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
张贵和毕自严忙转身作揖而拜。
天启则一跨进来,就问:“多少人来买?”
张贵看向了毕自严。
毕自严道:“目前就国舅爷买了三百万两的股,且欲再加两百万两。”
天启听后不禁抬眉,讶然问着说:“难不成朕的朝臣们都很清廉?拿不出银子来投?”
张贵听天启这么说,明白了过来,腹诽道:“这些老狐狸,果然会装!”
这时,天启朝跟来的魏忠贤吩咐了一句:“把拟好的御笺和朱笔拿出来,在上面添成两千万两,然后交给毕爱卿。”
“皇爷?”
魏忠贤听后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皇爷竟然要直接从内帑拨两千万两来买茂山铁矿的股票。
“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赶紧填好给毕爱卿!”
天启喝道。
魏忠贤只得赶紧用朱笔填好御笺,而这御笺自然也就变成了手诏,由魏忠贤递给了毕自严。
毕自严忙接了过去。
有了这朱笔手诏,意味着毕自严可以直接凭此,去内帑取两千万白银出来。
毕自严自然是喜不自胜,道:“陛下为社稷既然都肯拿出来这么多内帑,臣也不好不为国认些股,臣愿拿出十万两来。”
说着,毕自严还真就从袖中拿出一张兑银会票来,递给属吏,让其入册。
天启见此呵呵冷笑:“果然是在等朕先掏银子。你们怕什么!朕会是那种谁有钱就觉得谁是贪官的人?也就张国舅懂朕,才不会有这些不放心的心思。”
毕自严慌忙拱手:“陛下恕罪!”
天启看向魏忠贤:“你呢,也怕朕误会了你?”
魏忠贤忙从袖中掏出一沓会票,笑道:“皇爷冤枉奴婢了!奴婢哪会,奴婢早就准备着拿一百万两银出来买呢。”
天启听后点头,就对张贵道:“随我去西苑,继续说说蒸汽机的原理。这里就交给毕爱卿,朕自己先出了两千万两到户部,应该能安不少人的心。”
“是!”
张贵应了一声。
果然,天启和张贵、魏忠贤等人离开后没一个时辰,礼部尚书陈子壮就踏着碎琼乱玉而来。
毕自严见此忙吩咐属吏沏杯滚烫的热茶,而自己则亲迎到槛边,笑着问:“这下可放心了?”
陈子壮点头。
天启自己都拿出两千万两来买,让陈子壮相信皇帝并没有耍奸,而故意等着大臣们的钱财露白出来,好在将来想办法侵吞掉。
且这也让陈子壮知道,皇帝陛下和国舅张贵是的确真的想带动大家一起出银,分担朝廷开发茂山铁矿的财政压力。
“我来买二十万两的,不知道除了我外,还有哪些公卿亲自来大司农这里纳银认股?”
陈子壮这时回了一句,且又问起了毕自严关于茂山铁矿股票出售的情况。
毕自严叹了一口气,道:“除了陛下和国舅爷,还有魏公公,就是你我了。”
“哪有多少了?”
陈子壮略有些失望地问道。
毕自严道:“两千六百多万两。”
陈子壮道:“那也不够啊!”
“就是呢,即便陛下也拿出了两千万两的内帑出来,让人相信天子也愿为大明出力,但还是没有多少人选择相信张国舅所言的矿利真的足以赚钱暴利。而担心这银子被朝廷花了,就要不回来,而如同捐银给朝廷。”
“当然或许也有人就不想朝廷开矿成功!”
毕自严道。
陈子壮听后又与毕自严闲聊了几句,不久之后,就回了府。
一回府,陈子壮就急忙令人替他脱去了御赐猩红大氅,着一件布袄,于窗前看着壁上一副古画发呆。
陈子壮妻子刘氏走来问道:“老爷可要吃些什么?”
“还是来碗白粥,不要肉菜。”
陈子壮道。
刘氏惊问道:“老爷不吃烧鹿肉了?就算拿出去了二十万两,但家里也不是没钱了。”
陈子壮笑着道:“不吃了。顺便让人把这幅古画也当了。如今看样子,没多少人会支持陛下和张国舅,买茂山铁矿的股票,先不说国舅爷说的不一定真,没准将来会亏钱。关键是,对于许多人而言,恐怕反而希望这次收回咸州、开办茂山铁矿的事成为劳民伤财之事吧。”
说着,陈子壮又道:“可收回咸州的事是老爷我提出来的。另外,茂山的铁矿能否开采出来,解决工业司的燃眉之急,关系到整个天启朝变法改革的大业!所以,如今看来,也不可能指望那些反对新政的人会出银子了,只能是我们这些支持新政的出银子才行,哪怕真的要亏损,也得支持朝廷去开采出足够的铁矿出来。”
刘氏道:“可这幅画一直是老爷挚爱。”
陈子壮微微一笑:“吾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能坐视新政失败,工业司的上百万生民从此只能被饿死或被屠杀,那有违天道!”
接着,陈子壮又问:“家里的田都卖了吧?”
刘氏点点头:“银子已经送回京了。”
“吾早就准备着这一天呢。真要是支持新政的人没多少,吾就拿出所有家产来,资助朝廷。”
陈子壮说着就转身握着刘氏的双手,忽又揽她入怀:“只是要让你做无米之妇了。”
刘氏淡淡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还能说什么呢。”
又是一夜大雪,直到次日天明才渐渐停止,陈子壮怀抱着一盒子兑银会票,望着朱红色的宫墙,又踏着碎琼乱玉而来。
因昨晚又内宦来传谕,今日大起,也就是要百官上早朝议政。
故而,一时到了朝房,陈子壮就见大学士吴宗达和孔贞运、礼部右侍郎钱士升等好些位阁臣部堂已在这里等候上朝。
但陈子壮看到朝房的好些大臣里面都穿有一件打补丁的衣服。
大学士吴宗达最为明显,一个大补丁竟直愣愣地出现在胸膛处的圆领官袍里的里衣上面,关键这大补丁还是好些块不同颜色的布补起来的。
这时,在朝房奉茶的内宦还因此笑着对吴宗达说:“阁老真是清贫,这是这清贫也忒过了,何以上朝都还穿着这样的衣裳呢?”
吴宗达缩了缩脖子,笑说道:“公公您不知道,这已经是仆现在最好的衣裳啦!知道陛下今日叫大起,是为了筹银买股票的事,仆哪能不响应呢?也就把家里该当的都当了!如今凑足了五百两银子,准备买股票呢。”
一旁的孔贞运则在这时拿出半块硬饼来,一边就着茶水啃饼,一边也有意地把官袍袖里的补丁衣服露出来说:“素来天下人皆知吴阁老清廉,如今却没想到清廉至此。仆也一样,为响应陛下购买股票,特当了所有家当,勉强凑了二百两,现在连坊门内的包子都买不起,只能就着这么半块饼果腹。”
“还有半块呢?”
吴宗达问道。
孔贞运回道:“留给妻儿了。”
礼部右侍郎钱士升听后先过来作揖道:“阁老真是两袖清风,为官廉洁,下官钦佩!”
孔贞运颔首一笑:“钱侍郎过誉。”
接着,钱士升则因为注意到陈子壮抱着一个大匣子,也就问道:“大宗伯此匣子所装的是?”
“银票。准备待会儿买股票用。”
陈子壮道。
吴宗达则问道:“听闻大宗伯昨日已去户部认购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股票,不知道今天又要买多少?”
陈子壮道:“告诉阁老与诸公也无妨,吾也典卖了所有家产,准备买股票,合计一百一十八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