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五豹率先回到了座位上坐下,见萧惜惟在看他们,大豹眼睛一瞪,说道:“小子,你别得意,下半场我们准定能赢。”
其余四头老豹子连忙出声附和,用神态告诉他,下半场他们非赢不可。
凌汐池摇了摇头,这几头老豹子争强好胜的心还是那么强。
萧惜惟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淡然一笑,并没有接他们的话。
这时,赤火和破尘回到了看台上坐下,听了雪原五豹的话后,破尘说道:“五位老前辈,看今日这局势,你们想要赢,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雪原五豹听了,立即不依了,二豹指着他道:“这小子不愧是那臭小子带出来的,一点都不懂谦虚,一样的不尊老爱幼,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些年轻人,知不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破尘毫不思索地回道:“做人嘛,当然是开心喽。”
“这……”二豹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开心个鬼!你们这些小家伙就是不懂。”大豹站起身来,摆出了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随手指向了三豹,“老三,你来告诉他,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三豹一听,坐正了身体,理了理衣襟,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道:“这个做人最重要的……唉,大哥,这小子说得不错呀,做人最重要的可不就是开心吗?”
“你……”大豹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五豹扯着三豹的衣服说道:“三哥,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呢?你忘啦,大哥时常教导我们,这做人最重要的嘛,是低调。”
大豹脸色缓和了一些,向着五豹点了点头,摆出了一副还是老五懂事的表情。
四豹这时接道:“你这话说得不对,他什么时候低调过,不对,是我们雪原五豹什么时候低调过,以我们五只神豹的神威,低调这两个字跟我们有关系吗?”
大豹的脸色立即变了,“你……你存心猜我台是吗?”
四豹梗着脖子道:“明明是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拆你台了。”
“啊,气煞我也,老四,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我还没说你呢,要不是你非要用那个阵形,我们上半场何至于输啊!”
“你这老家伙,分明就是你,非要用你这两天才自创出来的方式,这才输了球,我们没怪你,你反倒怪到我头上来了,你别以为你是老大我就不敢打你。”
眼看着五个老顽童又内斗了起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见月弄寒要开口劝解,大豹指着他:“月小子你不要说话,今日这场比赛是我们兄弟几人发起的,向你借来的人是我们没训练好,今日若是真输了,也是我们兄弟的事,你可不许责怪他们。”
月弄寒愣了一下,笑道:“前辈说笑了,晚辈自然不会。”
“有你这句话便好!”大豹回了一句,又看向了萧惜惟,说道:“你小子,仗着凌丫头在你身边,这蹴鞠一事比我们精深许多,月小子这边的人又是临时召集起来的,自然比不得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换了我们在安都城训练的那支队伍,指不定今日谁输谁赢呢。”
萧惜惟道:“那日后我们再举办一场比赛,你把你安都城的那支队伍带来?”
凌汐池看着他们,这五个老人家吵归吵,可这一闹,却是把这场比赛又重新定了一个性,把两国之间的争斗巧妙地又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由此可见,这几个老豹子也看出了些什么,在表明立场,他们兄弟五人是不会卷入两国之间的争斗的。
她同雪原五豹一样,也不想这场比赛最终发展到关乎到两国之争的程度,于是她想了想,扭头冲着非烟非雾小声道:“你们俩去给几位前辈换一杯热茶,用我带来的那个,再拿一罐茶叶出来,我有用。”
非烟和非雾领命去了,凌汐池这才笑道:“五位前辈,你们别吵啦,不知道是谁说的,今日这场比赛其一只是验证一下你们这几年苦心钻研出成果,看看日后这蹴鞠还有什么可再改进的地方,其二嘛,也是为了能让两国的将士放松一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输赢都不必在意,既然是一场不必在意的输赢,那么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关系呢?”
雪原五豹听了,果然停下了争吵,大豹的脸上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着凌汐池道:“还是凌丫头说得有道理,只不过话虽有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凌汐池故作无辜道:“前辈你不讲道理,我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了。”
萧惜惟也道:“你们几个,输了也就输了,可不许乱怪人。”
大豹道:“怎么不怪她,要不是她教我们这个玩法,我们兄弟几人何至于入了迷啊,整日为了这蹴鞠茶不思饭不想的。”
大豹的话音一落,几个豹子纷纷达成统一战线,附和着他的话:“对对对,都怪凌丫头。”
凌汐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不止蹴鞠,我还知道很多球的玩法,等我空了讲给你们听好不好?”
雪原五豹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不一会儿,非烟和非雾走了过来,非烟手中的茶盘托着几杯香茶,非雾手中的茶盘则托着一个青瓷做的茶罐。
凌汐池让非烟将茶一一放在了雪原五豹面前,说道:“今日就算是我的错啦,这是我的茶园出来的茶,是我和师傅们研制出的新品种,用名品春兰窨出来的,总共就得了那么几两,外面可喝不着,我就用这茶给几位前辈赔礼道歉如何?”
这是她尝试着做出来的那款名叫探野的花茶,本来是放在茶坊里的,谁知她从暖池山庄回来后,竟然得知冰冽特意吩咐人将这茶叶给她送过来了,连带着还有其他几款茶,今日她便带了出来。
雪原五豹自然顺着她话里的台阶下了,纷纷掀开了茶杯,一股馥郁的茶香顿时飘了出来,还带着一股兰花特有的清冽幽香。
几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好香的茶,果然是千金难得的极品。”
凌汐池笑了笑,又吩咐非雾将茶罐送到了月弄寒面前,说道:“这些年无启族多承月王陛下照拂,这份恩情,我们无启族哪怕穷尽四海奇珍亦是无以为报,只能以这茶聊表谢意,小小茶叶,不成敬意,还望陛下笑纳。”
月弄寒愣了一下,随即吩咐人接过,说道:“王后言重了。”
这时沈桑辰、穆苏、唐博也回到了看台上,眼看着看台上还剩了一个空位,月弄寒扫视了场下一眼,问道:“月将军呢?”
凌汐池看了过去,发现身为寒月国五虎将之首的月苍竹居然没有回来。
沈桑辰回道:“月大哥说等下上场比赛的有一个他的亲卫,那人是这一次才随军出来的,跟着几位前辈练了几日,第一次遇上这么大的场面,未免失仪,他有几句话要嘱咐一下,等比赛开始了他就回来。”
月弄寒没有说话,反倒是谢虚颐笑道:“苍竹兄还是这个性子,事事都要操点心,又体恤下属,生怕自己手下的人出了什么差池,殊不知,他这么护着,那些人可要如何才能长大呀。”
月弄寒道:“这你倒是说对了,苍竹从小便是这么个性子,比不得你,是个操心的命。”
正说着,便见月苍竹从台下走了上来,落了座后,谢虚颐凑上去问他:“究竟是什么下属,这么得你的青眼,竟费心费神的亲自指导他。”
月苍竹笑了笑,并没有打算回他的话。
一阵激越的锣鼓声传来,两国的球员再一次入场。
双方都换了球员,凌汐池一一看去,比之上半场的,这下半场上场的明显更精锐一些。
由此可见,之前的比赛,两国之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却将真正厉害的人都放在了这下半场。
看来这下半场才是一场真正的龙争虎斗。
这时,寒月阵营中有一人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人长得并不算高大,身量甚至有些纤细,在一群高大的男儿中间十分显眼,一头长长的黑发束在了脑后,被编成了数十条辫子,额头上依旧是一条大红色的抹额,抹额的带子与脑后的辫子绑在了一起,映衬着那黑黑的面容,如杏核一般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他的面容虽是黑黑的,可在那贴身的蹴鞠服下,那隐约露出来的脖颈,却是如雪一般的白。
凌汐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女人。
当今的天水并不排斥女兵,女人和男人一样,只要有本事,都可以参军,是以五国之中女将都不少,她们能骑善射,和男人一样可以保家卫国,所以军营里边有女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将,会被雪原五豹看中,上了这蹴鞠场比赛呢?
又为何要故意将自己的脸涂成黑色?
凌汐池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这一看,她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人的面容很快同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她的心中一凛,是她,月浅画,月苍竹的妹妹。
月浅画竟也来了这景陵城?
思及昨日叶岚倾对她说的话,月弄寒有意要将月浅画许配给叶随风,今日月浅画又出现在了这蹴鞠场上,莫非月弄寒他是想要借着这场比赛,在众人面前将这件事定下来?
作为君主,为自己的臣子赐婚,对于任何为人臣者来讲,都是一种荣耀的象征,同样,这也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荣耀,否则便是挑战君王的权威。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为叶随风赐婚,叶随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的。
凌汐池心中有些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月弄寒,见他仍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场下,仿佛并不知道场下的人是月浅画,同样,月苍竹的神态也十分平和,仿佛他的妹妹只是简单的参加了一场比赛。
她又看了一眼叶随风,见他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异样,她冷静了下来,决定先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