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达山村的时候，正是午饭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乔楚没下车，陈青山独自上前敲响了院子门。
“谁啊！”一个小豆丁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是小豆丁的爷爷。
“我是春娘的东家。”陈青山沉声道。
里面的人没出来，却听到了低声商量的声音，少顷，一个女子声音响起：“你们有什么事？我们不是已经签订契约了吗？”
是小豆丁的奶奶。
一听到奶奶的声音，小豆丁牛牛立刻就想要喊，可是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哽住了。
小豆丁骇然，想要扭动身子发出动静来，吸引里面的注意。
却又发现自己压根就动不了，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
小豆丁呆滞了，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旁闲闲坐着的乔楚，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厉害？！
居然可以让人不能说话不能动？！
这太可怕了！
她难道真的是神仙吗？！
而此时外面，随着脚步声响起，妇人走出了院子，声音低沉又警惕：“你想干什么？”
陈青山在路上已经听乔楚说明白了，于是大声道：“那孩子一心想回来你这里，要不你们把银子还给我们，我们把孩子给你送回来。”
“那他娘呢？他娘是不是也离开你们家？”妇人立刻就问。
“他娘我们安排去了另一个地方做事，以后就不在兴安县城了。你们可能这辈子也碰不到她了。”
一听春娘不给他们家继续赚银子，以后还要离开，再也没有钱给，妇人立刻就拒绝：“那养孩子的钱从哪里来？没有钱，我们拿什么养孩子？那孩子不能送回来！”
“春娘一年多给了你们一百多两银子，就是在乡下修一个青砖大瓦房都够了，怎么就养活不了孩子？”
“我们两个老的难道不用吃不用花销吗？”老妇人的声音不屑一顾，义正言辞。
“可这孩子姓牛，是你们牛家唯一的血脉，难道没有人给钱给你们，你们就不要了吗？你们不喜欢这孩子吗？这不是你们从小带大的孩子吗？就这么舍得以后都看不到孩子了？”陈青山的声音依然清晰，语速也不快，马车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不要！想把钱拿回去，把孩子丢回来，门都没有！”妇人语气坚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乔楚叹了一口气，看看躺在马车上看不见外面的孩子，孩子眼中有明显地不忿，显然还是不肯相信。
也罢，重症还需猛药医。
乔楚伸手在孩子头上拍了一下，一股灵力暖流涌入，孩子立刻就能说能动弹了，立刻就在马车里面扭动着身子喊了起来。
“奶奶！奶奶！我在这里！我回来了，你快来救救我！你别不要我……”
乔楚见孩子喊得焦急，索性拎着他直接下了车，往院子门口走了过去。
那妇人乍一看到被捆成了粽子的小豆丁，也是愣了一下：“你们怎的这样捆着他？”
小豆丁听了这话，立刻就嚎啕大哭起来：“奶奶，他们欺负我！他们捆着我，还打我，还不给我吃饭……你快救救我……”
陈青山太阳穴跳了跳：这孩子，说起谎来都不需要打草稿！
谁不给他吃饭了？！谁打他了？
乔楚却不辩解，只是将手里的背带往前晃悠了一下：“是啊，我们并不喜欢他，你如果现在心疼孩子，愿意把孩子换回去，把银子还给我们，我们就一拍两散，你觉得如何？”
那妇人看都没有再看一眼捆成了粽子的孩子：“不如何！只要孩子的娘不给我们银子，我们是绝对不会养这个孩子的！你休想用这个野种把钱换回去！”
“怎的就成了野种了？”陈青山都震惊了：这孩子跟他那个怂包爷爷容貌至少有五成相似，一看就是一家子的种，怎么能这样说话？
可妇人却道：“她能出去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情，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没准是当初偷人养汉子留下来的野种呢？！”
“哇……”
这话太诛心，小豆丁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嘴里却再也不叫奶奶了。
孩子其实早慧，听得懂奶奶的话，他是真的被嫌弃了！奶奶不要他了！为了一百两银子。
“你确定要银子不要孩子？”乔楚看着那妇人，追问了一句。
“确定！”妇人说完这话，直接就把柴门给拍上了，“都叫衙门签字了，还想反悔？门都没有！”
乔楚点点头，对着陈青山丢了个眼神，转身就拎着孩子回了车上。
车子往村外走去，回到车上的孩子很快就哭累了，不再哭泣，却双目无神地开始发呆。
乔楚将背带解开：“今日你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你奶奶要钱，不要你，你娘要你，以后你就跟你娘好好过日子。”
孩子没接话，也没搭理乔楚，跟丢了魂似的，眼睛直勾勾地。
“你想不想听听你们隔壁的邻居亲戚们都是怎样看待你爷爷奶奶的？”乔楚想了想，又问。
孩子还是没说话。
乔楚于是将孩子拎起来，悄无声息地回了村，到了那妇人隔壁一户邻居家的窗户后面。
里面果然正在小声讨论牛家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当婆婆的也真狠心！儿子没了，就暗暗怂恿儿媳妇去当暗门子挣钱供养他们。”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银子他们也拿得不烫手！也不嫌丢人！”
“就是啊！孩子以后长大了，知道自己娘当暗门子，孩子以后还出不出去见人？！”
“嘿！前些日子我可都听牛牛说了，说他娘是暗门子，他不认这个娘的。他奶奶早就告诉孩子了！”
“嘿！这老婆子可真是教得好！吃干抹净就不认人，还教人家当儿子的不认娘！”
“可惜了春娘那样老实的一个人，让她公公婆婆这样欺辱，走了歪路……”
“也是她太软弱！若是我？早就领着孩子走了！初嫁从父，再嫁从己，还能让他们两个老畜生给拿捏了？”
“那你就想简单了嘞！两个老的可是早就说了，那牛牛是他们家的独苗苗，就是死了，也要死在牛家，不让带走的！不然你以为春娘不想带走？”
“那要是这样说，刚刚那两个人领着牛牛过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为啥那老货又不肯要孩子嘞？”
“还能为啥？那种好听话都是说给人听的！实际上不就是眼里只有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