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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闹剧最后以夏先河被揍趴下拉下了帷幕。

“外祖母,璃儿过些时日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云沫璃抱着文老太君的手臂心头有些不舍。

自文老太君说出那一番话之后,云沫璃便觉得心头暖暖的,上一世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感受过亲情,而成为云沫璃后身边围绕的那些亲人亦是心怀鬼胎,她自不会有任何感觉。

而文老太君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长辈那种无条件的疼爱,她并不喜欢装傻扮嫩,但是对上文老太君慈爱的眸光时到底还是忍不住幼稚了一回。

“好好好,璃儿记得外祖母便成了,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让人来传话,外祖母这一把老骨头还是能当璃儿的靠山的。”文老太君满脸的慈色,难得璃儿同她如此的亲热,让她恨不得直接将人留在忠勇伯府。

“外祖母,舅舅已经罚过表哥了,您就不要怪他了。”想到被夏念恩抽的下不了*的夏先河,云沫璃也只能说这表哥光长个不长脑的,或者说被美色糊了眼让他不明白自身的处境。

夏先河对她的不善云沫璃全没放在眼里,一来他在她心里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二来嘛夏先河顶多也就摆出一副正义之士的样子指责她那些话不痛不痒根本就进不了她的心里。

但是她却不想文老太君同他们闹的太僵了,毕竟夏念恩是文老太君名义上的儿子,同住在一个府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云一个小小的云倾城互相置气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她只希望文老太君少生气,笑口常开,健健康康的就成了。

看着云沫璃关切的目光,文老太君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连连应承道:“外祖母听璃儿的便是了。”

告别了文老太君后,云文渊才带着云沫璃几个回家,回程的路上云倾城整个人都焉了,夏念恩都把口出不逊之言的夏先河打成那个样子了,云文渊又怎么可能不罚云倾城呢,三个月的禁足让云倾城看向云沫璃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她都记在心里,她一定不会放过云沫璃这个小践人的。

“璃儿同为父一起。”云文渊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女儿,对着云沫璃吩咐道。

云沫璃微微挑了挑眉,从善如流的跟着云文渊上了第一辆马车。

云倾城见云文渊连个眼神都不给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的跺了跺脚,跳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云飘雪和云紫寒对视了一眼,跟着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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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的驶出忠勇伯府,云沫璃坐在云文渊的对面,心知云文渊特地选择同她一辆车定是有话要同她说,不过他不开口,云沫璃自不会主动去搭话的。

“璃儿,你是不是在怨爹?”过了好一会,云文渊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沫璃抬头,迎上云文渊稍显愧疚的脸,轻笑着反问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她的目光清亮,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云文渊,云文渊的心莫名的一塞,云沫璃虽说是夏裳的女儿可是性子却一点都不像她,听话懦弱是云文渊对她的全部印象,记忆当中这个女儿连同他目光直视都不曾有过,然这一眼对视让他的心蓦的紧缩,似乎自己的心思全都被看穿了去。

“咳咳——”云文渊借着轻咳掩饰了自己的失态,敛了敛心神道,“三皇子的事,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也是爹爹没有用,三皇子毕竟是皇子又有容妃娘娘为他做主,虽然那个时候爹爹不在上京,可是事后爹爹也都没能替你抗争,是爹爹对不起你。”

光是从道歉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云文渊是个能屈能伸之人,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未出嫁之前父亲便是女儿的天,是一个家的绝对权威,从来只有女儿服从父亲的安排,听从他的指示,哪里会有父亲主动找女儿道歉的。

“父亲说笑了,三皇子的亲事我并没有太在意,三皇子喜欢的是二妹妹,又如此的厌恶我,就算容妃娘娘没有下懿旨我也没有打算嫁给他,更何况当初容妃娘娘同母亲定下的也只是口头婚约,做不得数的,如今二妹妹得了这门亲事,我也替二妹妹高兴。”云沫璃微笑着说道。

云文渊到是没有预料到云沫璃会说出这么一番大方得体的话来,毕竟刚才在忠勇伯府云沫璃对云倾城可没有丝毫的客气,而文老太君特地找小夏氏和云倾城的麻烦难道不是为了替云沫璃出气。

“说到底这些年是为父忽视了你。”云文渊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起记忆当中那个女子,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当年你母亲下嫁给我,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你母亲那么的出色,她所达到的成就已经远远超出了那些男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云沫璃见云文渊神情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如过她是土身土长的云沫璃,或许会被云文渊所表现出来的深情感动不已,可惜她并不是,不管云文渊口里说的多么的好听,都掩盖不了他在夏裳去世不过一年便娶小夏氏的事实,这样的人又能情深到哪里去。

云文渊的神情很真挚,时而恍惚,时儿悲伤,难怪有人说混的好不如演的好,每一个成功的政客都是出色的演员,云沫璃听着云文渊的回忆,暗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在她面前拼命的表现自己有多么的爱夏裳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初风云骑几乎成为大邺的皇牌突袭军队,有道是风云一出,谁与争锋,而你的母亲却是那样一支队伍的创建人,你母亲的风采当真是令天下男子汗颜啊。”云文渊抬头看向云沫璃,却见她手里拿着一颗珠子把玩,心头稍稍有些生气。

风云骑随着夏裳的嫁人解散了,就连他这个夏裳身边最为亲密的人都不知道风云骑隐到了何处,风云骑究竟去了哪里,那是大邺皇室都很关注的问题,如今他虽贵为丞相,但是云家并不如其他的勋贵世家那样根深蒂固,要想维持这份荣华富贵,使得寒门出身的云家成为真正的豪门世家必定要付出的更多。

乾帝的年纪渐渐大了,皇子之间的争夺也越发的残酷了,稍有不慎便可能在这场皇位更替当初淘汰沦为炮灰。

云家能有今天都是他一手努力的成果,他绝对不会允许云家就此没落的,想要继续富贵就必须有所付出,云家与三皇子联姻也就表示云家上了容妃一派的船,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就不会看这容妃这一派的船沉了。

风云骑,只要找到这支传奇般的队伍,并将其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对于容妃一派来说至少能增加两层胜算的。

“璃儿,可曾听说过风云骑?”云文渊始终相信风云骑没有解散,而文老太君也许就是唯一知道这支队伍在哪里的人,文老太君如此疼爱云沫璃或许在她面前吐露过什么,这也是云文渊特地找云沫璃“谈心”的原因。

云沫璃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风云骑啊——”云沫璃刻意拉长了音,眼见云文渊的脸色隐隐的出现期待之色,故作天真的说道,“璃儿当然听说过了,这还是外祖母告诉璃儿的呢。”

“真的?老太君同你说了什么?”云文渊因为情绪激动语调陡然间拔高,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方才敛去激动的神情,“父亲虽然是个文人,却也向往那种马上杀敌的生活,更何况风云骑是你母亲的心血,你母亲人不在了,为父也只能靠这些来缅怀了。”

云沫璃眼见云文渊的丑态,心中越发的腻歪,慢条斯理的说着那些有关风云骑的风光事迹。她所说的这些事可以说是大邺无人不知的。

眼看着马车都要到达云府了,云沫璃还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云文渊不由得急道:“璃儿,老太君可有跟你说过风云骑的下落。”

这一句问话完全显露了云文渊的用心,云沫璃用一种无比天真的语气反问道:“父亲不是说了吗,风云骑已经成为了历史,外祖母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再好好想想,老太君当真没有提起过。”云文渊急问道。

“没有,外祖母真没提起过。”

云文渊微微有些泄气,脸上更是掩不去的失望之色,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驶进了云相府,云文渊看都再看云沫璃一眼,一个箭步跳下了马车,他到不曾怀疑过云沫璃是过意戏耍他,然他花了十来年的功夫都没有寻到一丝关于风云骑的线索到底让他挫败,此刻他实在无力在云沫璃面前扮演慈父的角色了。

从忠勇伯府回来后,云沫璃的心情很是不错,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后,便躺在榻上研究文老太君给她的那枚戒指,这枚东西既然是风云骑的调令,想来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戒子的体积并不大,上面却刻了极其繁琐的纹路,云沫璃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都没有研究出什么端倪来,只得悻悻的将其放到一边。

另外一边,云倾城一下马车便急匆匆的往随园而去,她实在是受够了,在忠勇伯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急切的希望母亲能替她做主。

云倾城像是风一样的冲进随园,随园的丫鬟婆子根本就拦不住她。

“娘,你什么时候收拾云沫璃那个践人。”

小夏氏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见人的,可惜云倾城的动作太快了加上她又是小夏氏的亲女,外头的人也不敢太过拦着,因而被她闯了进来。云倾城在看到小夏氏的时候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原本以为母亲的身体不适不过是一个借口,却不想她当真是身体不好,那张脸还能好起来吗?

小夏氏对于云倾城的闯入本就不满,再听她嘴里说的那些话,整张脸垮了下来。

云倾城平日里喜欢争强好胜,有的时候被人一激就会暴露出本性来,在外人面前小夏氏从来都是一位和善的母亲,但是云倾城从小是看着小夏氏的手段长大,小夏氏在她做错的时候也从来都不惯着她,该罚的时候丝毫不会手软,因而小夏氏在云倾城心目中还是很有威严的,特别是此刻板起了脸,云倾城焦躁的心像是被浇上了一盆冰水,立马冷静了下来。

“娘,你的脸怎么了?”云倾城没等小夏氏开口便先关心的问道,企图让小夏氏忘记她刚才的行为以及她满院子的大骂云沫璃是践人的事。

小夏氏又怎么会看不穿云倾城的伎俩,她也不答话,只冷冷的盯着云倾城,只把她看地整个人都焉了,方才不冷不热的问道:“知道错了?”

云倾城点了点头,“娘,是女儿莽撞了。”

看着云倾城认错,小夏氏的脸色稍霁,“你这急躁的性子不改将来定会吃亏的,我是你母亲,你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但是你将来是要嫁给三皇子的,这宫里头就算是小小的宫女都是人精,你这性子可怎么得了。”

这些年小夏氏从不在云倾城面前掩饰自己的城府,就连明着捧云沫璃实则为了养废云沫璃也没有瞒着她,云倾城在云沫璃面前从来都是很有优越感的,她那不算高明的演技在云沫璃面前也从来没被戳穿过,看着云沫璃一口一声二妹,她在心里耻笑她。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这份优越感渐渐的没了,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会掩饰自己了,云沫璃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就能让她暴露本性,甚至打破自己十几年来刻意营造出来的形象。

“可是娘,你不知道那老太婆有多过分。”云倾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告起了状来,“她都打了我一巴掌,老太婆还帮着她,老太婆是不是瞎了眼了,云沫璃那个死胖子有什么好的,她要那么维护她,她这一次又从夏家搬了一车子东西回来,那一棵半人高的红珊瑚树,送给容妃娘娘正合适。”

云沫璃每去一次忠勇伯府都能得到许多文老太君给的体己,当然这些都是老太君私库里的东西,她放话只留给云沫璃,云倾城几个也只能干瞪眼的嫉妒,文老太君都明着表示不惧别人说她偏心了,她们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云沫璃从文老太君那里得了好东西还会分一些给她,有的时候她看中了什么稍稍露出点意思云沫璃也会直接送上,可是这一次她却直接让人拉回了荔苑,加上这段日子自己跟云沫璃也没像以前那么亲密了,她还真的只能干看着着急。

“她没什么好的,但就她是夏裳唯一的女儿这一点就抵得上所有。”小夏氏脸色阴沉,比起云倾城来,她对文老太君的怨念更大,自她想方设法的同云文渊搭上线后,文老太君便没再给过她好脸色,当连当初的嫁妆也只有夏氏庶女的规格,同她那位嫡姐比起来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连从云沫璃那面偷换夏裳的嫁妆也只敢偷偷摸摸的,为了不被文老太君发现,她更是绞尽脑汁,十几年的时间也仅仅弄出了十分之一,可光是这十分之一就比她所有的嫁妆加起来还要丰厚,这如何不让她怨怼。

“娘不是告诉过你,在忠勇伯府无论如何都不能同云沫璃起冲突的吗,那老太婆的偏心又不是只有一天两天,你跟云沫璃闹,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这一巴掌就是告诉你有的时候适时的低头能换来更多的东西,呈一时之勇,痛的只能是你自己。”小夏氏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云倾城,捏着杯子的手用力的攥紧,这些话告诫女儿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告诫自己。

一番话说的云倾城泫然欲泣,拉着小夏氏的手泣道:“娘,为什么我要这么憋屈啊,我那么的讨厌她,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现在就连她出手打我都不能还手,我觉得我快要憋死了。”

云倾城的郁闷由来已久,小夏氏要装贤惠,要拢住云沫璃的心就势必事事以她为先,因而这些年云倾城总觉得自己矮人一头,小的时候她会跟小夏氏闹,后来小夏氏都是偷偷抱了她安慰的,告诉她不管怎么样她们才是亲母女,她对云沫璃好完全是做给别人看的,而且那些好也只是看着好而已,事实上对于云沫璃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处。

当云沫璃因为现在的样子失了三皇子的婚事时,她确信母亲说的话是真的,她的心里各种窃喜和鄙视,云沫璃是夏裳的女儿又怎么样,夏裳压了母亲一头,而她不会再被她压下去了。

然她的这份高兴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似乎从那个时候云沫璃变的不一样了。

小夏氏见云倾城满脸的不甘心,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份不甘心她也有而且她的内心已经升腾出不安来了,似乎云沫璃那践人要脱离她的掌控了,或许倾城的想法也没有错,三皇子的婚事变更之后云沫璃好像渐渐的明白过来了,连带着对她和倾城都疏远了起来,既然那践人如此的养不熟,那不如彻底的毁了,横竖文老太君的年纪已经大了,况且夏氏如今的境况大不如前了,或许可以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只不过该怎么做她得好好谋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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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沫璃小睡了片刻,再睁眼的时候却已经接近傍晚,窗外面的天际铺满了火红的霞光,金灿灿的很是好看,云沫璃睡着的榻就放在窗户边上,几乎是一睁眼就看到那幅令人心神安宁的美景。

突然云沫璃的目光被自己随手放在窗台上的戒指所吸引,那阳光斜斜的打在戒指上头,在戒指的另一边打下了阴影,因为被拉长的关系,戒子上的那些花纹被放大了,错落有致的条状阴影,乍看上去杂乱无章,但再仔细看却似乎有其独有的章程。

云沫璃心头微微一动,正想要青雀准备纸笔,然那图案又发生了变化,太阳越往西坠,光芒折射的角度便不同,连带着所形成的阴影也发生了变化。

直到太阳彻底的落山,云沫璃都没有动过那颗戒指的位置,总觉得那些阴影图另有乾坤。

接下来的十来天时间里,云沫璃一直都在研究阳光从不同角度折射戒指的问题,到最后那些阴影图被她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那些粗粗细细的线条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地图,云沫璃知道也许这便是风云骑的秘密,包括乾帝在内的人都想要找回这支风云骑,就算云沫璃没有见识过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也能想象当初他的辉煌,然夏裳却选择让其隐退,这些年来那么多的势力都在找寻风云骑都没有找到,那么这个秘密便让他继续隐藏下去吧,至少现在的她并不打算去追寻这个秘密。

等到云沫璃研究完了戒指,被魅部带走的冷越也回来了,关于二皇子轩辕冒在忠勇伯府坠马事件也有了定论,意外!

云沫璃闻言也只挑了挑眉,意外,这是乾帝对天下人的交待,毕竟那些关于皇家争斗的秘辛从来都是肮脏不堪的,若是让天下人知道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互相残害倾轧少不得会有质疑轩辕氏的声音。

“太子被皇帝申饬了,三皇子一派的几员心腹被夺了官位,另外还有四皇子的母妃因为圣前失仪被贬为宁嫔。”十来天的时间云沫璃一直都在荔苑研究戒指的秘密,外头朝堂上却是风云变幻。

“所以皇上这是各打三十大板喽?”云沫璃勾了勾唇角,随即道,“不过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皇上说是意外就是意外,只要忠勇伯府不被牵连就成了,这件事你也不用再关注了,免得被魅部的人给盯上了。”

怎么可能只是意外,想来乾帝也明白过来自己的那几个成年儿子有了各自的心思,闹到这个份上乾帝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恼,几大派系各打三十大板,算是给他们的一个警告,他都还没老呢,这些个小的便一个两个盯着他的位置了,这心里还真是不愉快啊。

乾帝的这份心思,云沫璃还当真没有猜错。

皇宫,御书房

乾帝轩辕昊天,在大邺的历史上绝对算得上圣主,这些年大邺在他的治理上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在政事上他说一不二,农业改革,大力发展商业,使得大邺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开创了乾元盛世。

当然乾帝亦是一个掌控欲十足的君王,从他一手培养魅部,监视自己的大臣便可看出他是一个疑心非常重的君主。

而此时这位让百官敬畏让天下百姓称颂的君主正一脸苦恼的对着棋盘上的棋子,棋盘上的白棋已经无路可走了,乾帝苦思冥想了一阵,方才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略带讨好的说道:“阿蔺,这不算好不好,咱们退回去从来,刚才那一部我走错了,我后悔了。”

立在乾帝身后的钱大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乾帝和君大人相处时的情形了,可是每每看到皇上毫无节操底线的样子他的小心肝都会抽上了两下,皇上啊皇上,要是那些被你一个眼神就被吓跪的大臣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下巴都要合不起来了,还有君大人,你面前的是皇上,是大邺说一不二的君主,您这样淡然的无视真的好吗?

“你已经悔过一次了,还有刚才偷偷拿走了三颗棋。”清冷的嗓音就好像是那冰珠子落在玉盘之上,配上那一张美地真心没法形容的容貌,真心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乾帝却丝毫不觉得眼前之人有何不妥,讪笑的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原来你都看到了。”

自己那点子作弊的手法都被看在眼里乾帝的心里头稍稍有些尴尬,不过也只是稍稍而已,下一次再下的时候他打算偷棋子的手法再快一点,争取不让阿蔺给看出来,阿蔺也真是的,明明他的棋艺是他一手启蒙的,可是自他十二岁之后,他便从没有赢过他,好歹他也是他的舅舅,这臭小子一点敬老之心都没有。

“大同,将棋子收了吧。”当不再对着君蔺澜的时候,乾帝的威严尽显,如今的他还未到六十,留着美髯,眼角和鼻唇沟处有着深深的皱褶,也只有在见到君蔺澜的时候那些皱纹才会微微的舒展开来。

作为自乾帝未登基前就在他身边伺候的心腹来说是最清楚乾帝对君蔺澜的*爱了,君蔺澜的第一笔描红是乾帝抱着他伏在龙案上完成的,便是如今君大人统领着魅部,成为乾帝的臣子,可是两个人私下里相处乾帝从来都不自称为朕的。

乾帝那么多的子女他却独*于君蔺澜,偏君大人也是个怪性子,在朝堂上从不与谁结交,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当初在查抄罪臣府邸的时候连尚在襁褓的婴孩都没有放过,朝堂上的官员大都称他为歼佞,然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乾帝,就算人人都想要杀君蔺澜后快,乾帝也只会先杀了百官替君蔺澜绝了祸害的。

钱大同快速的收拾好棋子,又给上了茶水点心,甜白瓷的碟子上装的都是御膳房刚刚出炉的甜点,另百官闻风丧胆的君阎罗喜食甜食,这可真是让人蛋/疼的饮食习惯。

乾帝笑米米的看着君蔺澜姿态优雅的干掉半碟子的红枣糕已经一碟子的绿豆糕,“阿蔺真是长大的越来越好看了,这天下可没有人比阿蔺长得更好看了。”

钱公公闻言眉心又抽了两下,皇上啊,君大人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您这样夸奖一个男人真的好吗?

君蔺澜连个眼神都欠奉,继续淡定的干掉剩下的半碟子红枣糕。

乾帝也不恼,“大同,等一下将御膳房做这点心的厨子给阿蔺送过去。”

“奴才遵旨。”钱大同应了一声,又递上干净的湿巾给君蔺澜擦手。

与乾帝的兴趣盎然不同,君蔺澜一贯的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都是乾帝一个人在说话,而君蔺澜也只是简短的点头头或是应一声,有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的回应,偏乾帝就是吃这一招,不管君蔺澜如何的冷淡,他都喜欢招他说话,

“阿澜,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娶媳妇了。”最为长辈最关心的便是小辈成家立业的大事,立业,有他一国之君罩着当然不会有问题,就是这成家,乾帝还真有些忧愁。

“这京城那么多的闺秀,可有看中的,来,告诉姑父,只要你喜欢,姑父一准给你赐婚。”乾帝满是期盼的盯着君蔺澜,哄着阿澜娶妻生子了,他的人生也就圆满了,最好再给他生一个小小澜那就真的是此生无憾了。

君蔺澜睨了一眼乾帝,什么话都没有说,只不过那眼神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鄙视乾帝的八卦之心,拉了拉衣摆方才开口道,“我累了。”

乾帝当然知道这个外甥生性冷淡,加上小时候的遭遇早就了如今的这种别扭性子,在外人看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目下无人,连皇帝的问话都能直接忽视更别提其他人了,可乾帝却很清楚君蔺澜根本就是无欲无求,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有所追求的,简单的比如追求三餐温饱,上档次点的比如追求财富,更高大上的如追求权利,即便是作为男人附属的女人都有自己所期盼的,夫妻和睦,子女孝顺,每个人活在这个时候都是有所牵挂,有所追求的。

但是君蔺澜却什么都不求,就连魅部也是乾帝死皮赖脸的逼着他接手的,君蔺澜的无欲无求让乾帝担心,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动他的心,当他遇到生死关头的时候是不是就会顺其自然的选择死亡,在他看来活着和死亡根本就没有区别。

因此乾帝非常希望君蔺澜能够看上某位姑娘,不管是美人还是才女,他一准给他弄到手,他想着也许等他成亲生子了,便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淡漠。

君蔺澜根本不理会乾帝的良苦用心,轮椅上的铃声发出声音,便有侍卫进来,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后,便推着君蔺澜离开了。

乾帝看着他的身影远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朕所有的子女加起来都不及一个阿澜来的操心啊!”

钱大同听着皇帝的低喃不由得暗道,皇上,除了君大人,您可真没操心过别人啊。

*******************************************

白衣少年推着同样白衣的男子,那完全就是一副精致的画。

李仙儿从撵轿上下来便被迷昏了头,她向来自诩容貌无双,要不然也不会以一介布衣被偶然私访的乾帝看中带回了皇宫,可是此刻的她微微有些眩晕,那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谁?那宛若上天精心之作的容貌让她这个江南第一美女心生惭愧,偏这么一张脸还是属于男人的,这可真是让人觉得郁闷。

“李才人——”李仙儿身边的小太监轻声提醒道。

李仙儿这才回了神,敛了敛神色,方才指着对面而来的君蔺澜问道:“这人是谁?”她被乾帝带回宫还不足三个月,大抵是因为新鲜感这三个月来乾帝大多数时间都歇在她的宫里,位份更是一升再升,这也让这位从江南来的美人自信心膨胀,认为自己在乾帝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这便端着前几日被乾帝夸奖过的荷叶糕来御书房固*。

她本是平民出生,虽容貌出色,可也从未想过会遇到乾帝并且进宫做了娘娘,这份帝*来的突然,当然以李仙儿的家势压根就不会清楚这京中以及后宫的形式规矩,她自以为自己*冠六宫殊不知在容妃等人的眼里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小太监神色一凛,悄悄的扯了扯李仙儿的衣裙示意她让路。

李仙儿哪里会知道小太监的暗示,见身边伺候的人无人回答她的话,心头有些恼怒,又见自个儿一个大活人站在这便,那一对主仆更是连个余光都没有留给她,这份被无视的窘迫感越发的让她不舒坦了,睨了一眼君蔺澜的双腿,故意大声的问道:“都耳聋了吗?本宫问你们呢这瘸子是谁?”

这一下身边的几个人都白了脸色,这可真是作死的节奏,偏他们是贴身伺候李仙儿的,这一下可要被她的口无遮拦给害死了。

李仙儿的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花,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掐住了脖子提了上来,她瞪了大了双眼,白玉一般的脸登时涨地通红,她想要大声的呼救,可是被掐住的喉咙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

无风清秀的脸庞布满了戾气,五指渐渐的收拢,这女人胆敢侮辱公子死一百次都不够。

眼见这李仙儿的脸色一点点由红转青再转黑,跟着她的宫女和太监忙不迭的跪了下来:“君大人饶命啊,这是李才人,她不认识君大人才会冒犯的,君大人饶命啊。”

不管今天李仙儿能不能活下来,他们这些人肯定都免不了罚了,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掐死了李仙儿啊。

李仙儿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过度的缺氧让她的胸腔都要爆裂了似的,眼前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沾沾自喜,可是谁知道下一刻因为一句不敬大脑的话要失掉了性命。

“无风,放了她。”淡淡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无风的瞳孔猛的一缩,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李仙儿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因为突然的气道通畅让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身子微微的颤抖着,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刻骨铭心。

“才人——”等到君蔺澜不见了踪影,那些宫人才敢上前去扶李仙儿。

李仙儿缓过了劲来,脖子处还生疼生疼的,提醒着她刚才的可怕遭遇,她突然间紧紧的抓住宫人的手,嘶哑着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我是皇上亲封的才人,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才人,快别说了,快别说了,奴才们先扶着您回去。”衣裙朱钗都乱了,这一下连皇帝都不用见了。

李仙儿被宫人直接扶上了辇轿,大抵因为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她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只双目呆呆的望着前面,口口喃喃的念叨:“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御书房里,乾帝很快便知道了这一出。

“阿澜身边的几个倒是忠心。”乾帝似是夸赞的说道。

钱大同躬着身子没有应声,这李仙儿果然是个蠢的,进宫几个月都不知道这宫里头最不能得罪的是谁?还敢称君大人为瘸子,真不知道该说她脑残好呢还是勇气可嘉的好呢!

果然只听得乾帝话锋一转,“朕还想着她生于民间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呢,却不想她不是心思单纯,她是根本就没有脑子。”

李仙儿或许有那么几个优点讨了乾帝的欢心,可是对于乾帝来说,后宫的女人都是可有可无的*物而已,他高兴的时候给她们几分*爱,不高兴的时候自有别的更加讨喜的*物取代,虽然他对于李仙儿的新鲜感还没有过,不过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蠢了,再*信下去连带着都要拉低他的智商了。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传出口谕,李氏才人御前失仪,被贬为末等宫女,充入浣衣局。

而李仙儿甚至都还没弄清楚君蔺澜的身份就被拖出了锦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