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林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也学聪明了,不再自讨没趣。
在他看来,自己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以不立功,但决不能轻易犯错,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就不错了。
所以,他来之前就知道林云是什么态度,可他依然要来,就是做他觉得该做的事,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这边,林云和楚胥顺着甬路来到一座凉亭。
凉亭两侧种着桃树,赶上白帝城这四季如春的季节,景色十分美好。
“楚胥,朕之前希望你留在凤年身边,可是好意!也算是履行当初对你的承诺!你又为何要拒绝呢?来这跟着朕,不觉得无聊吗?何况,很快廖尘和杨林的病情,就要被卢明远稳住了!朕的身体也养好了不少!接下来就要去龙蛇岛…”
还没等林云说完,楚胥苦涩一笑,抱拳道:“太上皇,您的心意老臣领了!不过,还是算了!您是既希望老臣辅佐凤帝,又希望老臣帮您监视他!这种复杂的心情,老臣非常理解!”
“但,凤帝也长大了,您的那些想法,他多少也意识到了!所以,老臣就算想留下,他也不会接受!反倒会横眉竖眼看老臣不顺眼!”
林凤年曾当着林金彪和楚胥福临安郑有利的面说过,表达过不做傀儡皇帝的意思。
从那一刻起,楚胥就明白,自己也该急流勇退了。
要是不知死活,继续留在朝中,很可能会因为一次偶然事件,成为这位弟子的眼中钉。
当然,楚胥一点都不怨恨这个弟子。
因为他明白,官做的再大也永远是官儿,但皇帝却与官儿有着本质的区别。
皇帝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立场,绝不是官员能理解的。
这一点,楚胥早在林云身上找到了答案。
所以,林凤年现在展现出霸道,甚至大开杀戒的心思,并不代表他忘恩负义,也不是心性大变。
这只是单纯的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不想受任何人的摆布。
因为,当初在苍月群岛的行宫,林云提出让他宽恕两个哥哥,就等于给他上了紧箍咒。
最初没什么感觉,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紧箍咒越勒越紧,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摆脱。
林云笑而不语,身子向后靠坐在凉亭一侧的长椅,抬手摘下一朵桃花,放在鼻尖处轻轻嗅着。
楚胥神色复杂:“太上皇,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凤帝多半是打算对太子动杀心了!”
林云仰头靠在栏杆上,将桃花放在鼻子上,意味深长道:“他们兄弟相残的事,朕早在很多年前就预料到了!甚至,朕也早就看出凤年那孩子的隐藏性格!”
“这孩子体内有三成磐达族的血脉,又有三成摩罗族的血脉,骨子里天生带着杀戮情绪!”
“但这种杀戮情绪,又与景川不同!”
“因为景川是受外部因素影响蜕变出来的极端性格!而凤年的杀戮情绪,更像是草原上狩猎!朕之前给他戴上紧箍咒,就是希望再压制他几年!给老大和老三尽量争取一些时间!”
此话一出,彻底暴露了林云的部分内心想法。
楚胥倒吸一口凉气,猛然站起身。
“太上皇,您的意思是说,夺嫡真的还没有结束吗?”
林云戏谑道:“当然结束了!但夺嫡不过是个序幕,就像当初朕封景川做太子是一个意思!”
这下,楚胥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林云腹黑,但没想到如此深不可测。
就连对自己儿子,都这么狠。
而且,林云这番话,显露出更多的信息。
什么叫给老大和老三争取时间?
给老三争取时间,楚胥能理解。
但给老大争取时间算什么?
“太上皇,您该不会是打算接受太子景川吧?”
轮晕苦笑道:“朕现在就算接受,他也不会接受朕!不过,如果这孩子有朝一日,真能赢,就算将朕也杀了,朕也不会怪他!至少他会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您这又是何苦呢?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让他们兄弟三人和睦相处的…”
林云讥讽道:“看来楚先生还没搞清楚什么叫养蛊!”
楚胥立即接话道:“老臣知道养蛊…”
但林云的声音突然加重,近乎是怒吼出来。
“那你告诉朕,什么是他妈的养蛊!!”
楚胥一脸震撼,没想到林云会动怒,连忙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
“告诉朕,什么是养蛊!!”
“养蛊就是陛下将几个儿子放在一起竞争,赢者为王…”
林云冷笑道:“楚胥,看来你从来都没有弄清楚朕提出的养蛊是什么意思!”
楚胥彻底傻眼了,难道自己理解错了什么?
“那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林云沉声道:“养蛊的前提,说直白就是养毒虫!什么是毒虫?是看似平平无奇,但一出手就能让人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养蛊!”
“没有人比朕更了解这个国家内部存在的问题,如果继承人不是一个致命的蛊王,就算能登上皇位,也坐不稳那张龙椅!”
“所以,朕当初在苍月岛行宫不让凤年对老大和老三出手,就是故意激起他隐藏在行踪的杀心!”
“朕当时以为找到了最佳继承人,但可惜,这孩子的心性也多少差了一点意思!他坐上那张龙椅,也受不住权力的腐蚀!”
楚胥皱眉道:“太上皇,你给老臣说糊涂了!难道凤帝即将做的,不是您最想要的吗?”
林云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你楚胥是不是真的以为朕老糊涂了?对朝中的事完全撒手不管了?”
“这个…”
林云起身面朝凉亭下的池塘,一群锦鲤正快速游动,似乎实在讨好他。
他随手抓起一把围栏上的鱼食撒到水面上。
看着成群的锦鲤抢食,他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朕即使远在十万八千里,但朝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朕都一清二楚!包括你楚胥前阵在府上,偷着与那几个丫鬟做了什么,做了几次…”
此话一出,楚胥顿时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