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白老爷自报家门,徐家甚至没人知道他是谁,连徐继祖也对他面生的很。
“白老爷能来,徐某欢迎之至。却不知道白老爷要找的是你家的哪个丫头?徐某不知自家买了丫头,还请容我先问问我家娘子。”徐世安客套而生疏的道。
“亲家这是要装糊涂?我家丫头虽然是庶女,可也是白家的小姐,在你徐家发迹之前便嫁与你家二郎。亲家你高中秀才的时候,管家来祝贺虽闹出点不太愉悦的事,却也和我说了丫头身怀六甲,我这做爹的高兴,今儿正好带了补品来。”
“来来来,白某自罚一杯,亲家看在一双小儿女的面上,还是不要计较的好,毕竟咱们是实打实的姻亲啊!”白老爷说着,拿起一杯酒便一饮而尽。
此刻徐家和榆树村的村民,哪能不知道白老爷是故意来找事的?
白秀被休后,白老爷来当好老爹了,明摆着是有猫腻。
“白老爷这话徐某不敢苟同,我家二子确实娶过一个叫白秀的女子,是不是白老爷的闺女徐某倒是不知道,毕竟当初这个儿媳妇是被赶出家门的,连娶亲也没有三媒六聘的,也是徐家看这孩子可怜才给她上了族谱。”
“可谁知道这没有爹娘教养长大的丫头能那么狠,竟然因为自己的娃儿没保住就去推有孕几个月的大嫂,差点害的大姑姐殒命!最让人齿寒的是,她竟然投毒想要毒害婆家满门!试问,这样的儿媳谁家敢要?”
这件事徐家本不想对外宣扬,一则自家脸面不好看,二则说出去等于逼死白秀。
可徐世安却选择在这样的场合下公开,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读书人不最该爱惜脸面吗?
白老爷一时愣神,面对徐世安不留情面的揭穿事实,打乱了他的计划。
倒是李满园明白了徐世安的用心,气愤道:“你说是白秀的爹,那就请你好好的教养一番,否则下一个祸害的还不知道谁家呢!活了大半辈子,我就没听说过有这么狠心的人,白家可真是好家教啊!”
这话白老爷哪敢应?
折损了一个本就不听他安排的闺女已经够亏的了,再把其他闺女的名声都搭理,那白家就成为最大的笑话,娇养的闺女也别想换来利益了!
“你这话有证据吗?”想要问徐家要人的白老爷不敢开口了,说话明显没有底气。
“证据当然有,而且证词也送到镇长手里一份,要是白老爷怀疑是假的,大可以去县太爷面前分辨清楚。”
族长开口道:“我徐氏虽不是名门望族,可也没有坑害外来媳妇的传统,不信你们可以打听一下。但徐家也不是活菩萨,想要谋害徐家子弟,念她年纪轻放一条生路,已经是仁至义尽!”
村长在一旁道:“正是,白老爷若来贺喜的,榆树村欢迎你喝杯喜酒。若是其他,那也不妨好好谈谈,咱们乡下汉子也是讲理的。”
放在平日里,白老爷不会把一个村长和乡下的族长放在眼里,可今日却不敢得罪。
白秀真有罪,会连累白家所有的闺女,白老爷怕被人看到证据,只能夹着尾巴准备走人。
“白老爷这酒也喝了,不留下吃点饭菜再走,岂不是对不起今日来送的厚礼?”见白老爷要走,李满园扯着嗓门喊道。
本不打算留下东西的白老爷,见在场那么多考功名的人,也有其他来送礼的富绅家的本家人或是管家在,只能磨牙道:“白管家,还不把东西卸下来,恭贺徐老爷中举!”
“那便多谢白老爷了,咱们这小门小户的,还真难得见着这些好东西。”李满园笑容满面,看着补品的时候却拦住了,故作紧张的道:“这些就算了,毕竟是入口的东西……白老爷见谅,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白老爷脸都黑了,拂袖上了马车,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娘,我给爹丢脸了。”待马车走远后,徐继祖沮丧的道。
“这又不是你的错,咱们对白秀也是仁至义尽了。傻儿子,你爹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你要是这样,心疼的还是咱自家人。”李满园叹了一声,人多也不好再多劝,只能扬起笑脸去招呼客人。
徐继祖使劲儿搓了一把脸,若不是眼眶通红,没人能看出他此刻心里多难受。
可作为徐家的儿子,徐继祖不能表现出消极,否则才是真的让人瞧不起!
一场酒宴,白家是唯一来给添堵的,至于在场宾客如何看待此事,徐家人左右不了,也不会为顾忌这些而让自家人憋屈。
何况白家想闹事,除非是达成白家的心愿,否则还是得把事实公布出来,没必要绕那个弯子。
酒宴结束后,徐世安送徐老太回去,娘俩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说。
到了大房的屋子,徐老太才拉着徐世安的手道:“你大哥赶不回来,你别往心里去,他也是为了这个家,毕竟你几个侄子侄女都大了,这聘礼和嫁妆得用不少银子,还有我这个烧银子的药罐子。”
“你也是当爹的,也能体谅你大哥的难处。不过今儿的事儿,我还是要念叨两句,你也该说说李氏,她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咋能胡来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像个泼妇一样,你若是到官场了她还这么不讲礼数?”
徐世安皱眉,很想说并不觉得李满园有错,让来给自家添堵的人憋一肚子气回去,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徐老太没能会意,继续道:“你们也是老夫老妻了,李氏为人你比娘更清楚,娘也就不多说了,别等到将来让你和孩子们为难,咱们家到底做不出来那等狠绝的事情来。”
深深的看了徐老太一眼,徐世安发现自己半点也不了解亲娘。
这番话,当真是一个农家老太太能说得出口的吗?
且不论从前,李满园眼也不眨的把人参给徐老太补身子,家里有好吃食也总会打发儿女来给送一些,当真感受不到她的善意?
“娘……”徐世安声音沙哑,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有口难言的缘故,握着徐老太的手却半晌没有开口。
“好了,你去忙吧。客人还在呢,我这不用你陪,别失了礼数。”徐老太自认为体贴儿子,开口赶人。
徐世安点点头,有些话不说也罢,不过是无用功。
“那娘好生歇着,儿子走前再来看您。”给徐老太拉过被子,徐世安方才离开,心情却又一次的沉重起来。
树大分枝,他与兄长终究回不到儿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