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站在灶台前看着空荡荡的锅子发呆。
十斤的米。
一扫光!
大迷糊打了个饱嗝遗憾的说道:“王老师,没吃饱!”
旁边的王丑猫搂着老母狗倚着门,一脸心满意足:“我吃饱了,大米饭真好吃,土豆炖鸡块真好吃,我长大了挣工分,那天天吃大米饭、天天吃土豆炖鸡块。”
王东峰蹲在地上用筷子剔牙:“我倒是够大了,我倒是挣工分了,别说土豆炖鸡块,这大米饭也没今天这么放肆的吃过!”
旁边的人连连应和。
这十斤的大米自然不是被大迷糊和王丑猫给吃掉了,当时他们正吃着呢,王东峰等人来了……
王忆知道王东峰等小青年晚上愿意过来窜门子。
但这会吃饭呢,他们不能过来吃饭吧?吃饭总得在家里吃吧?
他们确实在家里吃的饭,可王忆没算到的是——他们吃的快,然后收拾了鸡骨头过来喂狗!
结果来了一看。
好家伙,锅子里是白米饭!
王忆能怎么办?他肯定热情招待。
没人跟他客气,他招待一个就有人舀一碗米饭,然后一个不经意间,有人看到了屋子里的桌子:
“王老师,你瓶子里那些是什么?是酱吗?”
牛肉拌饭酱是香辣味的。
开胃!
他们这里正在回味米饭拌酱的美味。
码头上忽然热闹起来。
老母狗跑去看了看,冲着山下汪汪汪的咆哮起来。
王忆等人赶紧到东南边去看:“怎么了?怎么回事?”
王东峰往外跑:“我去看看,吃饱了有热闹看,嘿嘿,好活!”
很快他又回来了,叫道:“王老师、王老师,快来,去祖祠,祥礼叔他们在码头抓了好几个盲流子,带头的是刘大虎!他们肯定要来报复你,他们带着刀子,说不准要来扎你!”
一听这话,山顶的人都着急了。
王丑猫推了大迷糊一把嚷嚷道:“你还刮锅底干什么?刘大虎要拿刀扎王老师!”
大迷糊一听拔腿就跑。
刚从大锅饭的热闹中停歇下来的天涯岛,再一次沸腾了!
得到消息的村里人纷纷来祖祠。
有人背着孩子,有人拄着拐杖,拖家带口把祖祠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可言的天涯岛社员来说,抓到了盲流子可有极大的乐子能看。
所以没人愿意缺席。
王忆到的早,他去的时候王向红刚来,问道:“大胆,怎么回事?”
民兵队长大胆愤怒的说道:“今天晚上不是吃炖鸡吗?社员们都想吃,所以渔船回来后没有收拾,大家伙先去领饭了,准备吃了饭再来收拾。”
“结果吃完饭我们去了码头收拾今天的渔获,刚上船开始干活,就听见有人嚷嚷着要来‘教训王家’,我们一开始想给集体省电池就没开手电,等开了手电一看!”
“他后妈个批,这不是刘大虎吗?!”
王忆挤进人群。
有人说:“王老师来了。”
人群让开,王忆顺利走上前去。
六个汉子被五花大绑的扔在祖祠门口前。
这是正经的五花大绑,他们被扒了衣服,渔家的麻绳直接绑着肉,民兵们受过训练,用了部队绑敌人的方式将他们绑了起来。
他们用的是渔家麻绳,这些绳子常年浸染海水跟皮鞭一样,勒进肉里以后直接把油皮给喇破了。
这样绳子上的海盐磨进伤口,疼的他们嗷嗷的惨叫。
大胆看到王忆后客气的打了个招呼:“王老师,您来了。”
他又对身后的民兵说道:“大义,把凶器扔出来。”
一条壮硕的汉子将抱在怀里的衣服扔下。
叮叮当当。
衣服里跳出来一把把尖刀、军刺、匕首,然后又有人扔出来一把大刀。
正经的大刀。
足有一米长,不过锈的很厉害,已经没有刀刃了,估计只能吓唬人。
王忆用脚踢了这刀一下,冷笑道:“呵呵,还带着一把破伤风之刀?附魔了啊。”
他有些后怕。
没想到现在的人这么凶残,竟然要带着凶器进行报仇!
难怪国家未来进行史无前例的大严打,现在这社会治安压根无法支撑起改革开放所需的经济秩序!
刘大虎看到他后梗脖子露出英雄般的傲气:“行,你是王老师啊?今天栽在你们手上……”
人群忽然大乱。
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被挤得东倒西歪,一个魁梧的身影撞开人群扑了上来,跟《传奇》里战士开了野蛮冲撞般撞上了刘大虎。
刘大虎剩下的话被撞回了肚子里,就剩下‘嗷’一声绝望的惨叫。
刘庄大惊:“又来?!”
撞翻刘大虎的就是大迷糊,他骑在刘大虎身上愤怒的挥拳:“干你娘!是你要杀了王老师!是你要杀了王老师!”
刘大虎杀猪一样的惨叫。
大迷糊极其愤怒,这次下手空前的狠,两拳下去血就从刘大虎鼻子喷了出来:
“你要杀了王老师!你这么凶,你打我啊!你打我啊!”
没人上去拉架。
反而都在喊:
“打!”
“打得好!”
“敢带着刀子上天涯岛,沉了他们!”
还是王忆上去把大迷糊给拽开了。
刘大虎等人犯法自有法律来惩戒他们,而不应该让王家的人染了血债。
大迷糊下手贼狠,刘大虎歪在地上满脸的血,上次的伤口被打崩、这次的嘴鼻又冒血。
他已经被打晕了,倒在地上只剩下双腿还偶尔抽搐两下。
旁边的二流子们吓哭了。
刀子叫道:“我、我姨姥爷是你们队里的,我姨姥爷是王真乐、姨姥爷,我、是我,小刀……”
一个老汉从人群里走出来。
民兵递给他火把他凑上去看了看,刀子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姨姥爷,我是小刀,美萍家的。”
老汉认清他样子后气的胡子发抖:“是我家远房的后生,行,这下好了,大胆,你给我把他吊起来、吊左天王上,给我抽死他!”
刀子连连惨叫。
大胆雷厉风行,抓起刀子背上的绳子往大树树杈上一甩。
绳子穿过树杈,有民兵上去拉着绳子就把刀子给拽了起来,就跟吊起来放血的猪。
王向红走出来威严的看向六个人,又看向村里人:
“社员们,今晚有敌人要上咱们天涯岛杀人放火,这件事怎么办!”
“不不是!不是杀杀杀人放火!”一个二流子急忙大叫,“老支书,大虎哥是想带我们来偷渔船,真的,没想杀人放火!”
“偷渔船你们带着刀子?”一条汉子走出来。
旁边的人很尊敬的看向他。
王东峰给王忆小声的介绍:“这是三组的组长,叫王祥雄,是刘红梅的男人,在公社上班,很有威信。”
二流子们哭丧着脸求饶:
“我们去哪里都带刀子,其实是为了吓唬人。”
“王家的寿星爷,您是善心人、您老发发慈悲……”
“我就是摇橹的,我没带刀子,我是被骗了……”
寿星爷拄着拐棍走出来,脸上表情很严肃,皱纹紧绷,带着杀气:“我是善心人,但只对同志发善心,对反动分子、对敌对分子、对渔霸渔匪绝不会有善心!”
“对你们这些坏分子不但不能有善心,还得下狠手!”王向红严厉的说道,“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跟你们斗争过,我们有的是斗争经验!”
“对,他们都是狡猾鬼,不打不招!不狠打不老实!老头我建议先一人割一个耳朵,要是还不老实就挖一个眼睛,就跟以前对付海盗渔匪一样下狠手!”一个老人说道。
二流子们瑟瑟发抖,哀嚎声如犬吠。
这时候村里狗也杀过来了,连连咆哮。
王东峰踢了一脚:“叫什么叫?刚才人摸到咱家门了,你们都去哪里了?”
王东阳说道:“它们今晚过年,挨家挨户门口找鸡骨头吃,哪里还顾得上去看门?能理解,都能理解!”
王向红看向王忆,问道:“王老师,你说这件事怎么来?”
王忆说道:“全带上船,送去公安局吧。”
“不能这么便宜他们,他们可是要来杀了你!”大胆生气的说,“王老师,你们秀才就是有妇女之仁,这不行的!”
“放你吗的屁!”刘红梅生气的骂他,“什么叫妇女之仁?我们妇女怎么了?你们男人摇橹我们妇女也摇橹,你们男人有武工队我们妇女也有娘子军……”
“先把枪口一致对外。”她的丈夫王祥雄打断她的话,“不要内讧,不要内斗!”
有民兵暴躁的说道:“都是水花岛上的二流子,他们敢来杀人,咱们先一人割一个耳朵给他们点苦头吃!”
群情激奋。
王忆一看这样不行。
他赶忙对王向红正色说道:“支书,您是老党员,咱们要听从党的领导,党说要依法治国,咱们不能跟老辈一样施私刑,否则咱不是开历史的倒车吗?这样怎么能体现咱们新时代社员的觉悟?”
王向红缓缓举起手。
人群安静。
他说道:“王老师是有文化的人,他说的对,新中国已经建立起32个周年,咱们不能再按照老辈人的手段行事。”
“大胆、东喜同志,你们带几个人抓他们上船,咱们连夜去县里,让国家公安来对付他们!”
村里人很遗憾。
这场热闹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更多人觉得满足。
今晚有土豆炖鸡块吃也有热闹看,足够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