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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花绕凌风台 > 第三百六十七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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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汐池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路究竟在哪里。

风很大,她一个人呆呆的坐了许久,直到一件狐狸皮落在了她的肩头上,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用着简单的手语告诉她,天快黑了,这里很冷,她该回去了。

凌汐池起身,走了两步,出声问道:“你真的没想过要出去吗?”

男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没有丝毫对外面那个世界的眷恋。

凌汐池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相处几天了,她一直在问他的名字,可那人就是不愿意告诉她,这下可把她难住了,她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喊他吧。

果不其然,男人还是摇了摇头,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或许是过去的经历太过悲惨,他不想再去回忆,连带自己的姓名也不想再提及。

凌汐池一个快步跑到了他前面,转身面向着他,一边退着走一边说道:“你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也没关系,我给你重新取一个好不好?”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点下了头。

凌汐池思考了许久,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天边逐渐消失的夕阳光,太阳虽然下山了,但是很快又会重新升起来,她灵机一动,双手一拍,兴奋道:“曜,我以后叫你阿曜好不好?”

曜者,耀也,是旭日东升时,天地间最灿烂耀眼的光芒。

“怎么样,好听吗?”

男人没表示接受,也没表示不接受,绕过了她径直朝木屋方向走去。

凌汐池挠了挠头,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冲着他背影问道:“到底怎么样啊,同不同意你好歹给个表情啊。”

男人没有回头,很快走得不见影了,凌汐池拔腿跟了上去,边跑边嚷嚷:“喂,你不拒绝我就代表你接受了。”

就这样,男人有了新的名字,是她给取的。

凌汐池很高兴,围着他叫来叫去。

“阿曜,今天你陪我出去挖一些野菜花草回来好吗?我认识可多了,我教你认好不好?”

“阿曜,你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山里的生活,我觉得你可以在房前开辟一块菜园出来,再抓些猪羊野鸡啊什么的养着,山上资源这么多,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用,可以吃的。”

“当当当当,阿曜,给你看样东西,这是我这两天磨的骨针,我前两天出去找野菜的时候找到了一些线麻,等我把它们搓成线就可以缝衣服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她真的很勤快,也很乐观,充分发挥了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里里外外将阿曜的小木屋清理得干干净净,她还心情很好的找了一些可以代替花器的枯木,插上了山里新开的野花,给阿曜的小房间布置得焕然一新,一开门就是香喷喷的,虽然那间房间暂时是她在居住。

阿曜听了她的话,真的在屋前开辟了一大块空地出来,用木头栅栏围着,打算春暖花开的时候种些菜,他又圈了一块地,抓了一些野猪山羊在里面养着。

然后,他开始在小木屋的左侧又起了一块房基,打算再搭建一座小木屋,就紧挨着原先的那一座。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凌汐池没力气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坐在木屋前笨拙的缝制衣服,她以前也没做过这些,所以很不得要领,好在阿曜屋子里堆的兽皮有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就好像这山上的野兽都被他给猎完了一样,足够她霍霍。

她给自己缝了一件狐狸皮的小外套,穿在身上像模像样的,就是线缝大了点,她臭美的在阿曜面前转了好几个圈,觉得自己就跟天仙一样,逗得阿曜也乐了,冲着她比了好几个大拇指。

凌汐池得意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然后比着阿曜的身材给他做了好几件,没想做得太贴身,阿曜穿上去就跟一头人形猛兽似的,笑得她肚子都疼了。

除此之外,她还包揽了做饭这项工作,他们搭了一个简易的厨房,条件虽然差,日子虽然苦,但她还是尽可能将食物做得美味可口,好在靠山吃山,山上可以吃的东西太多,阿曜跟着她,也认识了很多可以吃的东西。

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家因为有了她,终于有了一些生气,渐渐的像个人住的地方。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做这些的时候,凌汐池还抽空去了一趟她醒过来的那个岩洞,原本她只是想去摘些水潭里的那种白花,可这一次,在那个岩洞里,她发现了一些让她无法接受的东西。

自从苏醒后,许是内伤太重的缘故,她比以往更为畏寒,那天是刚醒,所以没觉得岩洞里有多冷,可当她再次走进去,才觉得岩洞里冷得似极寒之地,那种寒冷不足以用严寒来形容,也绝不是因为冬日的缘故形成的,那种奇寒恰恰是从那种白花身上传来的。

白花倚着寒玉床而生,她忍受着寒冷想去折下一朵花下来,可她的手一碰到那种白花,手指连着手臂很快就结了一层白霜,一股寒气犹如冰箭一般,沿着手臂迅猛无比的射入她的胸膛,她冻得哆嗦了一下,急忙松开了手中的花。

她这才明白寒玉床之所以那么冷,就是因为旁边长着这种白花,除了寒玉床之外,整个岩洞的石壁上都凝结着一层淡淡的白霜。

她曾听缥无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至阴至寒的植物,名叫九阴还魂花,是一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但与此同时,它还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寒毒,若是贸贸然服下,寒毒入体,轻则全身冻伤溃烂,重则立即冻毙僵死。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沉思了片刻,伸手摘下了一朵花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咽了下去,吞下肚的那一刻,虽然感受到一种透彻心扉的奇寒,但她的身体好似已经适应了这种寒冷,显然对这种白花已经有了抗药性,这就说明,在这五年里,她已经无数次的服下过这种花。

这时,她眼尖的看见在重重叠叠的白花中好似还藏着一块什么东西,她好奇拔开花丛,捡起来一看,是一块蛇皮,看样子已经在这水潭里浸泡很久了,或许是因为这白花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腐烂,还能依稀分辨出颜色,是金黄色的。

那一刻,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她在岩洞里呆了许久,直到阿曜来找她,她连忙将蛇皮又放回了水潭里,用白花将它盖得严严实实的,起身走了出去,阿曜显然很紧张,扶着她的肩膀上下看了看,确定她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凌汐池勉强的冲他笑了笑,说道:“阿曜,别担心,我没事。”

阿曜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示意她没事不要乱跑,山上很危险,凌汐池点了点头,回去后,她心事重重的做好了晚餐,在两人用餐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阿曜,我得离开了。”

她是一定会走的,因为她始终觉得那个人一定还在等着她,无论出去她会面对什么,她不想也不愿意一辈子龟缩在这里,哪怕那个人真的已经将她忘了,或者对曾经的那份感情淡了,她也要去试一试,即使她会后悔。

这段日子她做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走的时候能心安理得一些,虽然这些东西不足以报答阿曜的救命之恩,但至少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阿曜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好半晌,他点了点头,又开始若无其事的吃饭。

凌汐池看着他,轻轻的搁下了碗,又道:“阿曜,你真的不想再出去看看吗?”

阿曜还是摇了摇头。

凌汐池笑笑:“阿曜,真的很谢谢你。”

阿曜没有理她,很快吃完了东西,走到外面抱着干草去喂刚抓回来没养几天的山羊。

凌汐池看着他的背影,将碗筷收拾好了后,回房间抱着几件衣服走了出来,放在了阿曜平时睡觉的柴房里,这是她给他新做的衣服,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拿得出的东西,比之前的要宽松一些,他穿上去应该会舒服很多。

放下衣服后,她一扭头,便又看见阿曜站在她后面看着她,在他的身后,北风吹得呼呼作响,天,开始下雪了。

他开始用手比划着。

凌汐池明白了他的意思。

“菜园开得太早了。”

“刚才喂了山羊后,我将它们放走了。”

“我和你一起走。”

“陪你去外面找你要找的人。”

“因为没有我,你会死在路上的。”

凌汐池咬着唇,一行眼泪滚落了出来。

***

落雪的夜。

黑的夜,白的雪,红的梅,结冰的湖。

梅花被雪冻住了,已成了冰梅,晶莹剔透的,万籁俱寂的夜里,只有雪落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落泪的声音。

梅林深处是一个被冰冻住的湖泊,湖上的冰反射出寒冷的光芒,天上没有月亮,没有圆缺。

湖却突然裂开了,哗啦的一声,碎冰便四处飞起。

满天的冰花,岸边的红梅,幽冷的香气。

一个人忽然从破冰的地方站了起来,他赤裸着上身,披散着头发,一步一步朝岸边走来。

他是破冰下去的,等到湖又结冰了,结了很厚的冰,他才出来。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流下,落到地上的时候,已是一串串的冰凌。

好冷的天气,莫非他不怕冷?

他终于走上了岸,然后他呆呆的望着湖水,开始发呆,他甚至忘记了穿上衣服。

突然,他剧烈的颤抖起来,嘴唇被冻得乌紫,若是有人看到他,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疯子。

他不是疯子,却是一个比疯子更疯狂的人。

他以为他已经疯了,只因他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的人和疯了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能忍受得了严寒,却忍受不了自己那一颗已经死了的心,他需要麻醉。

雪,温柔的抚摸着他,像是在可怜他,要给他穿上一件衣服。

他也伸出了手,承接这可爱的雪花。

雪花在他的手掌中跳跃,他看着那雪花,眼神忽然变得很深,发出黑亮的光芒,无数雪花像精灵一样汇聚在他的掌间,越来越多,雪花飞舞着,嬉戏着,它们像是在玩拼图,慢慢的拼出了一个人影出来,一个苗条纤细的身影,有着灵动的眼睛,绝美的面庞。

他笑了,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手中的雪人好像也在笑,笑得好看极了,他的视线落在那小巧的樱唇上,嘴唇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

一寸寸,眼看他就要吻上那洁白的,小巧的嘴唇时,风又来了,掌间的人影被吹散,雪花狂乱飞舞,握在手间的人儿如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他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突然仰头狂啸起来。

滚滚真气流出,本来轻柔的飘舞着的雪花突然变快了速度,无数的雪花像流光一般,纷纷飞向了他的全身,从他身上经过时,鲜血便飞溅了出来,那一刻,雪花像锋利的匕首,划过他身上时,便留下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不痛不痒的伤口,血很快便被冻住了。

这是他喜欢冬天的原因,因为受了伤,血很快会被冻结,伤口会好得很慢。

他仰面躺在雪地上,身边只有红梅陪着他,他开始凄厉的狂笑起来。

雪地上很快又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一个撑着竹伞的红衣男子从红梅深处走了出来,他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天地间顿时只剩下了两种颜色。

红与白,红的衣服,白的雪,他就那么站着,静静地看着躺在雪地里的人,就像一幅幻化而成的画,真实而又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