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的身子越来越差,太医诊断的结果也就是拖着日子。孝庄和胤禛都知道,纯妃硬撑着一口气这是等着看和嘉出嫁,胤禛感怀于纯妃的一片慈母之心,在与胤禩一起商量之后,停下了兰馨、含香、晴儿的公主府修建,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全部投入到和嘉公主府的修建中,让和嘉能提前完婚,并让永珹在领吏部差事之余亲自去监督。
永珹在得知纯妃的事情之后,难免也有几分伤感,自己的错误造成时空错乱,失去曾经的身份后也没有插手后宫事情的余地,跟随自己几十年的人眼看就要去世,他也就只能在和嘉的事情上尽一份心,于是也全力以赴办好这份差。
永璋是纯妃的儿子,即便是灵魂不一样了,只是占着这个身份,也要尽那份责任。他向胤禩请了旨,每日下朝都去看纯妃。虽然纯妃曾经也为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放弃了永璋,作为“儿子”,在“母亲”即将过世的之际,再大的怨气也足以消去,毕竟,在这皇宫当中,想要生存下去,有的时候不得不抛弃亲情,更何况那时的纯妃还有四格格和永瑢要保护,她不敢与偏执的弘历叫板。舍弃一个儿子,保护年幼的两个孩子,永璋作为过来人,对于纯妃这种心态也能理解,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满,他不知道,真正的永璋是否会明白纯妃的无可奈何。
和嘉将嫁入富察家,永璋也见过福隆安,是个有前途的青年。以后,兰馨和姬兰会与和嘉是妯娌,对于和嘉的未来他完全不担心,即使以后富察家有什么,他相信胤禛也会全力护住和嘉。永瑢已经被过继出去了,彻底与那个位子无缘,这些日子与永瑢相处之后,他也知道永瑢在远离权力争斗的一隅后,移情诗画来消磨时日,并使之成为摆脱世俗的羁绊与扼制、追求心灵安静祥和的寄托。只要没有谋逆之心,那永瑢一生都是富贵闲王。
看到永瑢,永璋似乎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是,作为皇三子的弘时没有永瑢的豁达,永瑢能想通的事情他却一味纠结。对于胤禛的苦心,他不理解也不愿意去多想,他害怕打破自己的幻想。他总是抱怨皇阿玛的不公,却忽略了夺嫡之路的残酷与现实,以他当年的身份与势力,并没有赢过弘历的可能。轮回一世,似乎很多事情又在延续曾经的过往,而如今孝庄的暗示、胤禩的苦口婆心、胤禛的无奈、喀达喇库的教训、珠兰的坦诚、永珹的嘲讽,都让永璋感到尴尬,他明白自己当年真的错了。
他开始尽自己做儿子的责任,纯妃病重的日子,他每天与纯妃聊着往事,那些是属于永璋的记忆,他向纯妃保证,会保护弟弟妹妹,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多年的经营,纯妃在后宫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是她看的明白,无论是谁,如今也不可能越过永寿宫的那位去。她是汉军旗出身,对于那个大位她曾经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也能盛任,可是,在经历永璋被骂、永瑢出继等等事情之后,她的所有心思早就淡了,再加上宫中的形势越来越明朗,只有像令妃那种做着皇太后的梦的人还陷入自己的幻想当中。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平平安安,于是她也决定把自己在后宫的势力全部交给永璋,也让永璋站好队,不至于在她死后被别人利用当枪使。
纯妃的一番话也让永璋想起自己上一世的额娘,若是当初额娘也有纯妃的这份见识和自知之明,那么他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其实不用纯妃多说他也知道朝政的走向会是什么样,而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另外一个身份,也有为人子的责任。
他慢慢尝试与胤禛重新相处,每次请安之后都会单独留下来与胤禛说上几句话,说当年的想法,谈如今的感受,那是属于弘时的生活。胤禛也断断续续向他解释曾经的做法,永璋知道,自己的皇阿玛并不是一个习惯向别人解释的人,要让胤禛放下那份骄傲,那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也感受到胤禛的紧张和些许的无措,原来他的皇阿玛和他一样,其实在面对过去的时候都有几分尴尬,曾经的谁对谁错似乎变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开始打开心扉,走出了那一步,原来沟通并不困难。
胤禩本来并不放心胤禛与永璋的单独见面,可在喀达喇库的劝说下,也只能咬牙让两人独处。喀达喇库说的不错,两个同样骄傲的人只有打破那份骄傲之后才能正常的沟通,卸下骄傲的模样,他们并不想让第三个人看见,一如他与胤禛一开始的相处。被永寿宫拒之门外的胤禩并不能每日见到胤禛,只是听到兰馨、含香说胤禛逐渐散去的愁绪,他也明白永璋与胤禛之间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而在他面前越来越开朗、与永珹抬杠斗嘴的永璋,也让他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率直骄傲的弘时,他知道,永璋解开了心结。胤禩暗笑,攘外必先安内,这些事情解决了,他也可以专心应付外面的事情了。
福灵安一直在继续跟踪蒙丹的事情,也把那群人的最新情况摆到了胤禩的桌上。蒙丹在会宾楼养伤,小燕子与永琪吵架后也住在会宾楼,柳青柳红忙着生意,毕竟大宅院的老老小小还要吃饭没空管小燕子,小燕子乐得逍遥,与萧剑打得火热,吹嘘自己在宫中的种种壮举。萧剑适时奉承,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小燕子更加觉得自己离开永琪是对的,没有了皇家规矩的束缚,她依然是那只快乐的小燕子。
萧剑打着自己的主意,他的身份已被福灵安查的清楚,他本是红花会的骨干,此次进京,本就是为了打探皇宫消息,在合适的时机刺杀皇帝。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受文字狱之害的杭州知府方知航的儿子方严,反清也是为了给父母报仇。
进京的第一天,箫剑就遇着皇帝带还珠格格祭天,正好曾经收养过他妹妹的静惠师太与其在一起,发现这还珠格格与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很相似,在师太的提醒下,多方打探,箫剑终于确认了小燕子就是他失散的妹妹方慈,阴差阳错成了皇帝最宠爱的还珠格格,还与最有前途的五阿哥关系亲密,萧剑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完成家仇国恨。
对于利用小燕子,萧剑没有愧疚,他觉得自己是在最大限度的保护小燕子。他不告诉小燕子真相,是为了让她没有报仇的负担,依然可以快乐的生活。他利用小燕子也只是打探消息而已,若是成功,小燕子也算尽了对父母的一份孝心,完成为人子女的责任。而蒙丹与含香的事情,更是对他完成大事有着很大的帮助,当朝阿哥,王爷世子,大学士的儿子,全部都参与到了其中,趁乱混进宫中完成刺杀的机率大大增加。为了完成将含香偷出宫的壮举,曾经作为一等侍卫福尔康,已经将宫中详细的戍卫防御图拿了出来,萧剑不觉讽刺,皇帝老儿怕是想不到自己的身边除了内贼。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胤禩的掌控之中。
胤禩在知道福尔康偷拿了戍卫防御图出去之后差点没吐血,真的有蠢到如此程度的人。永珹在永璋嘲讽的眼神下越加觉得丢脸,自己当年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是好的?还想着把紫薇嫁给他。还好福康安早就接管了禁军,所有戍卫防御都做了修改,被提出了一等侍卫之列的福尔康并没有资格知道详尽的信息,他手中的那份资料早就作废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福尔康的做法也让胤禩下定决心越加严厉的整顿禁军,什么阿猫阿狗都成了宫廷侍卫,再这样下去,这皇宫都要没有秘密了。
同样摆在胤禩桌上的还有一份西南来的消息,从乾隆二十年起,缅甸军队不屡屡骚扰边境,在云南多个地方造成小股战乱。当年不屑一顾的弹丸小国,如今却越来越兵强马壮。缅甸多丛林,气温湿热,作战艰难,若真爆发战争,这一仗必定艰难,若是在对方势力未达到巅峰前将其打压,那么,对于大清来说,一开始,胜算就握在自己手中。现在缅甸还不时有内战,并且不断向北发展,连续清除亲大清的各方力量,若是真的让他们国家彻底统一,那么大清的西南一隅,永无宁日。
胤禩手指敲了敲桌面,忽然瞄见了压在奏折下面的胤禛的脉案,眼眸半眯,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或许还可以有效利用一下这场战争。西南作战的主帅人选,胤禩心中早有定论,事不宜迟,他立即让高无庸通知重臣到军机处讨论,西南地区与缅甸的状况被详细摆在了沙盘上,傅恒等人也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主战派站了绝对的上峰,毕竟,缅甸的日益强大以及在边境的作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大清西南地区的安全。在敌人未成气候时将其彻底打压,胜算远远大于敌人完全成长之后的状况。只是刘统勋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多年的战争也造成了国库的过份消耗,虽与缅甸迟早有一战,可这庞大的军费将会成为国家沉重的负担。
胤禩不是没有考虑过刘统勋说的这种情况,只是因为有胤禛在,他完全没有担心这种问题,天下再没有比他更能刮钱的人。上一世,说到敛财,小九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小九是借着身份名正言顺的赚钱,而胤禛,是不折不扣的刮钱能手,户部被他管得死死的,用各种理由来填充国库。就连康熙末年那样艰难的情况下,他也能保证西北粮草和军费的充盈,十四大将军王的荣誉上真要算上胤禛的一份功劳。这一世,比当年的情况好太多,胤禩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解决了军费问题,胤禩和傅恒等人都相信,在朝堂上没有人会反对。
胤禩借着与皇后讨论国事为由顺利踏入了永寿宫。
“真的是要开战?”胤禛翻看着邸报,事情比想象的要遭。云南本来就多少数民族,最难管理,也最容易发生战乱,云贵大军驻守此处一直都是严防死守。缅甸不断在边境骚扰,还鼓动云南边境的不少土司反清,虽然并未成功,但是也造成了骚乱,这种动摇大清政权统治的做法绝对不能姑息。如今缅甸并未到达鼎盛就已经如此嚣张了,若是等到他们的国力达到顶峰,那么……胤禛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现在大臣们是什么态度?”胤禛问道,胤禩便把傅恒等人的意见说了,也将刘统勋的担忧提了出来,胤禛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只要是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回疆一战花费了大量的银子,如今要战缅甸必须要军费做保障。而且这一次,我想让喀达喇库挂帅。”胤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喀达喇库?”胤禛想了想,说:“此前他一直在西南带兵,虽然这次回疆之战被临时抽调,可他对云贵川地区的熟悉程度在少壮派将领中依然属于最高的。明山曾是四川总督,那里必定还有他的人留守,若是开战,四川必然要作为云南的后盾,喀达喇库又曾征战金川,若是涉及到调兵之类的,他在的话要方便的多。傅恒他们也同意了?他们不会觉得你在存心抬举乌喇那拉家吧?”
胤禩点点头,“这是军机处讨论之后的决定,抛开私人感情来说,喀达喇库如今的能力是非常合适的。其实就算抬举乌喇那拉家又怎样?八旗大族的若是真有人可以用,我也不介意抬举。这次我也准备让福灵安、海兰察一起跟去,最早本来我是打算让福隆安也去的,可是想着纯妃不能再等,和嘉必须要提早完婚,也不能和嘉一完婚就让她夫婿上战场的,省得纯妃走得不安心。福康安要管禁军,不能离开,他要立功以后多的是机会。”
胤禛对于胤禩的安排完全没意见,反正福灵安、海兰察不在指婚照旧,回来完婚就可以了。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军费,胤禛其实也不太担心,乾隆二十多年来,官员们早就不比当年了,腰包鼓起来的不是一个两个。攒银子充国库最好的办法就是抄家,只是这也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办法,现在不好直接用。胤禛想了想说:“军费的事儿先探探朝堂大臣们的底再说,只要让我知道一个大概,就有办法让他们把钱吐出来。开战的事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在朝堂讨论?”
“明日。只是你准备怎么探底?我的手里有现成的东西,这些官员大概的状况都有,弘历手下的这帮人,贪污受贿的不再少数。”胤禩接手朝堂之后,早就让人查清了官员们的身家。满洲八旗富裕的不再少数,可是要让他们吐钱出来,那比要他们的命还痛苦。
“御花园的花开了,我现在身子也稳了,不如办一个赏花宴吧?”胤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呃?赏花宴?”胤禩不明白胤禛什么时候对这些宴会有兴趣了,“既是赏花宴,人比花美也是赏心悦目的,选秀要到了,我会要求命妇们都把自家闺女好好打扮一番带进来看看,命妇们也是,无须按照品级,盛装出席就好。就算是没有适龄女儿参加选秀的,也可以来为儿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媳妇。”
“你是要利用这些女人的攀比之心……”胤禩顿时明白了胤禛的意思,胤禛点点头:“官场混的男人警惕心强,会掩藏自己的财富,可是后院的女人却少有这种觉悟,特别是那种虚荣心强,想用子女前程来换荣华富贵的妇人更是不顾一切,她们会力争让自己的女儿在宴会上力压群芳,除了才艺那就是一身的行头。而为儿子来相看,多半会为了证明自家的实力带上不少好东西,见面礼什么的总是要给的。看吧,有多少珍奇异宝会出现,这些若是都能捐出来换成银子,怕是军费很快就够了吧。”
“当然,若是像富察家阿颜觉罗家那种本来就不愿扯进这趟浑水的肯定不会留下把柄,不过,也没关系,我要对付的本来就是那些高调招摇攀龙附凤之辈,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少,毕竟,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都到了要娶福晋的时候,就连侧福晋也都还有空位需要填补,那也是要上玉牒的,你说,会有多少人为了这些位子使出浑身解数?”胤禛站了起来,准备走一走。奴才们早就被清了场,胤禩自然是接手了搀扶的活儿,扶着胤禛在屋内走动。
“女人佩戴的东西往往会反映男人的身家,若是有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那么也意味着来源有问题,彻查下去抄家什么的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哈哈!”胤禩根据胤禛的说法顿时展开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年的时候你怎么不用这招?省得收集证据,还要埋自己人去揭发。”胤禩觉得从女人入手这招省时省力,比他们在朝堂上相互算计千方百计设陷进让对方中招好用的多。胤禛白了他一眼说:“当年我是小看了女人的作用。再说了,当初的风声紧,那些人也必定不敢嚣张。可如今不一样,弘历那小子最喜欢的就是奢华铺张,从来不管什么越制还是不越制,下面的官员也跟着学,这招只能在这些人没有防备之心的时候用。”
“那倒也是,就算明日我在朝堂先提了打仗的事儿,你再宣布赏花宴的事儿也很少会有人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毕竟选秀之前的赏花宴宫中是有先例的。嗯,我很期待!”胤禩看着胤禛,二人相视而笑。
大晚上的一众官员背后发凉,无人知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