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陈剑锋手脚麻利的安排好住处,然后拉薛剑强出去,说他在北京有个好哥们,有些年没见了,得聚聚。
“你那哥们肯定不是什么好货。”坐车过去的时候,薛剑强冒出这么一句。
陈剑锋不爽了:“你什么意思?”
薛剑强振振有词:“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这货见钱眼开,你的朋友又能好到哪里去?”
陈剑锋怒吼:“老子是见钱眼开没错,但是这钱不是我的,是国家的!”
薛剑强说:“你小子有提成!”
陈剑锋说:“我有你妹的提成!”
薛剑强狐疑的盯着他:“真的没有?”
陈剑锋偏过脸去:“没有!”
“……那你偏过脸去干嘛!?”
车一直开到海淀区,在一家异常豪华、气派的大酒店停车场停了下来,陈剑锋说到了,拉着薛剑强下车,直奔酒店。还没进门呢,就有个二十八、九的青年迎了出来,这位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墨镜,一双不知道从哪个国家特别订制的皮鞋擦得可以照见人影,气质非凡,让薛剑强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香港黑帮大片里那些穿黑西装戴墨镜,看似很不含糊,但基本上跟主角过一招就死的黑帮小弟……这位黑帮小弟带着热情的微笑迎上来,照着陈剑锋胸口就是一拳,笑说:“好小子,舍得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挂了呢!”
陈剑锋说:“呸呸呸,你挂了我都没有挂!”然后介绍:“光头强,这位是秦川,我的铁哥们,跟我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也在野战军侦察连鬼混过一段时间,在一次任务中中弹负伤,然后在老妈哭天抹泪的威逼之下提前退役,拿着退伍金做起了生意,几年时间居然买下了这家大饭店!秦川,这个也是我的好哥们,薛剑强,和我在同一支部队服役的。”
薛剑强向那个黑帮小弟立正,敬礼:“班长好!”
秦川打量着薛剑强,笑:“挺硬朗的啊,一看就是那种见过血的老兵。”
薛剑强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他当然见过血,这些日子死在他手里的日伪军士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能不硬朗么。
秦川很好客:“知道你们要来,我特地留了个包厢,今天我们哥几个好好乐一乐!”
陈剑锋警惕地问:“你不会又找一大堆香水味浓得能把我呛到鼻子疼的女人过来作陪吧?我还穿着军装呢,可不想提前扒军服!”
秦川不耐烦的往电梯走:“知道你老人家洁身自好了,找女人陪你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陈剑锋说:“你倒是不浪费,一次睡三个,睡完了还有力气提刀子去砍人……”
薛剑强听得眼都大了:“还有这事?”
陈剑锋说:“怎么没有?我告诉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一点不行,那就是好色!初中就开始泡妞,高中没毕业就把一个小女生的肚子给搞大了,跑到他家里哭闹,老爷子一怒之下把他扔到条件最艰苦的军队去想让他收收心。这货在军队里倒是挺老实,但退役之后又变本加厉了,经常找女人鬼混,而且生冷不忌,什么少女萝莉熟妇来者不拒,一次能叫上好几个!最夸张的一次,刚刚一通狂轰滥炸的活塞运动把三个女人给折腾得筋疲力尽,听到有人跑到酒店来闹事,这货裤子一提又抄起刀冲下去,砍翻了八个混混……”
薛剑强一脸敬佩的看着秦川,由衷的赞叹:“肾真好啊……”
秦川:“……”
秦川确实很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把这么大一家酒店给打理得井井一条,现在正是营业高峰期,衣冠楚楚的绅士,千娇百媚的名媛淑女,已经谢顶在女人面前却越发的豪爽的富商,还有来这里做兼职的女学生,进进出出,看得人眼花缭乱。鲜花、地毯、水晶灯、美酒……这大概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吧?走进这里,你的荷尔蒙会不由自主地疯狂燃烧,当然,你的钱包也会疯狂燃烧,据说上个月有位大富豪被哄开心了,大手一挥,给了陪他喝酒的服务员八万元小费!这事从秦川嘴里说出来当然是寻常得很,但是薛剑强却听得目瞪口呆,我的乖乖,八万元小费!就算他不吃不喝送上两年快递都挣不了这么多啊!
秦川把他和陈剑锋带进包厢,对服务员说:“把好酒好菜拿过来!”
服务员手脚麻利,将酒菜一一端上来,摆了一大桌,至于酒,无一例外全是名酒,xo、人头马、白兰地……随便一瓶扔出去都顶了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秦川三两下手脚将价值几万元的名牌西装拽下来一扔,拿起一瓶xo,说:“来,小陈,还有小薛,难得你们来看我,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薛剑强留意到,这位大老板没有打领带……看来陈剑锋没有吹牛,秦川确实是一名有实战经验的老兵,也正是因为有实战经验,才死活不肯系领带————在老兵的潜意识里,这玩意儿除了方便敌人勒死自己之外,屁用都没有。这家伙的酒量肯定相当厉害,要不怎么一拿起酒瓶便变得满身杀气了?算了,杀气就杀气吧,干就是了,都是军队里出来的,还能玩虚的不成?干杯!
咣咣咣,三杯下肚。
秦川把倒空了的酒瓶一扔,拿起筷子,说:“吃菜,吃菜!”亲手将一盆散发着浓香的鱼汤推到陈剑锋面前,“知道你小子从小就喜欢吃鱼,所以我特地杀了两条野生河鲀,请日本大厨烹饪,给你做了这盆汤,你尝尝看鲜美不。”
陈剑锋吓了一跳:“你上哪弄的野生河鲀?”
秦川说:“上个月从东北买回来的,就这么两条,花了我近四万块,一直舍不得吃,养在水箱里,现在你来了,就杀掉了。”
薛剑强瞠目结舌:“两条鱼,四万块!?”
秦川说:“能买到就算不错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野生河鲀?全他妈饲料养的,几十块上百块一斤,一点鲜味都没有,全靠鸡精吊味……别傻着了,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剑锋向薛剑强解释:“这些年来河鲀、长江刀鱼、鲥鱼这些野味基本上都要绝迹了,很多吃货狂砸钱四处寻觅,想一饱口福,却无法如愿。比如说今年就有人开价八万元买一条鲥鱼,渔民整天泡在江里捞,捞了一个多星期,连个鲥鱼的蛋都没捞刀。清明的时候有人抓到一条不到一斤重的刀鱼拿去拍卖,竟拍出了三万元的天价!”
薛剑强惊得说不出话来。话说,经他手的资金也不在少数了,前前后后都快三十亿啦,可是听到有人砸好几万买一条不到一斤重的鱼,他还是给震住了,半晌才说:“乖乖,这到底是吃鱼还是吃金子啊?”
陈剑锋开始用勺子盛鱼汤了:“比金子还贵!”
秦川看到薛剑强那副呆呆愣愣的样,笑着解释:“是不是很吃惊?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一帮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家伙,挖空心思找刺激。钱多到一个地步,就变成了一个数字,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一掷千金买条鱼也没什么出奇的,何况长江刀鱼、河鲀确实极其美味,值这个价。”
薛剑强还在发愣,陈剑锋都饿死鬼投胎似的猛喝汤吃肉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半晌,他突然问秦川:“野生的河鲀、刀鱼很少见吗?”
秦川夹起一块雪白的河鲀肉往嘴里送:“不是少见,是基本绝迹了,现在市面上那些都是人工养殖的,一点鲜味都没有。”
薛剑强指了指那盆已经让陈剑锋干掉了一小半的汤:“那这个好卖不?”
秦川乐了:“有客人愿意花六万块买下这两条河鲀中的其中一条,你说好卖不?”
薛剑强咧咧嘴,又问:“如果我能弄到野生的刀鱼、河鲀,比这个更大,更鲜的,你愿意收购不?”
秦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正经的回答:“收啊,怎么可能不收?每到长江刀鱼捞捕季节我都派人到长江边守着,看能不能买几条回来,但几乎每次都是扑空的,如果你真的能弄到,我肯定收购,就算不卖,自己留着吃也划算。”
薛剑强问:“那你大概能出个什么样的价钱?”
秦川眉头一皱:“你认真的?”
薛剑强说:“我从来都只玩真的,不玩假的。”
秦川一拍桌子,说:“好,如果你真的能弄到原汁原味的野生河鲀和刀鱼,我有多少就买多少,每斤四千元起步,货越好的价就越高!”
薛剑强两眼放光:“好,我们一言为定!”他简直乐不可支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八路军和新四军的财源而伤脑筋,缴获一大批黄金固然很爽,但这种事情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卖青霉素来钱很快,但也是麻烦多多,而且随着医药技术水平的飞速进步,青霉素暴利的时代很快就会过去,算来算去,比较稳定的收入来源,似乎就只剩下刚拿到手不久的招远金矿了。招远金矿可开采量极大,是个可靠的财源,但是大量贵金属流失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相当危险的,为长远计,老革命们必须找到一个更可靠的收入来源。可是四十年代那么落后,有什么是现代看得上眼的?总不能卖粮食吧?真是伤脑筋。现在他总算找到一条稳定而利润极高的财源了,那就是卖野味!
长江三鲜在现代近乎绝迹了,千金难买,但是在四十年代,还没有被工业污染被种种水利设施破坏的长江,这些鱼多得很啊!一条刀鱼卖上万元,而且大批富豪趋之若鹜,根本就不愁销路,还有比这更理想的财源吗?这他妈哪里是捕鱼,这简直就是捡钱啊!
一个世界的垃圾很可能就是另一个世界最宝贵的资源,现在薛剑强总算是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了。
找到一条发财路子的薛剑强乐不可支,连连劝饮。大家兴致都很高,一口气干掉了好几瓶,直喝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