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来到街上,看着街头巷尾穿梭不息的人群,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小小的惆怅。
尊贵如帝王,也还是个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
他惆怅。
是因为他来到大隋朝后,确实很符合自己身份——孤家寡人。
人。
毕竟是群居动物。
他现在主要的惆怅是因为他所懂的东西和这儿的人懂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有很多事情沟通起来的话就有些困难,不被人理解,也就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沟通和倾诉的对象,所有的事情只能放在心里,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确实是够苦闷的。
杨广的心态其实还算是好的,要是心态不好的话,手里已经握上了一个王朝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很有可能他就会利用这个权力做出许多为非作歹的事情,也不一定。
杨广是好人。
他不会乱来。
杨广穿越在大隋朝,虽然创造出了很多促进生产力,让整个社会的进步,并大踏步前进的新鲜东西,并且或多或少已经影响到了历史的正常进程,可是,对于他本人来说,却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好处,唯一值得欣慰的好处大概就是他的寿命现在已经快全部激活了,就算是全部激活,杨广发现自己在大隋朝的寿命与历史上的隋炀帝几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杨广有时也会感到一些沮丧。
不过。
他扪心自问,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在这找不到知己,没有人有共同语言也很正常,毕竟,自己的思维和意识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实在是太超前了。
所以,杨广时不时的就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让自己能够变得更加积极一些,从而避免成为一个胡作非为、横行暴虐的暴君。
再说此时。
此时,杨广从扇子铺出来了之后,信马由缰,顺着道路往前走了一段之后,往右一拐,拐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他的动作。
让护驾的那些侍卫们有些紧张。
万一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刺客,对陛下来上一刀,咔嚓一下,可能龙驾就归天了,但是那些侍卫们又不敢离杨广太近,所以,每个人都将自己绷成了一张硬弓,紧紧的绷起了一根弦。
杨广顺小巷往前走了大概百多米远,他突然发现,就在小巷右边,一个看上去还算气派的宅子的后门门口,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正在哀哀哭泣。
奇而怪之。
他立刻走了过去。
“姑娘你怎么了?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哭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在下,看看在下是否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杨广出了皇宫之后,称呼也改了口,他不再一口一个寡人寡人了,而是入乡随俗,对着别人称起了在下。
在下也没问题。
不管是寡人也好,还是在下也好,无非就是一个自我的谦称而已。
那个女孩本来正靠在门口,目光呆滞,右手的五指紧紧抠着门框,低声抽泣,此刻见有人问她,赶紧抬起了头。
她见杨广一脸正气,并不像什么坏人,又听见杨广口口声声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三言两句宽慰的话,似乎触动了她的无限心思,立刻,那个女孩的两行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
“叔叔……唉!小女子名叫李玉英,于此哭泣,是因为思念我那已经逝去的弟弟和爹爹。”
哦?
为什么?
杨广看那女孩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既然她说还有一个弟弟,那么,她的弟弟冲其量最多也就是十二三岁而已,听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弟弟已经去世,这个家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于是。
杨广又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可以仔细的跟我说说,放心,一切有叔叔做主,叔叔不是坏人,在下乃是洛西县县令手下的师爷,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一五一十的跟我说。”
杨广胡乱编了个身份。
那个姑娘虽然在哭泣,可是仍然一脸警惕的看了看杨广。
还行。
杨广的脸上并没有一副大灰狼的模样,再加上杨广说话也比较和气,特别好听,所以,姑娘也就慢慢的放下了警惕,开始将话题说开了。
“……呜……是这样的,叔叔,小女子的父亲名叫李德,自幼习武,行伍出身,因为屡立军功,所以累升到了伍长,他的膝下,原有我小女子兄妹三人,家母徐氏,一家五口平平淡淡为生,日子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可是,却也尽享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孰料……
……4年前家母因病去世,父亲看我兄妹三人年纪幼小,他自己又常在军前效命,家中无人看管,所以就托人又娶了一房妻子,进门一年之后,为小女子又生下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就在大半年前,因吐蕃军情,家父奉命带队去了战场……
军情如火,为国家出力本也是男儿本分!
父亲还指望着此番从上战场,可以一刀一枪再搏功名,以为晋升之道,谁知,春季里一场征战,父亲于靠山王杨林麾下,兵陷土城,当时因为充为后卫,所以……
我那可怜的父亲就死在了战场,埋骨异乡……
呜呜呜呜……”
杨广见女孩说到悲戚处,呜呜耶耶又流下了泪水,他的心里也很难过。
杨广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瓦罐终归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啊。
打仗就会死人,不过,据我所知,朝廷对于阵亡的将士家属,抚恤还是格外优厚的,更何况你父亲身为伍长,有官职在身,按照抚恤标准的话,光是抚恤金,应该也足够你们一家大小生活了。”
那姑娘叹了一口气:“唉!
小女子说的不止这个,家父虽然死了,但是,他也算是为国捐躯,小女子纵然心中悲戚万分,但仍知孰轻孰重。
只是,可怜我那十二三岁的弟弟……”
杨广奇道:“你弟弟怎么啦?他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难道朝廷还让子袭父职,强征他去上战场么?也不可能啊!”
那女子摇摇头:“不是的,舍弟纵然袭荫,年纪也还幼小,叔叔你有所不知,我那弟弟好可怜……
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