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嗯了一声,冲着她点了点头。
琴漓陌咬了咬牙,身形一动,施展轻功,远离了这片战场。
空气静得可怕,凌汐池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不男不女的东方寂,心态却异常平和,之前的那些担心和恐惧统统都不见了,就好像,如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哪怕是叶伏筠本人,也无法再影响到她的心境。
东方寂看着面前冷静异常的女子,仰头大笑了一声,“来吧,让我看看真正的轮回之花到底有多强大。”
凌汐池的手一抬,一道红光突然从远处急速而来,落入了她的手中,赫然正是邪血剑。
她的指力一凝,一滴血珠从她的指尖逼出,落在了邪血剑的身上,邪血剑突然光芒大绽,身上的铁锈开始迅速消散,剑身上精致的纹理如同水波荡漾,镂刻在上面的符号再一次如周天星辰一样次第亮了起来,剑柄上那九条似龙似蛇的动物像是活了一般,缓缓向四周展开。
缕缕红芒围绕着邪血剑潺潺流动,像是化作了万千道剑影,但却并不似以前那般妖邪,那种杀戮死气完全不见,尽显浩然之气,仿佛要斩尽世间的妖魔鬼怪。
它同它的主人一样,好似都已脱胎换骨。
东方寂的眼睛微微一眯,突然狂笑起来,无边的真气从他的身上蔓延出来,那诡异的黑气再一次如潮水般铺满了整片山林,黑气所过之处,大片的树木瞬间被那强悍的力量摧倒,数不清的树叶被卷上了半空中,瞬间失去了它们原本的颜色,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死黑色。
狂风从四面滚滚而来,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那些黑色的树叶在狂风吟的催动下,化作了一道道利刃,朝着凌汐池斩了过去。
“聚风成刃”
凌汐池看着那夹杂着黑色树叶的风刃,说道:“你知道吗当初我杀你儿子的时候,他用的最后一招也是这聚风成刃。”
说罢,她手中的剑一抬,邪血剑光芒万丈,万千剑影纷纷射出,如同火龙席卷八方朝着那些风刃冲了过去。
“今日,你的下场也会和他一样。”
东方寂一听她的话,瞬间疯狂了,身形一展,与那片诡异的黑气融为了一体。
凌汐池看着那仿佛要将人间吞噬的黑气,唇角露出了一抹笑,身形一动,手持着邪血剑朝着那黑气迎面冲了上去,萦绕在她身侧的几道真气立时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瞬间化作了漫天的紫色霞气。
一朵朵晶莹璀璨的花朵瞬间绽放,随着那紫气冲上了天空,围绕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将那些黑气都隔绝在外,为她扫荡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她很快便看见了身处于黑气中央的东方寂,手中的剑一扬,那万千剑影瞬间与邪血剑合为一束,朝着他当头斩下。
东方寂避开了那一剑,神色一凝,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抹寒意,那三道围绕着她的真气,怎么那么像火阳诀、仙霞功和轮回之花合而为一。
莫非,她闭关的这些日子,已经悟出了将这三种武功融为一体的方式,她现在所修成的轮回之花早已不是他所想象的轮回之花,而是结合了另外两门至高无上的武功心法的轮回之花。
这种磅礴而又旺盛的生机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是真正的不以血气生,不以情欲生,不以人意生,依道而生,无边际,无穷尽,无限,故而无终。
这才是轮回之花,是他梦寐以求的轮回之花,他终于切身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这女子,果真是天才,若是他能得到她身上的武功,是不是代表着他不仅可以寿与天齐,还可以青春永驻。
看着他眼中那贪婪的光,凌汐池冷笑了一声,手一扬,那些围绕着她翩跹起舞的花朵瞬间幻化成了一道道霞光瑞气,如同水波一样朝着方圆数十里荡漾而去,那些被隔绝在外的黑气瞬间被那霞光冲洗干净,那一片片死黑色的树叶又重新变成了苍劲的绿色,恢复了它本来的生机。
树叶随着劲风狂乱飞舞,凌汐池手持长剑位于劲风中央,衣发皆扬,那劲风强悍无比,像是要将人撕成碎片,她伸出手指一点,那劲风瞬间消失,空气仿佛凝滞了,时间也仿佛变慢了,树叶慢悠悠地落下,原本森冷恐怖的战场瞬间变得祥和起来。
眼见着东方寂全身包裹着黑气再一次朝着她冲来,她的指力一凝,那些铺满半空的霞光紫气如同滚滚长河一般流动起来,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了她的指尖上,然后,她看准了东方寂,一指点出。
东方寂感觉到被一股他不能与之抗衡的力量所阻,无论他如何调动体内的真气,仍是无法冲破那道屏障,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好似被压制了,原本他离了噬魂阵就只能使用一半的轮回之花更是又被压减了许多。
他怒喝了一声,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女子仅凭着一指就能阻挡住他。
她不是刚刚才闭关不久吗即便她领悟到了正确之道,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得这么迅速
那他苦修了这么多年,用尽万千手段,岂不是笑话一场
凌汐池看着他,问道:“很惊讶是不是,没想到你用尽各种歪门邪道剽窃来的轮回之花在真正的轮回之花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因为不属于你的永远都不会属于你,即便你用尽心机手段,却也还是沙上筑塔,一触即溃,你连根基都没有,又如何能真正成功呢”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冷了下来,“没有对生命真正的领悟,没有一颗对世人怜爱的心,为了一己之私,你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视人命如草芥,你觉得像你这样贪婪的人,天道真的会让你长生不死吗”
东方寂怒道:“你知道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即便让他们在世间多活几十年又如何,于这个世间有半分改变吗你说我贪婪,这世上有谁不贪婪,贪婪是人的本性,有钱的想要更多的钱,有权的想要更大的权,贪恋荣华富贵是一种贪婪,贪恋情爱何尝不是一种贪婪,那些升斗小民,你以为他们就不贪婪吗不,那是因为他们太弱了,他们没有贪婪的本事,你信不信,当一个穷困潦倒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富豪,周围那些仍然贫困的人会佩服他吗,不会,他们会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自己能得到他的财产,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其余的人便会一拥而上,这就是人性。”
他咬着牙,面目狰狞可憎,冲着她咆哮道:“这样的人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我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我何错之有,你天赋强,可以轻而易举的领悟长生之道,所以你清高,可以高高在上的讲这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你知道有多少人渴望长生吗,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为了长生造下诸多杀孽,我杀的这点人跟他们比起来算什么。”
凌汐池看着他激动到有些癫狂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你活了这么多年,研究了轮回之花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就没有发现,轮回之花所蕴含的大道究竟是什么,你眼中所看到的都是人性的黑暗,根本不相信人间有真情,也不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是善是恶全看所受的教诲如何,你说得不错,人性确实都有贪婪的一面,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有错,当你靠自己的本事去追逐你想要的东西,不损害别人的利益时,你也算是一个励志之人,别人也会高看你一眼,但当你想要的东西是通过伤害别人,剽窃别人所得来时,这叫丧心病狂。”
她又打量了他一眼,“你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得到了叶伏筠三百年的功力,我却仅凭一根手指便能阻挡住你吗不是我有多强,而是因为,你所拥有轮回之花的是赝品,赝品就是赝品,在真的面前总会无所遁形。”
说罢,她的手指轻轻一点,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一朵美丽无比的三色花朵盛放在了她的指尖上,紫、白、红三色真气像绳索般从每片花瓣中冒了出来。
东方寂脸色一变,身形急退,想要躲避开那些绳索,却猛然发现,在他的前后左右又凭空生出了万千条绳索,泛着或紫或白或红的光,就连流淌过他身边的空气也好似凝结成了一条条绳索,他避无可避,眨眼便被捆缚得结结实实。
他周身的黑气瞬间溃散,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不……”
凌汐池的手一收,整个人像是融入到了那朵花之中,与它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道流光从东方寂的身体穿透而过。
天地之间更寂静了,那些绳索又化作了漫天霞气。
东方寂仰头看着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在他的胸腔处,正有一个碗口粗的洞,从前至后贯穿了他的身体,可是,并没有血流出来,反而冒着丝丝的黑气,然后,那个黑洞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眨眼便让他恢复如初。
他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不是赝品,不是赝品,我的也是轮回之花,哈哈哈,你根本杀不死我,你糊弄不了我。”
他笑得更加的疯狂,“有轮回之花在,无论你杀我多少次,你都杀不死我,我是注定要寿与天齐的人。”
说罢,他的全身又化作了一朵黑云,眨眼便消失在了天际,只余他疯狂的笑声远远传来。
凌汐池没有去追,因为她知道,在没有凤鸾箭的情况下,她确实没有办法真正杀死东方寂,哪怕东方寂身怀的轮回之花并不完整,但还是有保他不死的能力。
琴漓陌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问道:“汐汐,还是要有凤鸾箭才能杀了他吗”
凌汐池点了点头,琴漓陌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便宜那个老东西了,只是这一次放虎归山,只怕是后患无穷啊。”
“即便是虎,他也是一头病虎,不足为惧,”凌汐池扭头看着她,问道:“伤得如何了”
琴漓陌的脚动了动,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那老东西把我的腿骨给捏断了,幸好你出现的及时,不然你就能看到四分五裂的我了,东方寂这老头也太变态了一些,不过,我适才看他走时的模样,他好像已经完全疯了,看来你的那番话对他打击挺大的。”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一般都不好听。”
凌汐池微微一笑,让她坐了下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腿骨,将真气逼入了她受伤的地方,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琴漓陌面露讶异之色,又动了动脚,惊奇地说:“好像没那么痛了,汐汐,你这武功可真好使,比好多灵药强多了。”
“回去还是得让缥无给你看看,”凌汐池站起了身,说道:“走吧,既然他们已经开始攻打景陵城了,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了。”
琴漓陌点了点头,两人施展轻功,朝着景陵城的方向而去。
景陵城
城外好似已被鲜血染红了,腥红的血水汇聚成河,阵阵腥风令人闻之欲呕,战鼓还在疯狂的擂响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震得大地都好似动摇了起来,杀气与死气充斥在天地间,遍地都是残破的尸体,手脚、头颅、内脏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血雾,是真正的鲜血飞洒所形成的雾。
战场上正在激烈的交战着,一面面旗帜不时倒下,覆盖在地上的尸体上,那些尸体有的身着银白色的铠甲,有的身着冰蓝色的铠甲,有的并未着铠甲,只是身上脸上都布满了黑色的纹路,那些旗帜有云隐的,有寒月的,也有泷日国的。
沈桑辰和穆苏正在奋勇杀敌,两个少年的身上已被鲜血染红,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看着逐渐朝着他们围上来的泷日国士兵,穆苏一口吐掉了口中的血沫,骂道:“妈的,这些泷日国的死狗真是难杀,攻城攻了三天了,也不知道累,跟铜皮铁骨似的,砍都砍不死,这样打下去,只怕景陵城快要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