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桌子:“周培公,你居然背叛了洪老师,还跑到我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你的命才需要救,左右,给我拿下。”
堂下立刻窜上來四个如狼似虎的兵弁将周培公绑了起來,周培公并不反抗,冷笑着任由他们捆绑,***余怒未消,手按刀柄大有亲自将周培公这个叛贼当场诛杀的意思,但两人共事多年,心思都互相了解的很,周培公知道***若是真存了死志,根本不会见自己的面就会痛下杀手,所以现在根本不用着慌。
“马鹞子啊马鹞子,枉你自称一世忠勇,你这话就不对头,谈何说我背叛了洪老师,洪帅是你我的老师不假,但他老人家并未裂土封疆啊!和我们虽有师生之情但并无君臣之义啊!我周培公行得正,站得直,我一不叛清,我不违背师命,你凭什么绑我。”
这话就奇怪了,明明剪了辫子,跟明军混在一起,居然还大言不惭说沒叛清,这周培公的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大为诧异,不动声色喝退了兵弁,也不给周培公松绑,盯着他看了一阵子,坐回到座位上道:“好,我倒要听听你如何圆场,说得好便罢,说得不好小心我马鹞子的刀不认老朋友。”
周培公再次冷笑,找了个座位大剌剌地坐下,道:“辅臣兄现在所任何职啊!”***一愣,回道:“我乃大清国山西提督,征南大帅驾下左先锋。”
“哈哈,原來辅臣兄还记得自己是大清朝的提督啊!那我问你,当今圣上有旨到,你为何如此轻慢。”
“哪有圣旨。”***惊道。
“圣旨就在我身上,你松了绑我自拿给你看。”
***略一沉吟,唤來兵弁给周培公松了绑,然后周培公施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來,展开道:“***听旨。”
***见圣旨不似伪造,连忙跪下听旨,周培公拿腔作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加封山西提督***为太子少保,靖寇将军,赏双眼花翎,黄马褂一件,着其带领本部人马火速返回山西防地抵御西夏军入侵,钦此~~”
***当场就傻眼了,连磕头谢恩都忘了,等周培公将圣旨塞到他手里后扫视一通,才发现了问題所在,这圣旨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圣旨,明黄色绸缎制成,绣着五爪金龙,用了皇帝玉玺,可是这玉玺却不是康熙爷的玉玺,而是共荣皇帝的玉玺,时间落款也不是康熙三年,而是共荣元年。
这分明就是伪旨啊!***愤然站起道:“这不是真的圣旨,尔安敢骗我。”
周培公也愤然了,一拍桌子道:“你说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了么,八旗旗主拥戴的皇帝,太宗皇帝的嫡孙,正式在太和殿登基,接受万民百官朝拜的共荣皇帝下的圣旨,凭什么就不是真的圣旨,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么,真定府那个皇帝才是假皇帝,嫂子和小叔子通奸生下的儿子能算是太宗皇帝的后代么,顺治爷已经驾崩,咱就不说了,可是不能一错再错啊!豪格大贝勒是太宗的长子,本來就该继承大统,这天下本來就是显亲王家的,现在只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
***无语,这些风言风语在清国大臣们中间早已不是秘密,对于汉人的传统來说,叔嫂通奸确实是严重伤风败俗的事情,说起來顺治爷也不过是个私孩子而已,沒资格继承大统的,现在人家豪格大贝勒家的儿子把皇帝位子夺回來也是天经地义,在法理上沒什么不对的,即使有争议,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汉臣说话,八旗旗主就能把这事定下來。
见***沉默了,周培公趁热打铁道:“辅臣兄明鉴,现在放下武器可不算是投降,只能说是弃暗投明,皈依正统,天下沒有人会耻笑你是个叛将,说起马鹞子只会暗挑大拇哥,当机立断这才是有担待的男子汉呢?”
***心乱如麻,道:“培公兄容我再考虑考虑。”
周培公道:“考虑什么,难道你还想打下去不成,外面现在有十五万大军,里里外外六道深沟,你觉得还能打下去么,实话告诉你,大明朝第一猛将刘子光刘大帅就在城外,你觉得你能打过他,别犹豫了,辅臣兄,人家条件都给你开好了,不剥夺兵权,还回山西任职,还是大清的提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道:“可是我曾经打过青岛,手上沾了不少血啊!刘子……刘大帅能放过我。”
周培公道:“刘大帅是当今英雄,怎会和你斤斤计较,你若是此时开城,就能使城内百姓和两军将士少死许多人,还不是大功一件,青岛杀人,登州活人,功过抵消,大帅不会降罪于你的。”
***这才放心,手捧着圣旨遥对北方:“臣***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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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营垒,刘子光坐在帅椅上耐心地等待着,让周培公去劝降***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都说马鹞子是个一根筋,若是他一时脑子转不过來弯把周培公给砍了也未可知,反正这登州城降了便是,不降就打他个狗日的。
周培公拿得圣旨确实是真的,正儿八经内务府监制的玩意,但又不是从北京发出的,刘子光随身带着几十份这样的空白圣旨,连共荣皇帝的玉玺他都随身带着,随时可以炮制出如此这般的圣旨,封官许愿更是随心所欲,什么黄马褂顶戴花翎的当不要钱一样胡乱往外扔,就是太子少保这样的头衔在刘子光这里也一钱不值,见人就送,反正是大清的官嘛,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东西,不值钱的。
刘子光觉得不值钱,那些清国的大臣和将军们可当成了宝,只要有了这份圣旨,他们背叛康熙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从无耻的叛臣变成了尊崇正朔的忠臣,这是原则问題,也是良心问題,马虎不得的,至于这个共荣皇帝到底是不是真能代表大清,就不是大伙关心的问題了……
***自认一生忠勇,生怕留下什么污点被后人诟病,他自持武功高强,若是登州败局已定,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來也会单枪匹马逃回真定,但那样损失太大,手上的兵马都败光了怎么向洪大帅交代啊!周培公的到來给他解决了这个难題,倒向共荣皇帝不算是叛变嘛,山东战场的局面已经改观,再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的收场对大家都好。
等了半日,忽然有兵來报,登州城门开了,周培公和***携手出城來降,众将赶忙大赞刘大帅神机妙算,刘子光哈哈大笑,得意非凡,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兵家的最高理想,他连下两城,迅速瓦解清军在山东的盘踞,确实很值得骄傲,此时刘子光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沒有留上几缕胡子,在这种时刻捋一捋下巴上的长胡子还是很拉风的。
“众将,随我出寨迎接。”刘子光一抖披风,带领部将走出营寨迎接***部。
***和周培公是洪承畴手下哼哈二将,一个以勇猛见长,一个以智谋见长,现在两个都归降了刘子光,如何不让他解气,洪承畴你这条老狗,不是横行山东还奇袭南京,搅得老子睡觉都不安生么,现在报应來了,把你左膀右臂都给折了,看你以后拿什么打仗。
正想着呢?降将已经到了近前,***以下三十多名千总以上军官,都把辫子剪了,手捧着帽子走向明军大寨,一路上壕沟都用木板子搭起了小桥,不用爬高上低的,***用一名将军的眼光仔细打量这些壕沟,不禁暗自夸赞,土工作业真的沒的说,壕沟又深又宽,四通八达,城头上的火力伤不到他们,也看不见他们的行动,而且明军的精神面貌很好,盔甲兵器精良,火器配置比弓箭多出三成,真这么围困下去登州只有死路一条。
走到营垒前,只见一红袍小将如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一群大将之中,正笑眯眯地看着***,***大惊,难道此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帅刘子光,看起來不过二十五六岁,和自己手下把总千总差不多的年纪而已,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走到近前,***一撩袍子,纳头便拜:“末将大清山西提督***,拜见上国元帅。”
刘子光给共荣小朝廷的定位是大明的臣属,大明的官员遇到清国的官员是见官大三级,即使明军一个千户也要比清军的参将大,所以象周培公这样聪明的人就不提自己在清国的职务,含含糊糊的见人一拱手也就过去了,他们想的是怎么改换门庭,从靖国军变成正儿八经的明军,最好能当红衫军,那就等于后半辈子有了保障了,象***这样还把清国的头衔挂在嘴上的确实鲜见。
***这么一说,刘子光就觉得有些不爽,而***后面的话更让他吃惊。
“末将有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帅首肯。”
“哦,王提督有什么请求,尽管说。”
“末将一不愿与洪老师为敌,二不想领兵进攻真定,三想替故主求个人情,请大帅留康熙爷….一条性命。”
听了***的话,刘子光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哗啦一声将披风一甩,背对着***喝道:“大胆,你有何资格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