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帝辛这样一问,其余重臣也是一愣,包括四个大诸侯在内,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帝辛。
东伯侯姜恒楚身为国丈,在四大诸侯中身份还要特殊一些,按照惯例,他要第一个发言的。
这一次,他略一沉吟,站出了朝班。
“启奏大王,东鲁按照新政岁赋之法,减免三成计数,应交金二百万,粮三百一十万石,已经如数解至朝歌,并且交割完毕。”
“好!”帝辛点了点头:“国丈辛苦了!”
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众多朝臣却不禁一愣。
大王今天很奇怪耶,难道他还有什么深意。
要知道,姜恒楚是以东伯侯的身份出班奏表,而不是以国丈的身份,说到底,国丈不是官职,而是对大王岳父的尊称。
人家向你大王奏报岁赋,你的回话翻译过来就是:老丈人,你辛苦了!
这简直就是公私不分啊!
大王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在公开的场合,尤其是朝堂之上,都是称呼他为东伯侯的。
这是在告诉我们,东伯侯不仅是东伯侯,还是本王的老丈人吗?
就是说,东伯侯从现在开始,要明着高出其他三位大侯爷一等吗?
众多朝臣能坐到这个位置,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们善于从大王的某一句不显眼的话里挖掘出一些暗示,然后就可以掌握先机。
姜恒楚本人也是一愣,以往大王都是公事公办,并没有这样特别亲热过,看来自己女儿已经失宠的传言当不得真。
大王的这个暗示太明显了。
姜恒楚心情激动地客气了几句退了下去。
帝辛还不知道他的一句话,竟然引起了众多朝臣的如此揣测,讲真,他就是随口一说的而已。
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姜恒楚之后,是南伯侯鄂崇禹,也上来奏报了岁赋数量。
比东鲁少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也是按照以往岁赋减少三成缴纳的。
东鲁土地最为肥沃,人口众多,不是其他三候所能比拟的,即便没有国丈这个头衔,东伯侯向来也是深厚历代大王重视的。
虽然官面上四大诸侯并没有任何隶属和制衡关系,东鲁都是有着天然优越感的。
除了土地面积以及人口、土质的关系,南伯侯缴纳岁赋少的原因,就是因为辖内诸侯反叛,许多应缴纳的岁赋收不上来。
其中北海一带,就有袁福通等七十二家诸侯反叛,东南西北四候各自统辖二百小诸侯,这一下去了七十二家,南伯侯能够缴纳的岁赋要是多了才怪呢。
但是这七十二家虽然在南伯侯治下,交岁赋的时候,被划了出去,就算收不上来,也不做为考绩标准。
因为南伯侯也把岁赋如数缴纳,表现还算不错,帝辛不咸不淡地简单勉励了几句,然后看向了西伯侯。
姬昌出列奏道:“禀大王,大王心怀天下,体恤黎庶,出新政减免三成岁赋,西岐老少金皆感念大王恩德,实为不可多见之明君也。奈何西岐天时地利不予,去岁大旱,又逢蝗灾,多地颗粒无收,臣竭力筹措,也仅筹措半数岁赋,现已解至朝歌,尚未交付,臣替西岐声民恳请大王宽限其余半数,等他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时再予缴纳,请大王恩准。”
姬昌这一步棋是以退为进,以他对帝辛的了解,就算说破大天来,肯定大王也不会准的。凭什么别的大诸侯都能如数上交,就你西伯侯不能?更何况,还给你减免了三成。
如此一来,大王就会处于被动地位,这个消息传回西岐,就成了西伯侯姬昌为百姓请命,纣王无道,不顾百姓死活,压榨西岐血汗。
按照帝辛的脾气秉性,甚至会把他西伯侯羁押在朝歌,引发西岐百姓震怒。
原本西伯侯姬昌善于占卜之术,可是临行之前,他接连占卜了几次,却是看不出任何卦象,自己内心也感到非常奇怪。
但是,他一向野心极大,眼看商纣无道,诸侯兵戈四起,又得阐教中人撺掇,有凤凰鸣于岐山,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他决定要干一票大的。
大事通常都要从小事入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么便从揭开帝辛的面具,激怒西岐百姓开始吧!
谁知道,他的奏报刚一结束,一个长躬还没有到头,纣王那边就说话了:“准奏,那一半岁赋也不必日后缴纳了,本王予以减免。”
姬昌闻言,一下愣在了当场,怎么可能呢?
自己来的目的不是占这一半岁赋便宜的,以大王的脾气秉性,怎么可能说免就免呢?
“大王……”
情急之下,姬昌再次开口。
他本想说,大王你要不要不再想想,就这样真的减免了吗?
你不想想其他诸侯,比如东南北三个大诸侯怎么想吗?
可是,他也不是糊涂人,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临了,他说道:“大王隆恩,臣代西岐声民叩谢
!”
这声音怎么听着都很沉重,没有丝毫喜悦和感恩的意思呢!
说完,还不得不跪倒在大殿上,给帝辛磕了一个头。
“好了,西岐若是有困难,明年还是收不上来的话,明年一样减半。而且,本王还要派人去西岐民间,让那些百姓放心,不但可以减免,若是灾情严重,本王还会拨粮救济!”帝辛却是摆了摆手说道。
白白胖胖的姬昌再次一愣,难道大王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吗?
做得这么绝吗?
还要到西岐去散播言论吗?
那么民心都不被大王收去了吗?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拒绝大王的意思,怎么说呢?他能说,西岐其实挺好的,不用派人去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多谢大王!”不得已,姬昌只得谢恩。
“大王!”
此时首相商容站了出来,他管着全国的米袋子、钱袋子,对西岐的情况自然很了解,但他不知道大王会这么不了解,怎么能说免就免了呢?
可是帝辛却不容他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商相有话,且稍候,待北伯候上奏之后吧!”
商容不得已退了下去,心想,等你都订完了,金口玉言,我还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