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语川稍稍附身，就捉住了她的手。
“大小姐。”
可……
此时此刻的薄娆，却直接就这么甩开了。
“我自己进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打了什么很重大的决定，微微绷紧呼吸后就这么强行推开了那厚重的冷藏门，期间表情都是呆滞且恍惚的。
几分钟后。
她在一整排的尸体里，看到了清晰写着的薄衍的名字的冷床。
“……”
那是她的阿衍。
她脚步缓慢地走过去站定，放在身侧的手在细细密密地颤抖，可还是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掀开那白布，就那样保持着同样一个姿势，深呼吸地努力呼气，吸气。
过了好久好久之后，才颤抖着手掀开了那布条。
看到了那张脸。
惨白。
薄娆哪怕之后过了很多年，恩怨反复轮转，恨不得让穆语川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自己折磨到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时候，都始终记得今时今日看到的这张脸。
她的阿衍，这张惨白的脸。
没有温度。
身上满是血污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短发下年少英俊没有表情的脸惨白到几乎是一个颜色，而他身上的温度，是完全冰冷的。
薄娆好几次想捉住他的手，可都没抓住。
手没力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过于波澜起伏到没有办法凝聚力气，还是因为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哭狠了没有力气。
她不知道。
可还是努力捉住了他的手，一次握不住就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紧紧抓住之后，很久都没有松开。
穆语川在外面，没进去。
可……
还是能听到那独属于女人的哭泣声，是那种绵长到细哑，最后转为悲鸣的隐忍嗫泣，仿佛直接要哭背过气去。
足足半个小时。
穆语川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还半跪在床沿的女人。
还在哭。
哪怕已经没有了眼泪，可手还是颤抖的。
“大小姐。”
他微微皱眉，还是附身过去把女人从半跪着的冰冷地板上抱了起来，可薄娆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个狠狠的巴掌就甩了下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过后，穆语川脸蛋被迫偏开，舌尖顶住上颚后竟然接受了。
“这里很冷。”
那声音没多少温度，“我送你回去。”
“……”
薄娆的眼眸猩红，漆黑的眼眸带着红肿，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放在身侧的手都在细细密密地颤抖，差点要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阿衍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是不是，他做的。
“不是。”
穆语川抱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起伏，“我不知道这件事会这样，我已经让人去查监控了。”
薄娆在他的怀里，全身颤抖。
“……”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他，可在薄衍这件事没有查出来之前，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面前的穆语川。
“你抱我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穆语川，你先抱我回病房。”
不行。
她需要养精蓄锐。
她不能倒下。
薄衍出事，现在整个薄家就只有她，薄承鸿要是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好。”
穆语川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抱着她出去了。
可……
此时此刻的薄娆全身剩下几乎可以说完全就是紧绷着一根弦，还没有到那个临界点，要是到了估计整个人也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穆语川没有想过，薄衍对薄娆来说有这么重要。
或者说……
在他的世界观里，这个世界上再亲密的关系，永远都是张弛有度的，别人的死对于他来说，出了心情起伏之外，剩下的都无关紧要。
他大概，没办法跟自己和解。
跟过去和解了。
他这样想。
可此时此刻的穆语川完全没有想到，他现在所有做过的决定会狠狠被推翻，而在假以时日的未来，他已经打算跟这个世界和解的时候，这个女人曾经说爱他，跟他有过最亲密感情的人，狠狠给了他一刀。
用自己的命，狠狠在他的心上开了一枪。
只为报复。
而报复的最终结果，就是她演了一场戏，让他成为了这步棋的局中人。
然后啊。
她就死在了，他打算跟世界和解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