错,听说我要开设自己的窑口,于是推荐他的弟子岩田圭介来我这里。”
刚出师?用一位刚出师的制瓷人担任把头师傅,合适吗?
还没等卢灿问出口,长泽茂笑道,“放心!岩田圭介跟在河本五郎身边七年,除了学习制瓷,另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协助河本五郎烧窑。”说到这,他又伸出三根手指,“后三年,河本五郎的窑口把头师傅,就是他。所以,别看他年轻,实际上很有经验的。”
卢灿嘿嘿一笑,“我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多想。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又有些担心……他这么优秀,我们能留下他多久?”
长泽茂再度自信地摆摆手,“岩田确实很优秀,不过很谦逊,他这次来我们窑口,除了师父的推荐,他本人也想接触山田师父的走泥社技艺。所以……你不用担心。”
约莫半个小时,卢灿一行人抵达位于御幸山山脚的润泥艺陶工坊。
御幸山是川崎市与多摩市交界的一座小山,多摩川在这里绕了一个小弯,形成一块不大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黏土土质不错。长泽茂正是看中这里的土质和水质,购买了二十亩的黏土开采区,并将窑口设置在这里。
不得不说,长泽茂的眼光很不错。这里位于东京都市圈外围,消费市场足够大,海陆空交通便捷。周边环境也不错,不远处就是川崎市最大的公园——御幸公园。
润泥艺陶工坊的电拉门两侧,挂着中日双文竖形招牌,招牌旁边站着一位正在抹汗的中年人。中年人见车队过来,连忙挥手让门卫开门,又往商务车这边小跑过来。
一行人下车,长泽茂笑着为双方介绍,“卢桑,温桑,还有成先生,这位是伊藤史郎,以前是乐信烧的管事,我三顾茅庐,总算将他请来。伊藤君,这位是卢桑,温桑你见过……这位成先生,未来会驻留川崎,你们要多熟悉。”
这是成乾未来搭档,自有温季宸和成乾与他招呼。
卢灿朝对方点头笑笑,跟着长泽茂的脚步,走入工坊。进门之后,一座不大的鱼池,中部用山石搭建一个颇为精致的假山流水。再往后,就是青瓦挑檐的厅屋,灰瓦白墙圆窗,很有关东民居特色。
卢灿赞了一句,“倒是个避暑休闲的好去处!”
“你当我花两年时间,真只是为了寻山问水呢?”长泽茂抬手指指面前的房子以及不远处的工坊,“建这些房子连同窑口,就花了将近两年时间。”
“确实不错!”卢灿笑着朝他拱手致歉,主动岔开话题,“山田光师傅呢?”
七八十年代,走泥社流派在东洋很有名,山田光算得上是顶级陶艺大师,如果不是长泽家族在东洋艺术界有着极大影响力,想要请他来坐镇,怕是不容易。
没等长泽茂回答,两人身后的伊藤史郎笑答道,“明天要封窑点火,山田大师带着大家正在给窑口装匣,岩田师傅在检查松木。”
很快卢灿就见到山田光,他正从人高的窑口出来,胳膊上满是灰尘。
山田光今年六十出头,个头不高,偏胖,套着大皮围裙,秃脑袋油光锃亮。
“剃光头”,这算是东洋制瓷行业早期的习惯之一,为的是避免头发丝混进陶泥中,不过,现在已经有各种各样的头套,很少有制瓷师傅这么干了。
长泽茂笑着介绍,“山田前辈,这位就是卢灿卢桑!”
“久仰前辈之名!”卢灿抱拳拱手,微笑致礼。
山田光上下打量着卢灿两眼,似乎有些惊讶,“润馨瓷器……是你创办的?”
“让您见笑!五年前,兴之所至!”
“见笑什么,润馨瓷器我研究过不少,器正、色正、火正、胎正,纹正,很好的陶艺。基本功很扎实,很标准的瓷器。”老山田满是老茧的手掌,在光头上摸摸,顿时带出一条灰色痕迹。
卢灿看着想乐却只能憋着,又听对方说道,“如果说缺点嘛……也不是没有……”
嗯?卢灿一愣,“请前辈指点。”
“嗯,算不上指点。”山田光双手在耳鬓边同时挠了挠,又是一片灰白,“给我的感觉吧……过于规整和严谨,有失活泼,还有意境……你懂我的意思吧?”
长泽茂有些着急,他很清楚山田光的为人,这就是个陶痴,这话以前就跟自己说过一遍,这会见到正主,还这么说?有些担心卢灿不快,连忙想着找借口打岔。
可等他看向卢灿时,却发现对方也在挠头,一副深思的模样……
还别说,山田光这番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润馨瓷器工坊,无论是卢灿还是现在的师傅桂生,接受的都是最为传统的中式制瓷技术,讲究器正活圆色满温高。
这种风格所烧制出的瓷器,一定是走传统路线,天然的缺少活泼,也就没有那种散逸的意趣……
确实存在“胜在严谨,失之意境”的问题!
平时卢灿所接触的瓷器,大多为中式或者欧洲贵族瓷器,也是这一风格,因此还真的很难觉察出问题所在。
可是东洋瓷器就不一样。
东洋瓷器对温度瓷坯的要求并不高,对器型的规范,也没有多少要求,他们反而着力追求那种沉静素雅的色彩和深邃的质感,额,也就是陶瓷品的意境之美。
孰优孰劣不好说,不过,可以取长补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