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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一路浩浩荡荡。

独轮车刚刚进院,一辆卡车就跟着开了过来,停在了面包车的前面。

这下,耿大叔家里热闹了。

叶荣光教授指挥卸车,温教授却迎出了小院,省里来的同志自然不敢怠慢。

“温教授,你们这里……”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一看,好家伙,这么大的阵势。

“欢迎,欢迎,正好来看看我们今天在老鹰嘴下面荒草滩的收获。”

“温教授,慕陵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一到慕陵就看到那御带河沿上被扒得狼狈。

“是的,所以我们跟踪出击,今天挖了盗墓贼的祖坟。哈哈哈……”温教授开心地笑了。

两口粘在一起的缸,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西厢房。所有人的铺盖全部收拾起来,放到南侧的炕上,现在整个北炕全部清空。

对扣的两个缸就立在炕沿下。

这缸里会有什么?已经成为所有人心中的悬念。五十年前埋下去的东西,就算是一个烟灰缸,现在也都成了“文物”。

“两位教授,我们先吃饭吧?吃过饭再整。”房东耿大叔过来招呼,今天有客人,早晨特意让老伴去买了点肉,宰了一只鸡,加了两个菜。

“好!”好饭不怕晚,温教授也有心把悬念留到最后。

谷茂林打来一盆洗脸水,众人来到堂屋,洗完手,一迈进门槛,就看到桌子上的四个菜。

“有没有酒?”温教授一看今天中午挺丰盛,酒瘾立刻就上来了。

“只有一瓶,还是去年过年喝剩下的。”耿大叔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村里太小,连个小店都没有,买酒也得到隔壁村赶集时才能买得到。

“拿来,拿来,小王珂,明天去买几瓶,今天得庆贺庆贺。”

酒拿了上来,就是普通的高粱酒。把四个茶杯都取了来,把王珂和谷茂林的军用茶缸也拿了来,又拿了两个碗。一瓶酒,每个人只倒了一点点,也就是一两多吧。

“来来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省里的同志,也感谢房东老耿,最后也庆贺我们今天挖了盗墓贼的祖坟。”温教授致了祝酒词,大家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点点。

中午是白面掺的玉米面,贴了一锅杂面饼。菜好,主食也就不差。

吃完中午饭,除了房东和省里来的司机,其他的人一起来到西厢房。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王珂和谷茂林摩拳擦掌,还把房东的菜刀也取来了。

“轻点、轻点!”温教授指挥,慢慢地沿着缸沿,反复割着糯米浆,上面的缸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把刀插进去,轻轻地别,千万别别碎了。”

在温教授的眼里,这两口缸现在都是文物。因为单单从缸外面的青釉来看,两条盘龙绝非凡物,虽然五六十年过去,但釉面细腻均匀,一点也没有腐蚀。

“咔”一声极细微的响声,缸被别开了。

“谷茂林,扶着。”

“是!”

王珂轻轻地把上面的缸掀开一条缝,借着亮光,王珂看清了,缸里果然是个用层布包裹着的一个长方形的箱子。

真的是一个箱子,看来谷茂林没有看错,他是透过了这缸,看到了这箱子。

“谷茂林,我们俩把上面这口缸抬下来。”王珂说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和谷茂林把上面的这口缸抬了下来。

霎时,里面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这里面是一个箱子吧?”叶偏偏看得真切,闪光灯一亮,“咔嚓”她拍了一张相片。

这确实是个箱子,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已经腐烂的锦罗绸缎。虽然说这两口缸是密闭的,但仍架不住潮湿,腐烂的锦罗绸缎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剥开一看,是个通体乌黑的箱子,很沉,上面还挂着一把绿锈斑斑的青铜锁。

“咦,温老师,这是什么箱子?”

没等温教授回答,叶荣光教授脱口而出,“这大概是阴沉木。”

“阴沉木?是什么木材?”正在拍照的叶偏偏,“咔嚓、咔嚓”又是几张。

“丫头,阴沉木又称乌木,乘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它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温教授接着补充,对一名考古学家来说,所有的阴沉木都是弥足珍贵的。

“不懂。”叶偏偏又拧了一下相机的轴,上了一张新的胶片。

“不懂不要紧,乌木是楠木、红椿、麻柳、铁力木等树木,因自然灾害埋入淤泥中,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经长达成千上万年的碳化过程形成的。因树种的不同,市场价值又有不同,以楠木属的金丝楠木最为昂贵,你们看到的就是楠木属的阴沉木。”

“温干爹,你的意思是说这口箱子的价值就不菲?”王珂叉着腰,凑到跟前说。

“对,你们小辈都不懂,光是这口箱子,就值几十万!”

啊!温教授的这番话,立刻让西厢房沸腾起来,箱子都这么名贵,里面的东西肯定也很名贵。

然而,让众人失望了。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一些金银翡翠、珠宝首饰,还有一些金条。摊了一炕,累积有几十万的价值。

在那个年代,几十万是什么概念?可以买一座楼。

最后,在箱子的一角,剩下有一个镶着红宝石的小盒子和一个锦袋。

温教授先打开那个镶着红宝石的小盒子,里面只有一颗蜡丸。这蜡丸里面是什么先不管,他将盒子放在一边,又捡起那个锦袋。

锦袋已经严重风化,一碰,里面东西的裸露出来,竟然是一对红玛瑙手镯。

“这两件东西有意思了。”温教授拿起那对红玛瑙手镯,对着窗户看了起来。温教授看了一会,又把手中的红玛瑙手镯递给省里的同志。

这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同志,接过手镯也对着窗户看了起来。这副手镯与一般的红玛瑙手镯不太一样的是,并不是南红,也不是民间所说的战国红,而是杮子红,而且在手镯的外侧还有着图案,并隐隐地还有一串文字。

但是经过两个大专家如此细看,立刻让王珂重视起来,便上前一步,这一看不要紧,心里面却是一紧,这副手镯竟然和自己炮弹箱里的一模一样,那可是谷茂林用一个捡来的“琖”,外加十五元钱才淘来的。

王珂知道,红玛瑙本身并不值钱,是一种普通的玉石,在当时的市场价也就最多两三块钱。

只见这对红玛瑙手镯,仿佛昨天刚刚雕琢而成,稳重厚实,光泽温润,花纹美观。

“温干爹,这玛瑙手镯有什么意思?”

“嗯,古人用玛瑙制作玉环、玉镯,最早出现在史前文化时期。东周战国时期,玛瑙饰品突然流行。其中色彩斑斓的红缟玛瑙价值更高。”

这是最让王珂佩服的,只要温教授说起文物来,那都是如数家珍。

“但是,这副杮子红的红玛瑙手镯为什么会有意思,我们不得不说两个故事。”

哇塞!还是两个故事。叶偏偏和第一次来西山的毒蛇专家小张,立刻竖起耳朵听温教授说起来。

“首先是这手镯上的诗句,每只手镯上只刻了两句,共十二个字,两只手镯共计刻了二十四个字。就是‘合若天衣无缝,开仍蝉翼相连’和‘乍看玉人镯器,不殊古德澹禅’这两句诗。可是,你们知道此诗是谁做的吗?”

“不知道,听都没有听过。”叶偏偏撇撇嘴,她确实不知道。

真是孤陋寡闻,温教授看看叶偏偏,又看看王珂,希望年轻人能知道一点。王珂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决不能不懂装懂。

“这是前朝一个皇帝乾隆爷所作的一首诗,这首诗一共八句,即‘合若天衣无缝,开仍蝉翼相连,乍看玉人镯器,不殊古德澹禅。往复难寻端尾,色行底是因缘。雾盖红尘温句、可思莫被情牵’。此诗为乾隆帝于白玉蚩尤环上的御笔题诗,白玉蚩尤玉环也是史上负有盛名的手镯,可上下扣合,两环环面上下共四个位置,各书写了十二个字。”

温教授说到这里,省上那位同志敬佩地挑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大家哦。

“等一下,温伯伯,这两只手镯只刻了半首诗,岂不是还应该有两只手镯?”叶偏偏像发现了新大陆,她高声问道。

温教授满意地向她点点头,说道:“不错,丫头这次回答得完全正确,全诗应该刻在四只手镯上,也由此引出另一个凄婉的故事。”

叶荣光教授站在旁边只是笑,听着温教授这位老伙计的故事。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合作了,他知道温教授的脾气。每件文物都有一个传奇,每个故事都有一段哲理。

“以前啊,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姐姐呢在家中排行老四、妹妹呢排行老五。姐姐朴实无华,为人善良,妹妹清秀俊美,聪明伶俐。两姐妹都是自幼随伯父在广州长大。这伯父虽然是个武将军,却喜欢舞文弄墨,耳濡目染,这对姐妹花出落得如池中荷花,亭亭玉立,结果十四岁那年,双双被选入宫中,当了贵人。”

“那太幸福了。”叶偏偏拍手叫起来。

“一踏宫门深似海,自古无情帝王家。”王珂赶紧补上一句,他已经看出温干爹的不悦,可是叶偏偏却对王珂的插话很是不满,使劲地白了王珂一眼。

“哈哈,幸福不幸福你们听我说完就知道了。”温教授摸摸下巴,端起王珂递过来的茶水,继续说道:“两姐妹入宫之后,姐姐贪吃,不久就吃了一个胖娃娃,妹妹性格开朗,经常会穿上太监的衣服去找小皇帝玩,并且还特别喜欢一些西洋新玩意儿,如玻璃镜子什么的,性格中有那么点傲气,后来就被太后设计杀害了。”

“啊!”众人皆是一惊。

“温干爹,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王珂忽然击掌叫起来,故事说到这里,如果再不知道那真的白学近代史了。

“你说的是谁?”

王珂笑笑,“是崇陵的主人所喜欢的那个妃子吧?被扔到井里的那个。”

说完,王珂的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天下还会有这么巧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