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闲聊中,王向红溜达着也来上班了。
王东喜把学校支取油漆的事说了出来。
王向红问王忆:“王老师,学校用油漆干什么?”
王忆说道:“第一是描点班级牌,现在一间间屋子上连个年级标志都没有;第二是我准备在外墙上写点字,这么白的墙壁不写点标语可惜了。”
王向红说道:“这是好主意,以前部队在的时候都是有标语的,风吹雨打的给弄没了。不过往墙上描字需要技术,你能描好吗?”
王忆说道:“给我点报纸,用报纸剪裁出字样,这样刷报纸就行了,印出来的油漆就是字了。”
王向红点点头:“报纸咱队里有的是,那我批了,把库里的油漆都给学校提过来吧。”
他双手反掐着腰看向校舍。
雪白的墙壁和平整的屋顶让他心情愉悦:“咱的学校越来越像模像样了,真好!”
王忆说道:“对了,支书,给学校修个厨房吧,有时候我可以给学生们加加营养。”
王向红说道:“那行,让民兵队修完屋顶去把你宿舍旁边的房子修成厨房,加上烟囱。嗯,闲置的两口大锅也搬过来吧,学生多了,一口锅怕是不够用。”
他把大胆叫过来说了一下设想,大胆说道:“那行,明天我就领着人修厨房!”
王东喜把两桶油漆和一摞报纸送了过来。
油漆一红一绿,报纸有《人民日报》有《江南日报》有《南方晚报》等等,品类挺多的。
王忆将油漆收好,随便翻阅了一下报纸。
《旗帜鲜明的支持巴铁人民斗争》
《鹿城‘八大王’——是经济先行者还是投机倒把犯》
《征订中央电大1982级新生教材,补充征订1982秋大专教材》
《牢记祖国人民嘱托,胸怀振兴中华大志——我留学人员勤奋学习为国争光》
他正在翻看报纸,王东喜又跑了过来:“王老师,学习呢?”
王忆铺开报纸随口说道:“不是,正在看你送的报纸,看到有一篇介绍出国留学人员情况的,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我同学的报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
收获了王东喜敬仰的目光。
出国留学啊……
王忆问道:“文书你现在过来有什么事?”
王东喜说道:“哦,是这样的,支书让我通知你一声,过两天开个会讨论一下把灯泡分配给哪些地方,你琢磨一下这个事。”
“还有支书说大迷糊现在在你那里睡,他打呼噜吵人,问你要不要趁着这次修厨房给你听涛居修一修,里面加一面墙,给你弄个正儿八经点的卧室……”
王忆说道:“这好呀,可以可以。”
王东喜笑道:“看来王老师是饱受大迷糊的呼噜之苦了。”
王忆有耳塞,对呼噜声不太在乎,他需要的是一个隐私空间,而且要是听涛居内修新卧室那就得安装一扇门。
有了这扇门他要穿越就更方便了。
王东喜把情况给大胆说了一声,大胆说道:“咱岛上砖头不够,修个厨房可以用石头,反正垒起来就行,给房子里修墙可不行,肯定得用砖头。”
王东义说道:“对,用石头不行,我奶他们屋的墙就是石头,结果有一次起夜她走的急撞上了,当场脑袋开了个窟窿!”
王东喜为难的说道:“你们说的对,我去问问支书这个事怎么办吧。”
然后他很快回来:“支书说这个事他早有准备,昨天去城里卖肉的时候跟徐经理说了,会给咱岛上调拨一批砖头,就用这批新砖头修厨房、给王老师修卧室。”
“那行。”大胆点头。
学生们纷纷到来,王忆带他们继续去海滩上劳动课。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艳阳天。
寒潮已经过去了,海上阳光灿烂,照耀的波澜泛着金光。
海洋开始有了春的味道。
王忆站在礁石上放眼向前看,海风烈烈,带着水汽从南方席卷而来,扑面湿润,有些淡腥。
北飞的海鸟越来越多,一群不知道是白鹭还是什么的白色大鸟挥舞翅膀围绕着礁石翻飞,它们时而落地,然后便有鱼虾活蹦乱跳的从水中被啄出来。
这些鸟很美,全身雪白唯有嘴巴和腿是黑色,特别是那腿,又黑又长就跟穿了黑丝的舞娘一样。
王状元带着一张破网来,他站在海边使劲一甩,渔网撒开落下又收回。
瞎猫碰着个死耗子,里面竟然网上了一条梭鱼!
王状元摇摇头,用草绳绑起来说要带回家喂鸡。
王忆说道:“这么奢侈?这鱼挺肥呀,怎么喂鸡?”
王状元说道:“梭鱼就冬天刚过去那会好吃,它们在海底吃烂泥,肉里有臭泥巴味,一个冬天不吃的话还行,肉里的臭味就没了。可现在它们又开始吃烂泥了,吃一个月了,已经不好吃了。”
王忆点点头:“对,初春开冰梭,鲜的没话说。”
他把这事给忘记了。
队长家五个孩子都来了。
穿戴整齐、洗刷干净。
他们五个都没念过书,只能全编入一年级。
王忆警告学生们不准彼此起外号,也不准欺负新同学,否则一旦让他知道一定会给予狠狠的教训。
本来一群勾肩搭背准备笑话招弟姐妹的学生顿时闻风丧胆。
王忆对王丑猫点点头,王丑猫挺起胸膛说道:“王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盯着这件事的!”
“很好,王丑猫同学以后就是咱们学校的纪律委员,专门帮助老师狠抓纪律。”王忆满意的说道。
不少学生冲王丑猫撇嘴,这是笑话他成为老师的跟班。
王丑猫不在乎。
一直以来他都是队里小伙伴们欺凌的对象,他从未想过得到他们的友谊或者尊重,只要不被他们欺凌就行了。
王忆拍拍手说道:“同学们听好,今天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后一节捡海苔的劳动课,大家伙要珍惜最后的机会,都要老老实实的好好表现。”
学生们唉声叹气。
失去了海苔换糖的机会了!
然后他们纷纷下手干活。
王忆背着手走下礁石。
他不干活,他溜达。
王状元时不时的撒他那张破网,围绕着岛屿转了半圈他忽然一声欢呼,学生们跟着大叫。
王忆过去看,破网收回里面有只海鸟。
学生们高兴的喊:“野鸭子!野鸭子!”
王状元得意洋洋的拎起渔网,海鸟在里面拼命挣扎但挣脱不开。
王忆说道:“怎么回事?”
王状元举起网说道:“王老师,我抓到了一只野鸭子,今晚你去我家吃炖鸭子吧,炖鸭子可香了呢。”
透过乱糟糟的渔网王忆打量这只野鸭子。
它长得不好看,头和脖子是带着绿色金属光泽的黑褐色,后背也是黑褐色,尾巴是灰褐色,嘴巴是红色,脖子下缘一直延续到腹部的下方羽毛则是白色。
本来野鸭子是很警惕的,别说王状元撒破网,就是渔民撒好网也捕捉不到它们。
但这只野鸭子很倒霉,它的双脚被一只挺大的章鱼给缠住了,这让它无法踩水助跑起飞最终落网。
王状元得意洋洋的向其他人说:“我老远就看见它在瞎扑腾,一看就知道它有事,所以我赶紧撒网……”
“状元你太厉害了,你今晚能不能分我一条鸭子腿?”王新米讨好的笑道。
王状元斜睨他:“我分你一个鸭鸡儿你要不要?一个鸭子两条腿,我弟弟妹妹一人一条,我都捞不着吃哪里还能轮到你?”
有小孩问:“这是什么鸭子?跟我家的鸭子不一样。”
王新钊说道:“这是野鸭子,肯定不一样,我叔给我说过,这叫秋沙鸭。”
这话一出口。
王忆呆住了。
秋沙鸭?
中华秋沙鸭?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王忆赶紧反问他:“你叔跟你说这是中华秋沙鸭?!”
王新钊的父亲是王东美,他叔叔就是王东喜。
王新钊说道:“我忘记了,不过就是五个字,什么秋沙鸭!”
王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学生们则压根没听过这鸭子的名字,不过他们从两人对话中听出不一般。
王状元问道:“中华秋沙鸭很厉害吗?”
王忆说道:“很厉害,国家一级的保护动物。”
王状元嘿嘿笑道:“那我要是吃了它,那是不是就可以跟人家炫耀?”
王忆说道:“是可以跟狱友炫耀。”
他给学生们介绍:“野鸟不能乱吃,就说这只鸟吧,一旦它是中华秋沙鸭,那谁抓了它谁就要牢底坐穿,所以它还有个外号叫牢底坐穿鸟!”
王状元终归是小孩,顿时害怕了。
王忆也害怕,这鸭子又被章鱼缠住又被破渔网困住,惊恐之下它拼命挣扎,看样子两个翅膀已经挣断了。
他赶紧带着鸭子回大队委找王向红和王东喜,问两人这是不是中华秋沙鸭。
王东喜看着他手里的鸭子再听他的话便笑了:“中华秋沙鸭?怎么可能,那个多稀罕?这不是,这个叫普通秋沙鸭。”
王向红仔细看了看说道:“对,以前有研究鸟的专家来过,教我们辨认秋沙鸭的品种来着,他说咱这里是南下和北归的野鸟歇息地,中华秋沙鸭有可能会出现,但这个不是,这就是普通秋沙鸭。”
王忆恍然:“噢,普通的秋沙鸭?”
王东喜解释道:“不是,它的名字就叫普通秋沙鸭,专家说这鸟很多的,抓了可以吃。”
他想问问王忆要不要把这鸭子给炖了,可看看王向红又把话咽回去了。
王向红在盯着王忆。
王忆明白他的意思,立马挥拳说道:“坚决反对大吃大喝!我与大吃大喝不共戴天!”
王向红满意的点点头。
这野鸭翅膀已经废了,王忆把它暂时留在听涛居门口,然后他给了王状元一块钱和两个肉罐头,把野鸭给换到手。
放学的时候他又把招弟姐弟叫了过去,给他们拿出一个礼盒,里面塞着两只酱肘子、两只扒鸡、两包酱牛肉等等。
包括礼盒在内这些东西都是商家自己做的,没有年代和保质期这些信息,肉食用真空包装,很适合带来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