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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走到大市街钱庄云集的地方,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按照刘子光现在的品级,本不应该管这些市井小事了,可是人群中传來一句话让他动了怒。

“你们五城兵马司算什么东西,就是南厂的番子來了爷们也不怕。”这一句嚣张的话语是个粗壮的汉子喊出來的,声音高亢有力,中气十足,看來自己那帮手下遇到扎手的角色了。

五城兵马司是刘子光的嫡系,这支部队相当于京城武警总队,负责巡逻捕盗,维持治安的工作,虽然是个肥差,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來的,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实在太多了,什么都一查到底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大佬,睁一只眼闭一支眼又怕京城治安恶化,都指挥李岩的乌纱帽戴的不安稳,所以刘子光一直让他们小心从事,看人下碟子,小小不然的也就算了,民愤极大的直接转交给南厂处理,争取长久的保住这个重要衙门的话语权,可是这次遇到的麻烦可真不小,敢和五城兵马司叫板也就罢了,还把南厂拿出來说事就显得过于狂妄了,当下刘子光冷哼一声,对轿旁的侍卫道:“过去瞧瞧。”

现如今刘子光在京城里行走已经不用八抬大轿,全副仪仗了,他嫌那个太招摇,而且速度也慢,所以都是普通的四抬轿子或者骑马,侍卫带的也不多,十來个而已,大内侍卫和南厂番子各占一半,光这副独特的阵仗就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机灵点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镇武侯的大驾,果然,等刘子光的骄子抬过去之后,一帮正在推推搡搡的人群都停下了,刘子光钻出轿子抬眼望去,原來是一帮穿着官靴的汉子正和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对峙,中间夹了一个穿团花香云纱袍子的小老头,地点是一处日升昌票号的门口。

“谁刚才说南厂番子來了也不怕的,站出來让本侯瞧瞧。”刘子光道。

那帮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汉子顿时泄了气,毕恭毕敬的回道:“侯爷,小的们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只是这帮军汉实在无理,偏听票号老板的一面之词,硬要锁我们回去,这才起了争执。”

“嗯,有话好好说嘛,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为何在这票号门口滋事。”刘子光问道。

“回侯爷,小的们都是羽林右卫的百户,到钱庄來兑些散碎银子使用的,沒成想票号掌柜说咱们的银票是假的,这可出了奇了,明明是正儿八经的日升昌银票,怎么就成了假的呢?这老家伙不但要沒收银票,还喊來了兵马司的兄弟要拿我们,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堂的羽林卫啊!哪能说拿就拿……”那带头的羽林卫百户声音越说越低,到后來已经不敢抬头看镇武侯了,要知道按照他们的品级,五城兵马司是有资格捉拿他们的,并不存在什么违制的问題。

刘子光倒不在意这些琐碎的事情,让他震惊的是银票居然有假的,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到处充斥的假银票可以轻松毁掉日升昌乃至大明朝的经济体系,造成的损害不可估量。

“把银票拿过來我看看。”刘子光道。

票号的掌柜赶忙屁颠屁颠得跑过來,呈上來五张印刷精美的银票,面额都是十两,这种面值是流通最广泛的一种,大致相当于一个中等收入的人半个月的薪水,一般数额的商品交易、常规的物资采买,甚至军队军饷的下发,都能用到这种面值的银票。

日升昌发行的银票一共有三种,十两、五十两、一百两,这三种面值的银票都是无记名的,只在印刷手段上加以各种防伪措施,基本作为现银流通使用,在全国范围内的日升昌票号可以随意兑取银锭和银元,简单的说,他们的作用和钞票时一模一样的。

至于十两以下的交易,则不用银票而直接用现银和铜钱,因为印刷一张银票的成本不低,而且散碎银子的便携性很强,基本不需要银票來顶替,而一百两以上的数额则用记名的本票來替代,分为五百两、一千两、一万两三种,印刷更加精细,除了标注数字以外,还在背面加盖了申请本票方的印鉴和签名,转让本票的时候需要到专门的票号窗口去办理背书,这也是日升昌严密金融体系的一个体现, 小额的是现银交易,大额的是本票交易,只有中间那一种中等数额的银票才是流通环节中最薄弱的一环,最怕的就是出现伪钞,偏偏怕什么來什么,拿在刘子光手上的那五张十两面值的银票,虽然看起來很真,但确确实实是伪钞。

刘子光招手让票号掌柜过來,说道:“明明是真银票,怎么说是假的呢?还不赶紧把银子给人家兑了。”

掌柜的迟疑的看着刘子光:“侯爷,这…”刘子光不动声色,掌柜的到底是日升昌培训出來的干练之才,当即改口道:“是,小的这就给他们几位爷兑银子。”

几个羽林卫的百户拿到了白花花的现银,千恩万谢的给镇武侯磕了头才离去,当然磕头是因为侯爷沒有制他们乱说话,当街闹事的罪名,而不是替他们讨回了应得银子,因为在他们看來,这几张银票明明就是真的。

几个百户拿着银子去秦淮河潇洒了,十两银票虽然在达官贵人眼里不算什么大数字,可在寻常百姓低级军官眼里还是满值钱的,以至于他们消费前总喜欢到票号把银票兑换成零散的银锭和铜板,这些花销起來才顺手、合算。

刘子光拿着五张假银票眉头紧锁,他下轿走进了票号的后堂,把掌柜的叫來开门见山的问道:“这样的假银票还有多少。”

“回侯爷,最近一段时间收了四五百两这样的假票,刚开始伙计还沒注意,后來账房二次清查的时候才发现,这批假票做的太精细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噢,胡大掌柜知道这件事情么。”刘子光问。

“大掌柜已经知道了,很是关注,她交代我们一定要将持有假票的人的身份搞清楚,必要的时候可以知会巡逻的兵马司兄弟,所以今天才闹这么一出,让侯爷分心了,小的真是该死。”

“好了,这事本侯自有分寸,从明天开始南厂会派番子票号里值守,有拿假票來的你们就暗示一下,咱们自会处理的。”

安排完了票号的事情,刘子光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伪钞的源头可能是谋取利益的犯罪集团,也可能是怀有更大野心的敌国,不论是哪一种都非常可怕,因为此刻他手里捏着的假银票做的确是太像真的了,甚至连钞纸的厚薄手感都一样,唯一区别的是某些部位的花纹和原版的稍有差距,但却是同样的精细,谁要能印刷出这样的伪钞,无异于掌握了金山,大量的伪钞横行市面,不但会造成银子的流失,更可怕的是会造成雪崩一样的连锁反应,导致民众对日升昌的其他金融产品的怀疑,这也是刚才刘子光不动声色让票号掌柜把银子兑给那几个家伙的原因,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南厂番子已经去跟踪他们几个了,从使用者入手是一方面,从日升昌内部审查也是一个方面,沒有内贼是不可能掌握银票所用纸张的秘密的。

刘子光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张大网朝着自己撒过來,未必是真刀真枪的暗杀,但却比真刀真枪还可怕,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蹊跷,而且这些事情都直指大明朝的金融体系,一般人都不知道金融风暴的可怕性,但刘子光可明白得很,一旦作为大名央行的日升昌发生信用危机,这场风波甚至要比满清的十万大军入侵还要可怕,这种经济战争不是南厂的管辖范围,日升昌也不是朝廷的衙门,所以不会有太多的人关注,选择这个点对明国进行打击,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一定是个高手。

“让孙纲派干员彻查此事,牵扯到任何级别的官员决不姑息。”这是刘子光让手下带给南厂大档头的话,具体的侦缉工作刘子光不会指手画脚,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越级指挥,另一方面是他确实沒有那个时间。

作为明帝国的宫廷禁卫大臣和反间谍机关的头目,刘子光的日程应该安排得很满才对,可是事实上太阳偏西的时候他就回家了,再不处理任何公务,在玄武湖那个美丽的小岛上和爱妻曾橙共进晚膳,共赏日落,然后卿卿我我,直到次日清晨才再次以打鱼的名义出岛办公,事实上肩膀上责任重大的人都很难将工作和生活区分开,刘子光也不例外,虽然沒有人打扰他,可是今天的事情让他实在沒有心情玩乐,饭桌上不免有些打蔫。

“相公,我今天给你打了半斤白酒,红烧了一条大鱼,还宰了只鸭子,给你弄了那么多好菜,你知道为什么么。”曾橙一边拿着陶制的小酒壶给刘子光倒酒一边慢声细语的说。

“为什么,今天你生日。”刘子光放下筷子问道。

“不是。”

“那是咱家的鸭子又下双黄蛋了。”

“什么呀,再乱说人家不理你了。”曾橙噘着小嘴道。

“那我真猜不出來了,你赶紧说吧。”刘子光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想着伪钞的事情,端起酒杯往唇边送去。

“嗯…嗯…我有了…”曾橙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说道,一双小手捏着衣角,小脸绯红,煞是好看。

叮当一声,酒杯落地,刘子光目瞪口呆:“我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