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觉罗家
玉媱母女三人得到了宫中的召见,正和明山商量着珠兰和姬兰两人进宫的事情,太后竟然特别点名要让两个孩子去慈宁宫觐见,结合宫中最近的形势,五阿哥被训斥,六阿哥被过继,两位阿哥都到了大婚的年纪,虽然那还珠格格是指给了五阿哥,可谁不知道太后不待见这个格格,而珠兰和姬兰正好又是选秀的年龄,这个时候专门点她们觐见,这让明山和玉媱有些担心太后起了指婚的念头。正在两人担心之余,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喀达喇库来了。自从回京之后喀达喇库就住回了乌喇那拉家,这也引得额尔德克和额尔赫没事儿就往乌喇那拉家跑,珠兰身子刚好,倒也能呆在家中,而向来活泼好动的姬兰却着实闷坏了,嚷着让两个哥哥带她去见大哥。可京城的大家闺秀都是养在深闺中,哪里能像在边关时那样不拘礼节,姬兰在龙源楼鞭笞完颜皓祯一事也让玉媱下定决心要好好管教这个爆炭脾气的女儿 ,于是她也在家里下了死令,阿颜觉罗家上下无论是谁,没有她的允许都不准带二小姐出门,否则一律打出去,就连明山为自家女儿求情也被玉媱赏了几个白眼,额尔德克和额尔赫也只能不断地往家里搬一些小玩意儿回来,喀达喇库则忙着给姬兰重新改进鞭子,给她换了条银鞭,于是,家里的练功房遭了秧,木桩和沙袋换了不少,姬兰的鞭法倒是精进了不少。
喀达喇库给明山和玉媱寒暄了几句之后,喀达喇库便说道:“有个事儿要给阿玛额娘透个信,”虽然回到京城之后,喀达喇库对明山和玉媱的称呼在人前已经换回了“姑父姑姑”,可私下里依旧叫他们为“阿玛额娘”,毕竟这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哪能说断就断。“阿玛额娘可以现在为珠兰和姬兰挑选合适的人家了。”“什么?”明山和玉媱吃了一惊,夫妇俩还刚和明希夫妇商量怎样才能让小姐妹直接被撂牌子。
明山心中有几分明了,问道:“虽然珠兰和姬兰选秀不过是走走过场,可这次太后特别点名要她们姐妹两个去慈宁宫觐见,怕是太后存了指婚的心思。”“阿玛请放心,只要您和额娘答应了,我自有办法让宫里面同意这事。”喀达喇库这点上信心十足,这倒引起了明山的兴趣,“哦,若是太后赐婚你有什么办法?”喀达喇库想了想说:“我也不瞒阿玛和额娘,此前皇上单独召见我,要让我执掌西山健锐营。”“当真?!这可是正一品,喀达喇库,这是皇上的恩典啊,你想要重振乌喇那拉家指日可待。这也看得出,皇上是决定要给朝堂换血了。”明山一听顿时高兴起来了,此前他还在勤郡王明希谈论如今朝廷上的动向,皇上似乎有改革的心思,皇上对喀达喇库封赏的这一举动,无疑对于八旗的年轻子弟是种刺激,这些孩子若是好好表现,撇开祖上的余荫,自己封侯拜相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玉媱也是由衷的开心,可现在她也更关心喀达喇库所说的办法,“可是,阿玛,当时我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喀达喇库笑了笑,“皇上说,我想要什么可以自己提,我知道,这是皇上对我在金川与回疆大战的奖赏,于是我向皇上请了其它的恩典。”“难道你是为了……”明山吃了一惊,和玉媱对看了一眼,玉媱的眼里也是不可置信,重振乌喇那拉家是先皇后的心愿,先皇当年也是知道此事,所以也格外给了阿颜觉罗家恩典让明山和玉媱抚养喀达喇库,可是如今,喀达喇库竟然为了珠兰和姬兰把这恩典给换了。
“我请求皇上用两个妹妹自主婚配的权利来换。”玉媱一听倒是急了:“傻孩子,你怎么能用执掌西山健锐营这一事儿来换呢?你怎么能这样委屈自己?”“额娘,我想,无论多高的官职,只要我还能拉弓上马,我迟早也能挣得来这些,可是,皇上随便让奴才提要求,这样的恩典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趁着皇上心情好,他既然答应了我,只要我提出,再怎么他也不能反悔,我知道,您和阿玛最担心的就是两个丫头被宫中惦记上,说句大不敬的话,也怕他们直接被指婚,盲婚哑嫁,嫁入不如意的夫家。两个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她们两个以后有一点的不快乐。当年,额娘您背着巨大的压力将我抚养成人,受了莫大的委屈,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天,我不过是用一个职位来换取两位妹妹终生大事的自主,这算不得什么委屈。”喀达喇库对珠兰和姬兰可谓是尽心尽力。
玉媱叹了口气,喀达喇库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会为了两个妹妹的婚事如此费心,两个女儿的婚事一直以来都是她最挂心的事儿。一生一代一双人,就算是明山也没有办法做到,在这个世上,男子总是要三妻四妾才不会被人嘲笑。从回京后,她就老是做同一个梦,梦中人的脸她看不清,仿佛是她的婆婆、丈夫与子女。可她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家人,只听到他们叫着“雁姬”,雁姬的婆婆教训她要有主母的气度,她的丈夫口口声声呵斥她狠毒,她的儿女让她用一颗宽大仁慈的心去包容丈夫未来的小妾,最后雁姬的丈夫和那女人双双在战场殉情,成为了受人传诵的苦命鸳鸯,明明是那个女人私上战场,破坏军规,受害者的雁姬却成为了造成这一切的恶妇,遭到了太后的痛斥、家人的厌恶、世人的唾骂。多少次醒来玉媱都发现自己的枕巾被泪水浸湿,每次做了这个梦醒来后胸口总是隐痛,这也让她不得不怀疑她和梦中的“雁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她也不会承担着“雁姬”的痛苦与心痛。所以现在她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们未来的婚姻,她不愿意梦中的雁姬的经历在自己或是自己的孩子们身上重演。
明山满意地点点头:“喀达喇库,好孩子,这事儿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这件事儿阿玛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的前程不能丢,那两个丫头也能如愿以偿。”明山心中也只有一番打算,既然喀达喇库为了两个妹妹都肯这样牺牲了,他作为阿玛的再不出手似乎也说不过去了,祖制也是人定下来的,自然就能人为操作。喀达喇库倒是又和明山玉媱说了会儿话才告退去找珠兰和姬兰。
姬兰跟着额尔德克去了校场,只有珠兰在,苏嬷嬷看到喀达喇库来了,给他行了个礼,把空间留给了他和珠兰,“明日要进宫了,东西可曾收拾好了?”珠兰点点头,“表哥,我还是有些害怕。要是,要是,我现在真的有些害怕见到皇后。”珠兰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喀达喇库看着她笑了起来,“傻丫头,你怕什么,要说怕,代替你的那个人倒才是应该怕吧?!你可才是那位皇后的本尊。”听到喀达喇库这样戏谑,珠兰的表情稍微有了些放松,“可还有弘历……”“你还想着他?”喀达喇库有些叹息,这个丫头到底还是看重那段感情。珠兰摇摇头:“才不是,在我死的那一刻,对他我就所有的情分都断定了。只是我有些怕见到他,我怕被认出来。”
喀达喇库听到珠兰这样说,脑里的某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你这样一说,我倒反而想到一个事儿。你说,现在的皇上会不会也已经不是弘历了?”“怎么可能?!皇上那可不是随便可以有人能代替的。”珠兰不信。喀达喇库笑了起来,“就是这点让我怀疑。此前我已经见过皇上多次,在与之交谈中,觉得他和弘历有很大不同,在国事的处理上很决断,对臣子恩威并重,并不是随性而来。单独见他的那次,他问了我很多关于金川和回疆的问题,无论是战后的处理和流民的安置,他都很有耐心地问的很清楚,这不是随便换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和他谈话的时候没有我对弘历的那种反感,反而……”喀达喇库想了想应该怎么形容,“反而觉得有亲切感,就像上辈子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天生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敢断定他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就像是多隆,现在根据他那天的言行举止,我基本上可以断定他就是二伯。”“废太子?”珠兰吃了一惊,喀达喇库点点头,“对于二伯,我印象很深,因为我和弘晳关系很好的缘故经常也出入宫中,二伯和二伯母是除了八叔和十三叔外我接触最多的长辈。那天多隆虽然拼命把自己扮成一个纨绔子弟,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和眼睛里的精明那是没法掩藏的。还有他说话的方式,分明就是二伯重生。所以现在我也怀疑,龙椅上的那位也是换了人的。”
“那会是谁呢?若他不是弘历,那么现在坤宁宫中的那位稳坐后宫也能理解了,否则以弘历的生性多疑不可能不怀疑坤宁宫的动向。”珠兰想了想说:“还有永璟,当时,他明明就已经断气了的,现在却活泼乱跳的在宫中生活着,这些都不得不让人怀疑。”
喀达喇库看着珠兰纠结的脸不禁笑了起来:“好了,明日你就要进宫了,选秀的日子也快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什么打算?反正阿玛额娘已经说了,我和姬兰都可以撂牌子的。”珠兰觉得奇怪,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事儿么。喀达喇库玩弄着桌上的茶杯,问道:“这次太后让你们觐见恐怕是想指婚的。”“这点倒放心,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身体不好,谁家会养我这样的媳妇,所以,太后再怎么指婚也不会轮到我头上,再说了,我才不要嫁人,等到你们还有姬兰都成亲了,我也见了兰馨和永瑆永璂,那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直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珠兰对婚姻已经死了心。“胡说,什么做姑子,你把这些念头趁早给收了。”喀达喇库有些生气,“表哥!”珠兰不解地看着对她向来好脾气的喀达喇库,喀达喇库叹了口气,看着她说:“珠兰,你当真不愿意嫁人?”珠兰冷笑着说:“嫁人有什么好,就算是正妻,为了所谓的贤名还要给自己的丈夫纳妾,生生把丈夫往别人的怀里推,不管是乌喇那拉玉娴还是阿颜觉罗珠兰,我都没有这样的器量,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与其让别人嘴碎,还不如自己做决断,这样的婚姻要来做什么?上辈子我就为了这样的事情吐血而亡,这辈子我还没有傻到要重蹈覆辙,表哥,也不怕你笑话,若是还要让我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还不如直接让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来的干净。”
喀达喇库知道珠兰是被弘历伤透了心,因此对嫁人有着深深的厌恶和排斥。“傻丫头,这辈子你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喀达喇库早就知道珠兰有这种心思,这次也是想借机劝劝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他可不想这丫头真的有出家的想法。
珠兰看着喀达喇库,认真地问:“表哥,在这世上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了,我是真的没有那样的器量接纳丈夫的小妾,姑父什么都教过我,可是,从来教过我应该怎样去应对这样的事情,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对付这些破坏我幸福的女人。”喀达喇库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头说:“你姑父他自己也没有收拾好他的后院,他当然不能教你这些。”珠兰皱了皱眉头嗔道:“哪里有这样说自己阿玛的。”“你倒是维护你姑父。”“那还不是你阿玛。”看着珠兰这样和他斗嘴,喀达喇库也放心了些,“额娘自己心中也很纠结,自然也没法教你如何掌控这后院。其实,若是你把阿玛教你的那些东西用一点在后院上,也不至于有那样的结果。”珠兰听了摇了摇头,说:“就算如此,我想我依然会撞得头破血流。姑父曾说过,我和他很像,骨子里太骄傲,没有办法放下身段去做某些事情,因此,无论怎样,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改变,所以,我没法容忍和别的女人一起共享一个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喀达喇库点点头,轻轻抚着珠兰的头发说:“放心,其实这次我已经在皇上那里求得了恩典,让你和姬兰有自主婚配的权利,选秀不过是一个幌子。”“怎么会?”珠兰上辈子在皇宫混了那么久,自是知道要让皇上在选秀这件事儿让步那是需要多大的恩宠,更何况,她和姬兰还有这样一个背景的家族在。“你用了你的前程来换?”珠兰一下就联想到了喀达喇库能和皇上谈条件的筹码是什么。喀达喇库点点头,“你傻了是不是?你怎么能用你的前程来换,这可是姑姑那么多年的心愿,要你重振乌喇那拉家……”珠兰是真急了。喀达喇库笑道:“你看你,还是大家闺秀,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你……”珠兰瞪着他,喀达喇库笑着拍拍她的肩:“你和姬兰可是我最最疼爱的小妹妹,做哥哥的若是能拿前程来换你们终生的幸福,再怎样,也是值得的,所以,珠兰,答应我,不要对未来失去信心,你已经不是乌喇那拉·玉娴了,你要相信,自己今生一定能获得幸福的,好不好?”看着喀达喇库认真的模样,珠兰很感动,“大哥……”“傻丫头,记住,你和姬兰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所以,你们两个都一定要快快乐乐的,不要再说什么绞了头发做姑子这种话。”看着珠兰哽咽着点点头,喀达喇库也放了心些。
京郊
一队回疆兵马正在厮杀,领头蒙面的那个大叫着“含香”,被乐队、舞队隔在马车中的含香公主却翘着二郎腿,用手堵着耳朵,骂道:“这阿里和卓是故意的吧,上次怎么不直接一刀劈死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教养的公主,该死的,这公主好死不死的撞到头,让爷到现在都还在痛,吵死了。”马车里的人骂骂咧咧,却一点都没有下车的打算,一阵嘈杂之后一切归于平静,阿里和卓策马到了含香的车前,心里无比欣慰地想这次含香竟然没有下车,看来这个孩子真的想通了,哪里知道其实在上次蒙丹拦截车队,含香撞破了头后,这灵魂就已经换人了。“含香,你是为了我们回部到北京去和亲的,爹以你为荣啊!” 隔着布帘,含香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白了阿里和卓一眼,说道:“爷,咳咳咳,也罢,该来的始终要来,我知道该怎么做。”“那就好。”阿里和卓心满意足地离开,彩旗飞扬,大队又浩浩荡荡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