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醉酒,徐世安不是个会说情话的男人。
可今日的两次许诺,却比情话更动听,更能打动人心。
望着背对着自己穿衣的朦胧身影,李满园眼眶酸涩,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你是读书人,这些事可别沾手。我真想要的,谁也拿不去。”李满园故意用高傲的口吻说话,努力去忽视那悸动的感觉。
大步走出屏风的徐世安,拿着一条布巾在擦头发,看着李满园咬断线头的动作,喉头不可控的涌动。
“有件事在外头我没说,这次回去,我私下里把咱们家的河滩租给亲家了。往后咱们拿三成纯利,亲家要帮咱们种榆树村地和看管宅院。”徐世安大步来到李满园身旁坐下,就着她的手把刚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满园以为徐世安是渴的厉害,可喝完茶还不松手,顿时老脸一红,重重的拍开徐世安的手,瞪着他道:“青天白日的,你臊不臊得慌?”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徐世安理所当然的回道。
只徐世安再想去握住那又软又又肉的手,却被李满园给闪开了。
脸上火烧火燎的,李满园不自在的又把针线盒拿在手里,随便找了个绣了一般的荷包,假装要做绣活。
“一把年纪了,说这个干啥?”李满园不敢抬头,实在是徐世安的视线太过火热。
“咱们身子骨都好着呢,再生两个也使得。等这边事了,你的身子养的好些,咱们再加把劲儿……”
“混说啥呢?我都多大岁数了,生了那么多娃儿可是生的够够的了,再生都成母猪了!”李满园呸了徐世安一声。
“你会生,再添几个我也稀罕。你不是跟我抱怨没陪你生产过吗?我保证,你再生产,我就陪在你跟前,给你伺候月子,跟你学咋带娃。这回,咱们一起陪着娃成长。”徐世安动情的说道。
李满园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没想到徐世安还会记得这些话,并且想弥补当初的遗憾。
“你可是要做官的人了,不怕让人笑话?”李满园好笑的问道,并没把徐世安的话放在心上。
“别人羡慕不来我这多子多福的命,还都是嫡出,各个都是好孩子!”徐世安挺直腰板,没有隐藏自傲的神色。
但有句话,徐世安绝对不会说给李满园听,那便是他始终记得她醉酒后的话,想再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好永远的留住她。
若一个孩子不够,那就生两个生三个,只要能留住李满园,徐世安不介意都伺候几回月子,被人笑话几回。
李满园噗嗤的笑了一声,针线活也做不下去了,干脆都扔到针线筐里,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说亲家,是指老大家的娘家吧?你这是怕往后老大能往上走,老大家的娘家和咱们差距太多?”
“这是其一,老大家的虽然愚笨了些,心地却不错又吃苦耐劳,徐家可不兴抛却糟糠之妻那一套,何况赵氏还生下徐家的嫡长孙。”
“其二,老大也是个憨厚的,岳丈的日子不好过也是他的拖累。将来赵家不能帮老大,至少也不让人惦记、分心。”徐世安解释道。
李满园点点头,她之前想帮赵家也是存了这份心思,否则雇徐家本族的人帮忙照看产业更适合,也能增加感情。
“升米恩斗米仇,咱们作为亲家帮扶的也够多了,剩下的就看赵家自己了。”李满园道。
“是这个理儿。”徐世安也很赞同,故而又道:“咱们家置办的其他田地,我交给族长和村长帮忙照应,每年交给族里三成的粮食,用来救助本村的乡亲,剩余的族里可留着应急。族长的意思是,等今年的珍珠卖些银钱,想要办村塾。”
“这是好事,大家族最讲究同气连枝,咱们家人丁兴旺可族亲却没有能出头的,总归是单薄了些。”李满园乐意见得有更多的人念书。
“是,我向族长和村长承诺每年会捐赠二十两银子给村塾。”徐世安又道。
李满园赞同的点头,虽然徐世安没事先和她商量,但这举动是值得肯定的,且徐家不差这点银子,却能收拢人心。
话题总算岔开了,李满园暗暗的松了口气,与徐世安聊起了村塾的事,却没发现徐世安眼中闪过的无奈。
正是经历了这场劫难,差点阴阳两隔,徐世安才更清楚自己不想失去李满园的心。
但李满园的逃避,他怎会看不透?
持续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县城的城门才正式打开,百姓们也敢在白日里上街了,但那些原本属于钱家的产业却都被贴着封条,要等官府核实产业的来源后才能确定如何处置。
府衙来的人直接将抓到的犯人都运往府城,这个案子太大,牵扯的官员又多,就算是知府审案也有一定的难度,于县令而言就是烫手山芋,早扔出去有利于保命。
这一日官府再度封路,可百姓们却都挤出来看热闹,不少被钱家压榨过的人都朝囚车里扔东西,悲戚的哭声不绝于耳,却也不能让冤死的人死而复生。
“钱家那些小妾姨娘咋办?据我所知,有不少是被强抢去吧?”坐在赵家酒楼的包间里,李满园看着过路的囚车问道。
赵杏花等人少见的沉默,那些可怜的女人死了或许是最后的解脱,活着也只能沦落为贱籍,娘家是不敢留的。
“姐姐心善,但钱家犯下的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这些女人既然是钱家的家眷,除非娘家人愿意为她们奔走,能证明她们的无辜,否则就不会有活路。”
赵玉珍声音沙哑的开口,眼神没了往日的光彩,幽暗的像是看不到来路的曙光。
这是赵玉珍住到徐家之后第一次出门,她要亲眼看着那些人做囚车,走上黄泉路!
“若钱家是寻常的抄家之罪,或许还能有她们的活路。但钱家涉及到贩卖兵器,是等同于叛国的大罪,除非遇到特赦,否则便是有无辜之人,没有立下大功也难保性命。”张雯珊少见的开口道。
李满园看了张雯珊一眼,总觉得这个二儿媳是透过钱家的女人们,在回忆一些事。
可张家本家是京城人士,也是大家族,又怎会有女眷是妾室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