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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兄,你认可我那一套?”

“自然,在下……来自太子殿下和忠义伯曾经赈过灾的河南,家中受过您的恩惠!

饥荒之下,三餐无以为继,要不是太子殿下和忠义伯,在下一家,恐怕难逃一劫!

家里种着几亩薄田,供养在下读书,实属不易啊,买不起纸笔,买不起书,甚至出门凑不齐盘缠,吃不起饭,长此以往,身体都垮了……

求学三十余年,看尽人间白眼,阅尽世态炎凉,也琢磨过当下积弊……

在京城听闻忠义伯赈灾、献种、经略大同等事迹,也打听过忠义伯行事,让在下看到了一线希望……

如蒙忠义伯不弃,在下希望不吝赐教,而今终能食君之禄,在下当为百姓实实在在做点事,不想在咬文嚼字上蹉跎一生!”

“有志向啊,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

“忠义伯,在下已经……不年轻啦!”

“对对……不年轻了……你前面说什么?我实乃汝之师也?”

“正是!”

“那你就拜入我门下吧!我这个人别的不喜欢,唯好为人师!”

“呃……”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探花郎,教不了你这个状元郎?”

“不不不,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好!年轻人有前途!住在哪里?上车我送你过去?”

“住在悦来客栈,实不相瞒,恩师,学生已经欠了三月房钱了,要不是店家看学生可能有点前途,造就大棒赶走了……”

握草!

怎么有点上当的感觉,这厮是不是骗我去给他结房钱啊?

也罢!结就结吧,好不容易收个徒,见面礼要给……

“哦,房钱小意思,为师别的没有,唯独钱多,宗和?”

“小人在!”

“来,带我的学生,取一万两,拿去花,不够了就要!”

“万万不可,恩师,学生惭愧……只求结清房钱,今后,学生在恩师鞍前马后,报答恩师大恩……”

我操,这家伙果然为了房钱……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既拜了师,就是一家人。以后没地儿住,就先住到我府上来……为师让人给你下面吃……

去吧,先结清房钱……宗和,带他回来哦!”

萧筳拜谢!

张镇回到家里,想着弄个火锅,好好吃一下,宫里的赐宴,那简直就不是给人吃的,只不过是端上来几样好看的菜,大家看看而已……

不得不说,张镇是个好老师!虽然有点好为人师,但心还是很细的,想着萧筳这厮,这些年来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地凑合着,脾胃应是极其虚弱的……

现在给他吃这些辛辣刺激的食物,加上大鱼大肉的,他定有点儿虚不受补……

于是就贴心的来了一个鸳鸯锅,弄了些滋补汤,让他随便弄点儿清淡些的东西,慢慢先把胃养好。

萧筳这厮倒还挺注意仪式感的,他可能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买了几条腊肉,恭恭敬敬的送上,在这种极其正式的仪式下,张镇自然不能马虎,只好当堂起了香案,认认真真的完成了拜师的仪式。

张懋想不到,自己儿子竟然能中了探花,这对于一个武勋家族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荣耀,所以他等着儿子一回来,就跑过来叫儿子到英国公府上去,开了宗祠,拜了列祖列宗,兴高采烈的在祖宗面前好好猛夸了一顿儿子……

看见儿子带了老头来回晃悠,有点纳闷,以为这是儿子有找的一个随从……

“镇儿,这老老丈是……?”

“老丈?哪里有个老丈?”

回头就看见跟在身后的状元郎萧筳,乍一看,这家伙果然瘦的跟个晾衣杆似的,微微驼背,面色黧黑,一脸病容,看起来卖相十分的不好。

“学生萧筳,拜见师公!”

“师公?”

张镇只好解释道:“哦,这位是新科状元萧筳,是儿子的学生!刚刚收的!

这个卖相看上去,确实有那么点儿那啥。

不过,没有爹你说的那么老吧?也不过三十几岁而已。”

“哎呀,原来是状元公,失敬失敬。镇儿,你一个探花,如何能教得了人家一个状元嘛?

为父觉得此事大大的不妥……”

“老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皇帝心胸宽广的很。

何况人家状元公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那你们还是万事小心一点儿!免得让人背后说闲话……为父觉得硬要拜这个师,那就拜了吧,不过这个拜师时间嘛,要在他金榜题名之前……

如此,就妥。”

萧筳思考了一下,认认真真的作揖,道:“还是师公想的周到啊,学生早在会试之前,就已拜在恩府门下了……”

翌日,皇帝点了萧筳为翰林修撰,点了一批翰林编修什么的,大家喜气洋洋,到了翰林院……一批老翰林闲的蛋疼,正在议论天下地价粮价的事儿……

第一批大规模推广的红薯,已经丰收了的,惊人的产量,大大的打下了一直高居不下的地价和稻米、小麦价格,天下那些占了绝大多数土地的士绅阶层叫苦连天……

读书向来都是富贵人家的事儿,能站在这里的翰林大部分都是士绅出身,他们对这个现象大大的不满……

几亩地产的红薯,配一点粗粮,就能够养活一大家子贫苦的百姓,这是个什么概念?士绅家里千顷良田,产出来的精粮,卖给谁去?靠着这些粮食来盘剥百姓、巧取豪夺百姓的土地的一贯操作破灭了!而且就算乔取豪夺来了,土地又有什么用?这玩意儿价格跌的厉害。

所以天下士绅舆论沸然,这些人掌握着土地,垄断了舆论,天下九成九的读书人都出自他们……

所以,人人都骂谷贱伤农,上升到攻击张镇不是正经读书人,搞奇技淫巧,钻进钱眼里了,只顾赚钱经商,辱没祖宗,活生生把公爵出身活成了一介低贱的商贾云云……

“……此人真是不学无术,据说写的字,跟狗爪刨出来似的,也不知道这功名是怎么得来的……

而且还坏人心术……据说掳走了很多功勋大臣的子弟,在大同挖煤,招揽流民,男女混居,只学挖煤,只学不入流的杂学,不治经典……

实在是士林败类……”

一个老翰林摇头晃脑,说得正得意,冷不丁视野中,日的一声,飞来一物……

已然来不及躲闪,这玩意儿砸在脑门上,啪的一声就碎了……

然后瓷片掉落一地,汤汤水水的也洒落了一地……

额前鲜血直流,还冒着热气……

“谁!?”

“我!竖子,安敢辱我恩师。老子请你吃茶。”

原来竟然是新科状元、翰林修撰萧筳,刚刚泡了一杯新茶,水还是滚烫的,没来及喝一口,就砸了过去。

他爆喝一声,声振屋瓦,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