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正式执掌工部,按照刘子光的部署,并沒有把齐典怎么样,大家坐在一起喝杯茶这件不愉快的事就算过去了,齐典动用工部的银子和匠人为皇宫制作彩灯的事情,宋应星并沒有干涉,反而大开方便之门,要钱批钱,要人放人,大力支持,为此齐振铭还专门登门给刘子光道谢,大力赞扬了镇武伯和宋尚书不计前嫌的宽广胸襟,他哪里知道,刘子光让宋应星纵容齐典搞彩灯,用的是借刀杀人的计策……
中秋佳节,月亮宜人,皇宫大内张灯结彩,穿着鲜艳衣服的宫女、小太监们來來回回穿梭着,布置着赏月会的晚宴,众多朝臣都受到了邀请,带着自家的诰命夫人,穿着礼服到乾清宫赴宴。
中秋时候的气温适中,正适合户外赏月,酒席就摆在乾清宫门前的空地上,一张张楠木桌子上摆满了御膳房精心烹饪的佳肴,黄橙橙的大螃蟹,各种花式和陷子的月饼,还有浓稠香甜的桂花酒,沁人心脾的女儿红,还有其他各种珍馐美味,都是各地进贡的上好货色。
这是继皇上大婚之后的又一次大规模集会,身为领侍卫内大臣的刘子光肩负安全保卫的重任,丝毫不敢懈怠,现在京城大局已定,像样规模的兵变已经不可能发生,兵符分别掌握在袁崇焕和徐增寿手里,沒有他二人同时签发命令,任何超过一百人的兵力调动都属于叛乱,而这两个人都是新晋的权贵,绝沒有谋反的可能。
大规模的军事政变不可能发生,那就要当心刺客了,阉党虽然被剿灭,但是漏网之鱼也不在少数,谁能保证哪个丧心病狂的武林高手不趁着中秋之夜潜进皇宫闹事啊!有刘子光贴身护驾,刺杀皇上的成功率很低,但是刺伤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好,都是他这个领侍卫内大臣的失职。
以前负责后宫安保的是内操,现在这批人已经被发配山东了,新换的大内侍卫们由红衫团、大汉将军、羽林卫的人马组成,大家都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幸亏有内操留下的详细规程可以参考,依样画葫芦就是了,负责仪仗的侍卫身穿纸板仪甲,手持斧钺肃立在御道两旁,其他侍卫是一水儿的飞鱼服、左边绣春刀,右边鱼服袋子里装着小型的手弩,还有背着火箭筒,穿着铁甲的侍卫藏在屋里待命,随时准备扑灭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不是刘子光小題大做,而是他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來原因,还是防范于未然吧,小心点总沒有坏处。
几个干粗活的扫洒太监扛着锄头从远处的长廊下慢慢走着:“问问他们干什么去。”刘子光吩咐身边的侍卫。
“站住。”侍卫大喊一声把那几个太监叫住,然后跑过去问了几句话,又回來禀告刘子光:“大人,是御膳房派这几个人去御花园的桂树下挖埋藏多年的桂花酒的,宫里的老规矩了,每年中秋都要取十坛子桂花酒出來饮用,再埋十坛子下去。”
“是这样啊!让他们去吧。”刘子光觉得自己真有点疑神疑鬼了,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不过话说回來,刚才那几个太监的体格真不错,膀大腰圆的和红衫团士兵有一拼。
“去给我查查那几个太监的底细,什么时候进的御膳房,以前是做什么的。”刘子光盯着几个太监远去的背影道,看起來活像个多疑的特务头子。
刚把这个命令传下去,一个小太监跑过來说,皇上请刘大人去乾清宫观灯。
好戏就要上演了,刘子光矜持的一笑,跟着小太监去了。
晚宴还沒正式开始,乾清宫里,朱由校正在欣赏大臣们献上來的各种礼品,现在摆在大殿上的就是工部员外郎齐典敬献的九十九展八宝紫金莲花琉璃灯,这些灯具采用紫檀木做托架,下面的烛台用铜铸成莲花状,上镏紫金,灯罩用的是透明的玻璃,上面绘着嫦娥奔月,吴刚伐树等人物场景,工笔绘制,人物栩栩如生,而且玻璃灯罩的外面蒙着颜色不同的轻纱,轻纱上用丝线精心绣着月宫、山水、等场景,玻璃罩是圆形的,沙罩是用银丝撑成的方形,每个沙罩都有四个场景,配合着琉璃罩上的人物形成不同意境的画面,当真是精美绝伦。
在场的大臣们都啧啧称奇,到底是工部人才辈出啊!这样精美的东西也只有皇家才有资格拥有,听着众人的赞誉,齐典不禁得意地看了大哥齐振铭一眼,后者投來一个满意的眼神,就连钱谦益的嘴角也漾起了微笑,有了这九十九盏宝莲灯,齐典侍郎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朱由校瞪着这九十九盏宝莲灯,半天沒说话,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刘子光知道,皇上这是在捉摸:宝莲灯的电源和开关在哪里呢。
看了本天,朱由校还是放弃了这种努力,宝莲灯上上下下都沒有装电池的位置,也沒有任何安装了先进发光装置的迹象。
“齐卿,你给朕掩饰一下如何点亮。”
“遵旨”齐典喜滋滋的拆开一个纸包,取出两只蟠龙的大红蜡烛安在烛台上,然后掏出火柴点燃,随着烛火的点亮,一股香气在大殿上弥漫开了,有见多识广的大臣耸了耸鼻子说道:“是龙涎香。”
确实是龙涎香,齐典更加得意了,这种蜡烛在浇注的过程中加入了龙涎香,所以才会发出香气,他很为自己的奇思妙想而自豪,多年制造司的工作经验可不是白给的,齐典环顾左右拱手致意:“大人过奖了,过奖了。”却全然沒有注意到朱由校越來越冷的面庞。
“好一个八宝紫金莲花琉璃灯,这个主意是谁想出來的,工部都有份吧。”朱由校问。
“回陛下,宋尚书虽然执掌工部时日不多….嗯,也对为臣进行了很多指点,这里面有宋尚书一半的功劳。”齐典说道,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來他的意思:这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沒别人什么事。
“老臣对雕刻绘画这些技艺沒有涉猎,指点万万谈不上,这都是齐大人一个人的功劳。”宋应星赶忙和他撇清关系,齐典还以为宋应星风格高尚不和他抢功呢?特地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过去。
“这么多宝灯,得花多少银子啊!”朱由校问。
“献给陛下东西臣下们自然不敢怠慢,每盏灯的原料是五百五十两银子,手工是八十两银子,每支蜡烛是一两四钱银子,九十九盏宝莲灯外加一千支龙涎香蜡烛,总共造价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纹银,比起去年上元节.....”齐典滔滔不绝的讲解着,看得出來他早有准备,甚至连总价都搞成一个全是六的数字,在这件事上可花了不少心思。
大臣们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赞扬:“齐大人真是花小钱办大事啊!这样的宝灯居然成本才几百两银子,成本控制的真好。”大家却都沒有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已经变成铁青色了。
“啪”的一声,朱由校的手掌重重的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朕花六万两银子就是让你们点灯玩的,。”
重大臣一惊,乾清宫内立刻平静下來,只听得朱由校稚嫩的少年声音还在咆哮:“满清、西夏、台湾,朕都沒有钱去打,原來银子都被你们用來点灯了,一盏灯就要六百多两银子,你们知道朕乾清宫顶上那些彩灯一共才多少钱吗?三百两银子,,还便宜....來人啊!把这些灯都给我烧了。”
“皇上息怒....”重大臣全部跪下,谁也不知道小皇上怎么突然发怒,大明朝虽然不如以往那么富裕了,可是皇家宫灯花各几万两银子也不算很奢侈啊!只有刘子光知道朱由校为何恼怒,人家根本不好这一口啊!如果齐典进献的是先进技术制造的灯,别说六万两了,就是十六万两他也不会生气,可是齐典花了大把的银子就弄出來这样一个毫无新意的玩意,玻璃罩子里面点蜡烛,每盏六百多两,真把皇上当冤大头啊!刘子光献的电灯一共才三百两银子,连宝莲灯的单价都不到,而且电灯泡都是抽成真空的,电线也是采用了最新拉丝技术的银丝电线,朱由校是个制造业的内行,原材料、工艺方面的价钱很难能瞒过他。
“皇上请息雷霆之怒”刘子光也跟着劝道:“吾皇心系江山社稷,不沉迷于声色犬马,有此明君,我大明幸甚啊!这些宝莲灯怎么说也是齐大人的一片心意,也是用百姓们的赋税造出來的,如此付之一炬未免可惜,我看不如折价给各位大人吧,刚才大人们不是交口称赞宝莲灯便宜么。”
“刘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就依爱卿所言,大家每人领两盏灯回去吧,价钱从大家的俸禄里扣。”朱由校想想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痛快地答应了。
“皇上圣明。”大臣们松了一口气,御宴沒吃上,先花千把两银子弄两盏灯回家,这算哪门子事儿,这灯最多也就值二百两银子,看來这个齐典从中沒少捞啊!还好银子不算多,花也就花了,总比皇上暴殄天物当众焚毁这些灯要好。
宝莲灯这茬事就算过去了,沒献礼的大臣继续献礼,只是在关心物价的皇帝问到价格的时候总要少说一位数字,只剩下面如死灰的齐典龟缩在人群后面,虽说皇上沒有办他的罪,可是侍郎的位子算是泡汤了,戳了这么大的篓子,谁还敢保举他啊!躲都躲不及,就连堂哥齐振铭都装做不认识他的样子。
献宝结束,皇帝移驾殿前与众人赏月饮酒,皇后那边也在坤宁宫前和众位诰命夫人举行赏月品菊会,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经过改造的电灯泡在宫殿的屋檐上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宛如天上的晨星....
“走水了~~”一声尖厉的惨叫打破了和谐的气氛,大家抬头望去,只见西六宫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随后是一片杂乱无章的锣声,大批的太监拿着刀枪从四面八方出现。
“保护皇上。”刘子光最先反应过來,火枪和佩刀同时出手,内操不是都发配山东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武装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