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子心里，他的妹妹就是公主，天生就是公主。
燕十三道：“这很正常啊，天下之大，哪里都是一样。”
苗子听他这样讲，并不认同，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燕十三、乌鸦身上都有剑，显然是武林中人。说不定就是大老板的人，背后非义大老板，要是被他听到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别把路走窄了。
苗子走到床边，握着阿吉的手，道：“阿吉，你受苦了。”
他还不知道，阿吉挺身而出，为的就是他的妹妹娃娃。
事情的经过，苗子不知道。
阿吉什么也没有说，眼角所积的泪水，缓缓滑落了下来。
他是一个见过天地见过众生的人，唯独没有见到他自己。
……
天香楼里。
一位锦袍汉子，大马金刀地坐着。
韩大奶奶浑身瑟瑟，站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是谁？
铁拳阿勇！
大老板手下，四大猛将之一！
死在他这对拳头下的硬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铁拳阿勇，什么都没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已经压得天香楼内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尤其是那刀子一样的眼神，给人强烈的窒息感。
“大老板每个月，给你多少银子？”
铁拳阿勇淡淡说道。
这是他从大老板那里学来的，都说贵人语迟，说话的时候，没必要过于急促，大人物说话，都是慢悠悠的，想好了再说话。
只要你有足够的话语权，说得再慢，人家也会听。
韩大奶奶一脸黑线，她当然知道，铁拳阿勇话里的含义。
大老板把天香楼交给她来打理，竟然有人在这里捣乱……
那个连捅阿吉三刀的人，已经被大老板扔进了秦淮河内。
始作俑者，已经被大老板解决掉了。
大老板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阿吉这个人。
用大老板的原话说就是：每个人都是爹妈生下来的血肉之躯，不可能不怕痛不怕死。
没有谁傻得站在那里，任别人连捅三刀，一声不吭的。
这个阿吉，一定不简单。
大老板是做大事的人，一叶知秋的本事，与生俱来。
阿吉一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这样的人为何甘心在妓院当一个龟奴，为何情愿被人连捅三刀，也不还手，细思极恐啊。
“他该不会，要谋夺我的生意吧。”
大老板想得很深远。
当他想到这一层的时候，他对韩大奶奶这些人的知情不报，极为恼火。
“一帮蠢材，哪天被人连锅端了，还蒙在鼓里。”
于是铁拳阿勇便来了。
韩大奶奶无言以对，她能从阿勇平静的话语里，听出杀气来。
“那个犯事的妓女呢？”
韩大奶奶顿时心惊肉跳，在她看来，事情已经过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老板竟然如此多疑。
小丽！
阿吉肯为小丽出头，他们是什么关系？
找到小丽，还怕找不到阿吉？
小丽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惹出这样的麻烦？
一路想下去，很多事情都值得怀疑。
……
韩大奶奶年轻的时候，堪称万人迷。不过此刻，她整个人已经瘫成烂泥，软作一团！
脑袋上面，多了一个大洞。
不是钝器敲打，而是阿勇的拳头。
铁拳阿勇，一拳打在韩大奶奶脑袋上，脑髓与鲜血齐飞！
这一拳将她浑身的经脉都打断了，连同骨骼也一并碎了。
出入风月场所三十余载的韩大奶奶，就这样魂归地府！
只因她不知道小丽的家在哪里。
“来历不明的人，你也用？”
这个理由，足够她丢掉性命了。
没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
她一手打造出来的四大花魁，没有任何反应。接下来的日子里，天香楼依然生意火爆，新的老鸨上任了，替代了韩大奶奶的位置。
似乎，大家已经忘记了韩大奶奶这个人。
小丽也没有掉眼泪，事实上，她拿了刘箫给她的金子，这几天都没有接客，回家去了。韩大奶奶死了，她不知道。
这一天，苗子家里，多了一位客人。
白衣折扇，风度翩翩。
远看似谪仙下凡！
刘箫。
苗子家的环境，在刘箫看来，连猪棚都不如。
破烂不堪的木头房子，依水而建，地基不稳，一看就是危房。
屋里简陋的家具，样样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窗户没有光线透进来，屋顶、墙壁多的是缝隙，处处有光。
“典型的贫民窟啊。”
刘箫心想。
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就是老苗婆。
老苗婆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缺了两颗门牙，有着冬日暖阳一般和煦的笑容。
这位吃尽苦头的老寡妇，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能咬牙挺过去。一人一双手，养大一双儿女。现如今，苦尽甘来，苗子成了苦海镇挑粪工的小头目。小丽成了大户人家的女婢，生活有了奔头。
“来来来，恰好今天公主也在，咱们有肉吃。”
老苗婆拿出最大的诚意，招待刘箫。
公主？
哦，是娃娃。
娃娃虽然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不过在老苗婆、苗子心里，她就是公主。
甚至比公主还要尊贵！
“她长得那么好看，生来就应该是公主，不应该生在咱们穷人家。”
一说到公主，老苗婆的话匣子，再也关不住了。
刘箫心想：“永远都不要惊醒别人的美梦，那样就太残忍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苗子请他坐下，苗子的老婆也来了。
随着一阵香风吹来，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是公主！
公主一看到刘箫，神情凝固了。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在天香楼接待的怪客，竟然会找到家里来。
她身上的伤已渐渐愈合，不过还没有完全消散痕迹，脸上、脖子、手臂处还有浅淡的淤痕，家人问起，她说是不小心摔的。
“吃饭，吃饭。”
老苗婆很开心，脸上每一条褶痕里面，都充满笑意。
苗子道：“没啥好吃的，不要见怪。”
刘箫心中，一阵温暖，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阿吉会跟他们一家人成为朋友。
外面的世界看着美好，其实处处充满杀机，人心凉薄，冷漠，虚情假意，背叛算计，只有这里，你可以完全放下戒备。
公主坐在刘箫对面，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刘箫，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公主啊，东家对你可好？”
“很好，拿我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那就好，那就好，菩萨保佑，保佑我家公主，将来找个好婆家。”
苗子已经成家，苗子的老婆，又胖又矮，还有狐臭。
不过没关系，苗子一样深爱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