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胤禩和胤禛也分别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因为正好弘历与玉娴的矛盾让两人也不用有太多接触,更何况大家都知道皇后身体没好,在坤宁宫一直养着,皇上对令妃也没有此前的那么热络,倒是新宠信了几个此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
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有一支队伍在缓缓前行,虽说人数不多,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支队伍一定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家眷,两顶轿子虽前后行进,可身边却是侍卫重重。“休息一下吧,大伙儿也累了。”从后面一顶轿子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可中气十足的声音。“太后,您是否也出来透透气?”旁边一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压着声音询问,“珊林啊,我说过了,咱们在外面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怎么又忘记了?”虽说是责怪可旁人很容易就听出了话语里带的笑意。“是是是,珊林错了,又忘记老夫人的嘱咐了。”被叫做“珊林”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搭手扶着轿子里的人出来,有人经过忍不住看了一眼,哟,好一位慈祥富态的老夫人,可这些人都没有看见老太太那锐利的眼神,这个人,正是乾隆心心念的皇太后——钮祜禄氏。
“老夫人,这边坐着歇歇!”有个软软的女声传来,只见一个梳着旗头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这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长得是明目皓齿,娇媚可人。而另一边,一个年轻人正擦着放在一旁的椅子,“还是晴儿贴心,珊林,叫大伙儿都歇会儿再赶路,桂嬷嬷,咱们过去!”太后乐呵呵地走了过去。“老夫人,您坐!”年轻人扶着她坐下,“永璧啊,你阿玛和额娘也该回京了吧。”太后坐下,从晴儿手里接过茶,“回老夫人的话,此前收到阿玛的来信,也就这两天他和额娘就会回京。”被称做“永璧”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回答。“永璧,你十二叔公的密报你也看过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你是我们当中最清楚的,老爷和夫人的关系真的就那么差了吗?”
永璧踌躇了一下,缓缓说道:“长辈们的事情永璧不好多说,只是记得阿玛曾经说过一句话。”永璧顿了顿,看了看一脸黯然的太后,继续说:“阿玛曾说,老爷和夫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去说的,也不是任何人能理解的,就算是……”永璧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低着头的福隆安,“就算是其他夫人,恐怕也是不能明白这中间的很多事情的。”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两个丫头你有见过吗?老爷真的是那么宠爱她们?那么快就指了婚。”说着,也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晴儿。
永璧笑了笑,不在意地说:“大概是老爷看惯了咱们家规规矩矩的小姐们,忽然来了两个行为奇特的姑娘,老爷一时觉得新鲜罢了。”“噗嗤~”晴儿听见永璧这样的形容,禁不住乐了,福隆安也是笑着看着永璧,“哪有说人家姑娘家行为奇特的,这孩子!”太后也忍不住乐了,永璧的这话充分显示了他的不屑,这个皇帝,也是糊涂了,为了这么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使得帝后不和,后宫,自古以来就是后妃的战场,没有特殊情况皇帝根本就没有必要参合进来。还有那个令妃,从履亲王的密报上来看,这个女人是搅得后宫污七八糟,现在怀着龙种,等她生下孩子后再来收拾也不迟。太后低头喝了一口茶,掩盖着眼中的杀意,既然又一次重生,那么,为了这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她绝对不会手软。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依旧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早已不是当年从慈宁宫出来的那位了,几个月前,太后在五台山收到履亲王的密报,陈述了皇上的种种荒唐行为,宠妾灭妻、纵容后妃,轻率认女,扰乱宫闱,听信谗言,致使皇后与之矛盾激化;宫中更有嬷嬷写来密信,皇上误认格格,王亲贵族之前对宫中多为看笑话,还珠格格蓄意挑拨帝后关系,多次让皇后娘娘当众被皇上训斥,宫中老嬷嬷被打,令妃一人得宠于六宫,如今,皇上连初一十五的祖制都不顾,帝后二人几乎到了一见面必吵架的局面……
如此荒唐不堪之事,让年事已高的崇庆太后怒极攻心,昏迷不醒。而大清历史上最为传奇的女性——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则在冥冥之中得以重生。这几个月,孝庄是将钮祜禄氏的记忆统统理了一遍,再加上晴儿、福隆安等人在旁的补充,孝庄总算是明白在自己去世后发生了的那些事情。“九龙夺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在玄烨的儿子们身上上演,这让孝庄有些感叹,这是应该高兴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很强势,还是该悲哀,皇子的教育出现了偏差?本以为自己当年对玄烨的教育不会让康熙朝出现这样的问题,毕竟四大贝勒时代的争夺造成的悲剧与各家之间的种种后果,孝庄都是亲眼所见,可是,没有想到,对于皇权的争夺在自己的重孙辈依然再现。孝庄有些无奈,自己竟然会被老罕王唤醒,最终还是没能逃离爱新觉罗家的宿命,凡是嫁到爱新觉罗家的女人,注定生生世世都得为这个家族而活。让她觉得好笑的是,她都不知道下面的这些孩子究竟应该怎么称呼她才好,不过,也没有关系,既然重生,那么就按照这个身体本身的人生轨迹继续下去就好。老罕王的嘱托是守得这大清的江山稳固,该做的她还是会做,只是,手段得和当年有些区别了,毕竟这个身体的原主在儿子和江山社稷之间,始终选择的是儿子。这样的太后,现在的大清不需要!
养了这么久的身子,前些日子又接到履亲王的密报,皇上变本加厉,混淆皇室血统而不知错,皇后怒而剪发,皇上将粗俗不堪的市井之女指给五阿哥,之后更是放任儿子病重不以理会,皇后气急吐血昏迷不醒,与十三阿哥母子二人均危在旦夕,和安公主代母请命,反被责罚,削去和硕公主之封号。皇上刚愎自用,宗室以家规惩罚犯错的格格,却被皇上以种种理由开脱……履亲王等一干宗室老臣,已无法挽回局面,恭请皇太后回宫主持大局。这样的信让孝庄大怒,决定直接回宫,于是,这才有了这支特殊的队伍。
“永璧,我记得你弟弟永璔今年应该有十五了吧?”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永璧点点头,“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嗯,是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太后点了点头,永璧笑着说:“今年不是有大选么?额娘还说等着老夫人回家,请老夫人替永璔定一门好亲事呢。”“那是自然!咱们家的孩子怎么说也不能亏了。珊林,瞧你笑的那样,你们兄弟三个今年也该把亲事定下来了,也让你们的阿玛额娘放心。”太后一脸好笑地看着一旁偷笑的福隆安,福隆安忙打了个千,“老夫人,您老就饶了我吧,我还想跟着大哥多在军营里面呆几年呢!”“还要呆多少年?没见你阿玛急得。看看王孙公子五侯家,谁家的像你们兄弟三个?”“明瑞大哥不还是没娶嘛?”“得,这回你们家的一个都跑不了!”孝庄倒是很喜欢福隆安这个年轻人,性格开朗,有勇有谋,身为亲贵之家却行事低调,不张扬,富察家的教育果然很好。“老夫人,这次我肯定要被大哥他们给埋怨了。”福隆安苦着一张脸心想怎么回去给自家大哥交待,惹得永璧等人大笑。
“让你们娶媳妇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有的那么困难么?”太后笑道,“对了,永璧,西藏来的那位娇客你可曾见过?”“回老夫人,永璧不曾见。当日老爷是让家里尚未婚配的孩子们到场,因此永璧不曾见,永璔倒是去了。”“哦,那永璔怎么说?”“您也是知道那小子的,从小被家里宠着,谁也看不上,回来就和大家讲那位娇客虽然长相不俗可是这里少了根筋。”永璧指了指头,“噗嗤~”这回太后忍不住了,桂嬷嬷是一边笑着一边帮着太后缓气。晴儿也是捂着嘴直笑,“永璔这嘴也忒毒了!跟我们家老三有的一比。”福隆安笑着撞了撞永璧。永璧点了点头,“永璔是说这西藏娇客没眼光,竟然挑上了福家那小子。那日,家族子弟没有一个上去比武,倒是让福家捡了个好,哪知道竟然爆出了真假格格之事”“为何咱们家的孩子不上去呢?”太后有些奇怪,按理说,这西藏驸马可是个肥缺,怎么八旗子弟不争反而让个奴才给占得了先机。“回老夫人,还不是因为家里人都听说这西藏是一妻多夫,谁愿意自家孩子到那个地方去啊?!”永璧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是谁说的!”孝庄的表情一下有些严肃。永璧和福隆安一惊,不知道这老太太怎么忽然变了态度,刚刚好乐呵呵的,永璧看了晴儿一眼,晴儿点点头忙帮太后捶肩,问道:“老夫人,晴儿很好奇,这西藏的民风可真是这样?”
孝庄冷笑了一声,说道:“西藏倒是真有这民风不假,可是,家里的孩子们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以致于没人上去比武?”“老夫人,恕永璧愚钝,既然此事时真,为何您还想要让咱们家的孩子上去呢?”永璧一脸的疑惑,福隆安倒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看着福隆安的表情,孝庄心里有了几分算计,“珊林,你阿玛南征北讨去过不少地方,你在家里时可曾听你阿玛提起过西藏之事?”孝庄淡定地喝了口茶。“回老夫人,阿玛没有提起过,倒是大哥提起过一些。”福隆安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你大哥怎会讲起这个?他是怎么讲的?”孝庄倒是有些好奇地问,“老夫人您是知道的,我大哥从小醉心武学,很早就离家游历,西藏历来也是高手辈出之地,大哥当年也曾在那里闯荡过一段时间。”提起自家大哥,福隆安一脸的崇拜,“那时咱们兄弟几个缠着大哥讲他闯荡的事情,我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西藏彪悍的民风,所以印象非常深刻。”“那就给大伙儿讲讲,既然瑾林这孩子去了,知道的自然是不差的。”孝庄心想这八旗子弟在关内呆的太久了,把老祖宗说的话都快忘光了,人云亦云,不求甚解,看来,朝廷该有点动作了,让这些孩子都出去好好见识一番。
“是,老夫人。”福隆安恭敬地行了个礼,就讲开了“西藏的婚配制度和咱们大清不一样,他们总共有三种,一夫一妻制,一夫多妻制和一妻多夫制。其中一夫多妻制又分为三种,即一般的一夫多妻制,他们不像咱们,妻妾间地位分明,西藏多妻制里妻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共同来扶持家庭,贵族里常有这种形式。然后就是姐妹共夫,这大多是由于男子家里缺少劳力,所以将妻子妹妹接至家中进行劳动,充当一人的劳力而减轻家庭其他成员的负重。这种婚姻制度对于特别穷困但又缺少劳力的家庭而言,还是十分有利的。但是也有其他的情形,即男子无此需求亦可以迎娶姐妹二人为妻,也是较为符合当地习俗的。最后啊,这是母女共夫。”
“天啊!母女共夫?!”晴儿一脸震惊,对于正统教育长大的她无法接受这种观念,同样震惊的还有永璧。对规矩十分看重的桂嬷嬷则是一脸的鄙视,口里说着:“荒唐,太荒唐了!”倒是孝庄很镇定地笑着拍了拍晴儿的手以示安慰。“珊林,继续讲。”福隆安点点头,“我们当时听了也是很震惊,母女共夫这种婚姻形式是在藏区中比较少见的,这种婚姻形式的更多的是发生在家庭比较穷困的家庭中,特别是丧夫又携带幼女而又没有生活能力的家庭中。西藏不如咱们大清富饶,各领主之间争夺不断,老百姓要活下去,自然也要采取他们自己的办法,他们这些被我们看来是违背伦理道义和违反律令的婚配确是符合他们法令的。”
孝庄点点头,示意福隆安继续说。“然后说到一妻多夫,这个我听说的倒是与永璧少爷讲的有些差别。”“怎么说?”永璧也来了兴趣,“这个……”福隆安看了眼晴儿不做声,孝庄会意,说道:“珊林你尽管讲,咱们满族儿女本就不拘小节,晴儿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听听别处的风俗也长长见识。这西藏在咱们看来是蛮夷之地,咱们满人在汉人的眼里看来又何尝不是蛮夷之人呢?!”“是,老夫人!”福隆安有了太后的旨意自然继续讲了下来。
“在西藏,一妻多夫制分为兄弟共妻,父子共妻和朋友共妻三种。父子共妻,这个虽存在但在西藏也很少见,和咱们老祖宗们入关前的习俗差不多。朋友共妻,这多发生在商贩之间,由于家中男子经常外出,家中缺乏劳力,而与其他的友人合并为一家,成为共妻关系。这是为了弥补家中劳力的不足,来支撑整个家庭,获得基本的生存条件罢了。兄弟共妻,这种婚姻形式在贵族和农奴家庭里都有显现出来,农奴家庭本着传统的观点,兄弟共妻是福分,兄弟共一妻;贵族的农奴主家庭是为了避免世袭的产业继承不至于分散,家庭中又是兄弟数人的情况之下,要求兄弟必须共处一妻。在这种兄弟共妻的家庭中,长子是家长,在这个特殊的家庭中有着极大的特权,结婚的时候也是由长子出面迎娶,妻子在日后在与其他弟弟相处共处。妻子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归长子所有。”福隆安顿了顿。
“那么多个兄弟,却什么好处都被长子占了,那这个女人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吧。”永璧想了想问,福隆安点点头,“数个兄弟中一准有不够幸福的人存在,但是在这个家庭中也应该是最痛苦的一个应该是这个有数个丈夫的妻子。因为这样的情形下,她的每个丈夫都可以随意支使或者打骂她,这种家庭里的妻子相比较其他婚姻形式中的妻子的地位更加的卑微和低贱。【注1】”“真是可怜见的。”桂嬷嬷不禁也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其实在西藏,虽然真的是存在一妻多夫,可是,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女子地位极高?而且,根据珊林刚刚说的,像塞娅这样家庭的女子是不可能出现一妻多夫的事情的?”永璧猛然醒悟过来,福隆安点点头,“其实,在当权的贵族家庭中,女儿是很金贵的,和儿子一样有继承权,入赘的女婿不会受到歧视不说,而且,会直接拥有这个家族的继承权。若是独女,那女婿的地位就更不用说,大哥在西藏的时候,就亲眼所见贵族家庭中通过入赘这一形式来争夺领地的最高权力。”“什么?!”聪慧如永璧、晴儿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老夫人!”永璧有些迟疑地叫道,孝庄摇了摇头,若不是当年大清刚刚入关,为了辅助福临坐稳皇位,她也不会阅览群书,了解各地情况,正好看到了关于西藏民风的一些记载,虽不如福隆安讲的那么详细,倒也*不离十,若非如此,今儿个险些就要出大事儿了。
“珊林,没想到你倒是将这些细节记得如此牢啊。”永璧打趣地看着福隆安,福隆安苦笑着说,“我还不想呢,都怪诚斋那死小子,我们听了大哥讲完这些本来也就算了,谁知道那死小子竟然蹦蹦跳跳地跑到阿玛面前说什么他长大以后要娶额娘之类的昏话,还说西藏都可以父子共妻,惹得阿玛大发雷霆。两岁的小鬼能懂个什么,阿玛直接把火气发到我们兄弟三人的身上,一人挨了顿板子不说,还被罚抄了一百遍《孝经》,额娘想来说情,我们三个却都不敢说为什么会被阿玛罚,只得生生地撑了下来,这些事儿想不记牢都不行。”福隆安一脸的委屈。“难怪啊~~”永璧笑着摇了摇头。
“永璧,你可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性了?”孝庄缓缓问道,“永璧明白了。”永璧收起笑脸,一脸凝重,“巴勒奔是西藏土司,掌管卫藏地区的大片土地,虽说塞娅不是独女,但地位和独女差不多,是巴勒奔最宠爱的孩子,也就是说,谁成为了塞娅的夫婿,谁将来就有可能将西藏的大片领土握在手中。也就是说,若是上次福尔康真的成为了巴勒奔的女婿,那不就是意味着……”永璧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福家,果真是心比天高!“若不是当年跟着老太爷看了一些宗卷,我也不会知道西藏之事,这事儿回到家里得好好查查,盛传西藏女子可娶多个男子之事,若只是人云亦云也就罢了,但若是有心人故意放出这种迷惑众人的谣言,使得咱家的孩子都不敢上去比武,那么,就算掘地三尺,也非得把这些个人全都揪出来不可。”孝庄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磕在旁边的桌上。“是!”永璧和福隆安对看了一眼,两人不语。“老爷也是个糊涂的,这巴勒奔手中的领地必须要姓‘爱新觉罗’,哼!走,大伙儿也休息够了,赶紧赶路,这事儿看来是不得消停了。”孝庄在桂嬷嬷地掺扶下站了起来,大家都没有想到,短短的一会儿闲聊,竟然扯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来。谁也不敢多言语,立刻加紧赶路。
孝庄坐进轿子中,一声叹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重回京城,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以这样的心情,弘历,是胤禛的孩子,在孝庄的印象中,那个被胤礽拖着各处晃悠的孩子,自小个性严谨。胤礽是太子,自然和兄弟们隔着份,胤禛养在皇贵妃的跟前,地位也比其他兄弟高了很多,与兄弟们也不亲,无意当中,两个孤独寂寞的孩子倒也就接近了很多。当年,胤禛也才*岁的样儿,可是,怎么会有弘历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儿子。在皇家,母亲的教育果然很重要,孝庄经过那么长的时间,也清楚了这具身体对弘历的溺爱和纵容,这一次,绝对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了。孝庄的眼里一片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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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带着后宫妃嫔阿哥格格以及宗室亲贵站着恭候太后的到来。胤禩心里直骂弘历这混账没事儿找抽,还不得不应付着旁边挺着个肚子故作娇羞状的令妃。而一旁的胤禛则恨得牙痒痒,竟然让爷在这里站着迎接自己的小妾,弘历,你脑子里究竟抽的是什么风?!想着,忍不住转过头瞪了一眼离他不远的“弘历”,胤禩转过头,正好与胤禛的目光相对,四哥!胤禩几乎脱口而出,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刚刚那个眼神,绝对是四哥发怒时的眼神,冰冷而带着杀意。十三忙拉拉胤禛,他知道自家四哥心里不痛快,可是现在也得做做面子不是么?“皇-额-娘!”十三叫了声,提醒胤禛,胤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顶着玉娴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泄气,拍了拍十三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皇上,皇上……”令妃奇怪,今儿个皇上怎么老是走神,胤禩听到她这么一叫,忙回神,“令妃怎么了?”“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令妃一脸温柔地问,拿出手绢想要为胤禩擦汗,惹得一众后妃牙痒痒,纯贵妃一旁冷笑着,太后回宫了,有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对于令妃的这一动作,胤禩皱了皱眉头,他受不了那刺鼻的香粉味,忙向旁边退了一步,心想,擦个屁啊,爷一滴汗都没有。可胤禩没有想到这一退后,直接撞到了站在一旁的胤禛,胤禛穿着花盆底本来就不是站得很稳,被这一撞,差点倒了,“四哥!”胤禩眼疾手快抵呼了一声忙揽住了胤禛的腰,其他人没听见这声,可是胤禛却听得清清楚楚,“刚刚……”胤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咳,朕是叫皇后小心。”胤禩惊觉自己的失态,怎么随口就叫出四哥来了,心里也有些懊恼,也不管人还在自己的怀里,直接嘟囔着:“谁让你学谁不好,偏学你那姑父。”
胤禛被他这句话直接给震得失了神,难道……弘历……“皇上,您没事儿吧!”令妃的担忧之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思考,胤禩放开了怀里的人,“嗯,皇后的身子怎么还没养好?”胤禛本来还在猜弘历是不是也被换芯了,一听这话,火噌的就起来了,玉娴这身体能怪谁啊,自己心里还没数?养了这大半年都还没好,现在你倒来兴师问罪来了,管你是谁,惹了爷就没有好果子吃,胤禛冷笑了一声答道:“臣妾福薄,辜负了皇上的好意,只求皇上给臣妾一方安宁的地方,让个臣妾安安心心地休养,省的有些魑魅魍魉老在旁边乱串。”说着,看了一眼令妃,“皇后娘娘!”令妃一脸的委屈,“皇上……”胤禩才没有功夫理她,他还在想刚刚胤禛的话,刻薄的语气、凌厉的气势,只有他那个四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可是,若真是四哥的话,以他好强要面子的个性又怎么会沉得住气,重生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呢。胤禩纠结了,完全没有理会旁边的令妃,惹得后妃们一阵冷笑。令妃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高呼打断了:“太后驾到……”胤禩也立刻回过神来,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率先迎了上去。十三拉了拉胤禛小声说道:“四哥,忍忍吧!”看着小十三担心的模样,胤禛叹了口气,这火气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他再不发泄非得崩溃不可,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说起来,要不是自己那个混账儿子,自己也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罢了罢了,就算是自己为当年的错误赎罪好了。
太后在晴儿和桂嬷嬷的掺扶下走出了轿子,众人除胤禩外就全部跪倒,伏地磕头请安,齐声喊着:“恭请老佛爷圣安!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晴儿与桂嬷嬷也跟着众人下跪请安。然后就起立,走上前去搀扶着太后。胤禛一听这称呼,顿时抓紧了手绢,这钮祜禄氏真是不像话了,竟然敢自称老佛爷,明知道爷信佛,真是觉得爷不在了,讷敏也不在了,这天下她就可以坐大了是吧!哼,怪不得养出了弘历这个脑子有病的儿子来。胤禩心中也是冷笑,四哥这小老婆倒是上了道,还敢称老佛爷,可表面上仍然是要做足戏,忙迎了上去,“皇额娘,儿子没有出城去迎接,实在不孝极了!”
“皇帝说哪儿话,你国事够忙的了,哀家有这么多人侍候着,还用你亲自迎接吗?何况有晴儿在身边呢!”太后雍容华贵,不疾不徐的说着。 “这江山社稷要紧,皇上以后断不可再这样任性妄为,丢下国家大事不管,反倒是亲自来迎接我这个老婆子,若是被天下百姓知道了,不但不会夸奖皇上孝顺,反而会骂我这老婆子误国误民。”孝庄话锋一转过,淡淡地看了胤禩一眼,胤禩一惊,这钮祜禄氏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见识。“老佛爷呀,皇上这是体谅您的辛苦,也是皇上的一片孝心,怎么会被误解呢。”令妃一贯做好人状。孝庄看了她一眼,对胤禩说:“皇上,以后这‘老佛爷’的称呼还是免了吧,此次皇后和十三阿哥遭此劫难,想来也是我这老婆子触犯了神佛的威严,才给咱们爱新觉罗家招来此次灾祸,以后这个称呼断断不可再叫。”一句话直接打得令妃闷了过去。“谨遵太后懿旨!”众人高呼,胤禩有些奇怪了,这老太太去了一趟五台山真的开窍了?怎么和弘历这死小子记忆中的太后完全不一样呢。
“对了,皇上,皇后的身子怎么样了?”孝庄心里极为不满,皇后都没有跟在身边,一个小小的妃嫔竟然对皇上寸步不离。“皇后的身子还在养着。”胤禩扶着孝庄,看了一眼皇后的方向,发现皇后正皱着眉头不知想着什么出神。“皇后既然身子还没有好,就歇息着,皇上怎么能让皇后这样站在风中这么久呢?”孝庄埋怨地说,在得知了皇后的事情之后,孝庄是打心里喜欢这个耿直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与她最疼爱的侄女儿——顺治的前皇后,后来的静妃性格极为相似,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好强,同样的不懂得圆滑。在孝庄心里,已经认定了皇后的地位,虽然这孩子的手段是简单了些,不懂迂回之道,可是,这一世,有她在,她就绝对不会让静妃的悲剧再在这个孩子身上重演。
“皇后,皇后……”胤禛其实一直听着之前孝庄与胤禩的对话,他正纳闷着今天怎么这些熟悉的人都奇奇怪怪的,钮祜禄氏根本不可能说出那样的大道理来,一听有人叫他打断他的思维,习惯性的就一个冷眼看过去,这个眼神让孝庄和胤禩都一惊,孝庄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有这样的气势,心里反而是一阵宽慰,若是当年静妃也有这样的气势,那也不至于……看来经过上次的事情,皇后是成长了不少。而胤禩则是越来越怀疑,皇后已经不是小玉娴了,刚才的那个眼神和那晚上在坤宁宫时候的一样,那绝对是只有四哥才会有的,无论别人怎么学,都不可能把神情把握的那么准确,既然自己都有可能代替弘历,那么四哥同样可能代替玉娴,四哥,究竟是不是你。
十三一见胤禛那表情就觉得一阵头疼,四哥果然是放不下身段,不过也是,换做任何一个人让他给自己儿子还有小妾下跪,心里没有怨气都是不可能的,于是,一贯充当和事老的小十三再次挺身而出。“皇玛嬷!”小十三向孝庄跑了过去,“这孩子……”孝庄又惊又喜地看着朝她跑来的虎头虎老的小孩,和当年的福临倒有几分相似。“皇玛嬷,十三想您了。”十三心里自我催眠,爷是在自言自语,爷不是在叫四哥的小妾,孝庄不让胤禩和晴儿搀扶,上前去搂着十三,“是小十三啊,皇玛嬷的永璟,让皇玛嬷看看!”孝庄仔细端详着十三的脸,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神气十足地看着她,“像,真像,我的福临……”孝庄有些激动,喃喃自语地抱住了十三,这个低语旁人听不见,十三却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朵里,“福临……”十三心里一惊。“永璟,身子可好了?”孝庄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笑吟吟地问道,胤禩等人也跟了上来,十三回过神,忙点点头,“十三已经好了,可是,皇额娘还没有好,皇玛嬷不要怪皇额娘刚刚没有及时听到您叫她好不好?皇额娘刚刚还差点晕倒,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都是小十三不好,害的皇额娘身子一直这样……”说着难过地低下了头,泪水就要涌了出来,四哥啊,看着你弟弟我这么卖力的演戏,您老倒是吱个声啊,要不然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啊。
“不怪不怪,皇玛嬷怎么会怪你皇额娘呢?十三不要难过了。”孝庄看着这个肖似福临的脸,是真的心疼了,胤禛也总算不纠结了,想着先应付完这会儿,忙上前去行礼,“给皇额娘请安!”“好了好了,皇后也不要多礼了,你身子没好,以后这请安的事儿就暂时免了,你看,小十三见你身子一直没好,有多难过,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养着。”孝庄拉过胤禛的手,真心叮嘱道。“臣妾谢太后恩典。”虽说有些别扭,胤禛还是很顺畅地完成了该有的礼节。“皇上,那两个格格呢?”孝庄忽然想起了什么,“皇额娘,十二叔此前关了两个丫头禁闭,所以……”胤禩低声说道,“启禀太后,让两位格格禁足是按照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家规处置的。”履亲王上前说道,孝庄看着眼前的胤裪,不禁有些感叹,当年,自己因为担心苏麻喇姑会因为自己的去世也跟着殉葬,于是让玄烨将十二阿哥胤裪交予苏麻喇姑抚养,以此来留住她的心,没有想到,时过境迁,竟然自己还能见到胤裪,这个孩子,也长大了,成为了大清的支柱,苏麻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把这个孩子教养得很好,“很好,这些年履亲王辛苦了。”孝庄意味深长地说。“皇上,这真假格格的事情你该给列祖列宗一个交待吧?”“呃?”胤禩没有反应过来孝庄的意思,胤禛和胤裪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孝庄。孝庄一手牵着十三,一手搭在胤禛的手臂上,缓缓说道:“今儿个将寿皇殿打开,哀家陪着皇上向列祖列宗好好说说你这些年来的作为,皇上你也顺便将这沧海遗珠之事向你的皇阿玛、你的皇玛法一一说明吧。”说完,也没看胤禩一眼,直接走了,跟在身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难道太后这是要罚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