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王府
天边刚刚透出了一抹曙光,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在王府中一闪而过,避过了重重守卫,径直到了一间房门外,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自他的身后响起。
“在自己的王府里,干嘛还这么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似的。”
那黑影停了下来,扯下了蒙面的黑巾,扭头看去,便见谢虚颐正倚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上,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见他看了过去,谢虚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月弄寒的表情动了动,伸手推开了房门,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谢虚颐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也紧随着步入了房中。
月弄寒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劲装脱了下来,换上了平时在府内穿的常服,一边穿一边问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谢虚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揉着眉心说道:“不久,也就一整夜而已。”
月弄寒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睡觉,跑我房门外蹲着做什么”
谢虚颐反问道,“你天天不睡觉,跑去小莲峰做什么”
月弄寒的脸色微微一变,抿紧了唇不说话。
谢虚颐接着道:“你夜里不睡觉,天天晚上偷偷去小莲峰为她护法也就罢了,白天还得帮她带孩子,那俩小东西就像认定了你是他们的爹,天天看不到你就哭,你这么不舍昼夜的,你以为你是神仙吗你又能撑多久”
月弄寒叹了一口气,眼中也多出了几分无奈,自从她离去后,两个孩子没了父母在身边,总是哭个不停,惜王府里的人谁都哄不住,叶孤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他请了过去,没想到两个孩子一看到他,立即便不哭了,这十多日来,他倒是天天都往惜王府跑,被两个小家伙折磨得够呛。
但是,他并不觉得累,反倒是缥无,每次见到他总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那日小莲峰里发生了异动,他也大概猜出了,她闭关的地方就选在了暖池山庄,泷日国那边总是对她虎视眈眈,他担心有人会趁她在闭关时对她出手,每日夜里都会去小莲峰的入口处为她护法,确保没有人能打扰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她不会知道,也不会因此不再恨他,可是,他就是做不到放任着她不管,也不想再让她陷入任何的险境中。
而且,他也是真心喜欢那两个孩子,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总会安定下来。
看着她们两姐弟的时候,他也时常在想,如果他们三兄弟也是这样一起长大的话,感情会不会比现在好,如今的局势会不会有所不同,所以再过去的时候,他也总会带上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三个小家伙多亲近一些。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虚颐,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总归是我欠她们母子的。”
谢虚颐道:“你总是觉得自己欠了他们,是你害得他们没了父亲,你觉得那两个孩子可怜,可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之人呢你究竟明不明白,你跟她永远都不可能了。”
月弄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脸上还带着疲惫,说道:“虚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今我已不再奢望那么多,只要她们母子能平安,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谢虚颐重重地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下定决心要护她们一辈子了,自己劝不了他,便说道:“准备好了,天一亮就会送来,城里的木匠说,小孩子都喜欢这样的玩具,你带去给他们的话,那俩小东西定然会高兴得不得了。”
月弄寒点了点头,想着小家伙们看到礼物时的反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又问道:“雁回峰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谢虚颐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自从我们将凤鸾箭和迷榖树的消息散布到了雁回峰后,那边反倒是安静了下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样的安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就连东方寂,居然也一直按捺着没来探个究竟。”
月弄寒的手在桌上轻叩着,思索着说:“东方寂为人小心谨慎,他忌惮凤鸾箭也是情有可原,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泷日国那边在得知迷榖树能克制噬魂阵的话,就绝不会给我们使用迷榖树的机会,他们现在按兵不动,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等,等待一个可以给我们致命一击的时机。”
谢虚颐点了点头,“我与你的想法一样,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他们想以静制动,如果我们手中真的有能克制噬魂阵的迷榖树,却迟迟不采取行动,那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就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担忧,又道:“阿寻姑娘还不知要闭关多久,若是等到泷日国反应过来我们散布出去的消息只是为了迷惑他们的话,东方寂失去了对凤鸾箭的忌惮,或许会第一时间对她下手。”
月弄寒的眸子里也浮现出了一丝忧虑,说道:“那个时候,也正是他们对景陵城下手的时候,对了,凤鸾箭铸造得如何了”
谢虚颐道:“已经淬炼多日了,但还是达不到凤鸾箭所需要的轻度,虽然我们这次找了天水最有名的铸剑师,可他毕竟不是灵邪,想要他短时间内铸造出另一支凤鸾箭,怕是没那么容易。”
月弄寒的手微微握紧,说道:“你去告诉那个铸剑师,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铸造出凤鸾箭,事成之后,我封他为寒月国的万户侯,可世代承袭,如若不然,我定取他的项上人头。”
谢虚颐眉头一挑,揶揄道:“你以为重赏之下当真有那么多勇夫啊,你这叫强人所难知道吗”
月弄寒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虚颐,你也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越拖下去变故便会越多,对了,步青初和女舒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谢虚颐一笑,说道:“他们找到了。”
“当真!”月弄寒一喜,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谢虚颐嗯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何一夜不睡在此等你,消息是昨晚上传回惜王府的,缥无兄特地派人过来通传了一声,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便想第一时间让你知道,也让你这个可怜的人高兴高兴。”
月弄寒无奈地笑了笑,指着他说道:“你呀你,什么时候也该改一改你这张嘴了,你若不改,我要是陌陌姑娘,我也不想理你。”
谢虚颐一听他提到琴漓陌,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急了起来,“在说你呢,好端端的怎么扯我身上来了。”
月弄寒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伸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这些年为你物色了好些名门贵女,你爹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也没少操心,可你全都拒绝了,不就是为了等陌陌姑娘吗”
“得,你们还是别为我操心了,”谢虚颐往椅子上一躺,“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那个野丫头,我可看不上。”
“真看不上”月弄寒问他。
谢虚颐耸了耸肩,脸上虽是一脸嫌弃,眼睛却比平日里要亮了一些,“不说这个了,我再说个让你高兴的事吧。”
月弄寒奇怪地看着他,“何事”
谢虚颐道:“那几个被噬魂阵控制的泷日国探子也于昨夜恢复神智了,用迷榖针配上几位前辈先前所制的避毒丸确实可以救他们。”
月弄寒正要说话,却听谢虚颐话锋一转,“不过,他们也告知了我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月弄寒的眸子一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为他知道,每当谢虚颐这样说话的时候,就代表那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别这样,放轻松点,”谢虚颐笑了笑,“你这样我都不敢说了。”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谢虚颐这才严肃了下来,“他们说,泷日国已经利用噬魂阵控制了数以万计像他们这样的人,其中不乏有些武林高手,但我们与雁回峰对阵多回,他们却从未动用过这支力量,或许,泷日国是将这留作了他们最后的杀手锏,又或许,泷日国虽然控制了这么多人的神智,却无法同时操控这些神智不清的人按照他们的指挥调度行事,但我猜,泷日国这段时间安静了下来,应该与这有关,我们迟早要对上这支队伍。”
月弄寒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说道:“果然。”
当初他与萧惜惟出征时便有过这样的猜测,那几个被噬魂阵控制的泷日国探子,包括灵歌在内,不仅武功提升了数倍,刀枪不入,勇猛异常,而且根本就不怕疼,若不是当初强行制住了他们,让他们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这些人便会一直战斗,直至死亡的那一刻,要是泷日国利用这种方法炮制出一支军队出来,那将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这也正是他们最担心的,可是几次交锋下来,泷日国与他们对阵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士兵,这便也让他们放下心来,想着寒战天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如此田地,为了胜利,便不顾自己将士的死活。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太高估泷日国那帮人的人性了。
见他愁眉不展,谢虚颐道:“你也别太忧心了,我们不是已经找到迷榖树了吗这样,即便泷日国真的会用那样一支队伍来与我们作战,我们也未必会输的。”
说罢,他起身站了起来,“好了,你也趁这个时间先休息一下吧,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先累垮了。”
月弄寒嗯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是该休息一下了,谢虚颐转身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说道:“对了,我还有些话想提醒你,我知道你疼爱那边的两个孩子,但也别冷落了你自己的孩子,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悲剧,不要再延续到你们的孩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