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分局小井胡同派出所的金所长今天特别忙,辖区内出了桩奇怪的案子,居民打电话报警称某小区内有人打架斗殴,所里派了两个民警出警,不大工夫警员就通过对讲机呼叫支援,说是被人打了。
金所长打开保险柜取了两支54,带着三个民警,四个协警坐着面包车來到现场,这里是高校老师的宿舍,花团锦簇树木繁茂,白天非常安静,楼下也看不到有任何闹事的迹象,可是到了楼上一看,可把金所长吓坏了。
两个民警都负伤了,其中一个伤的比较重,头上缠了绷带,隐隐有血渗出來,另外一个民警脸上受伤,大概是鼻子被打破了,警服领子上都是血,两位老警正蹲在台阶上抽烟呢?看见所长带人來了赶紧报告说,刚才出警來到这里,发现一屋子躺着的都是横七竖八的人,有个女的拿着手枪站在屋里,看见警察來了就说自己是国安的,还给了一个号码说是他们领导的手机,让我们联系,我们干多少年公安哪能上这个当,刚要用对讲机联系指挥中心,那女的就出手了,看那身手绝对是练家子,一拳放倒老李就往楼下跑,我追到楼下也被她一脚踢到脸上,弄了个满脸花,等我爬起來,人早沒了。
金所长吃了一惊,这案子复杂了,案发地点的大门上分明有五个子弹洞,屋里乱七八糟一片狼藉,还躺着四个昏迷不醒的男子,看他情形分明是受了重伤。
小井儿胡同只是一个很小的派出所,辖区内都是高校教职员工,即使有些外來人口也是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很少发生恶性刑事案件,看今天这案子的程度,怕不单单是刑事案那么简单的,金所长知道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立刻通报了分局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很快答复,让他们在原地保护现场,国安的人过一会儿來接手。
金所长紧张起來,这案子果然复杂啊!搞不好牵扯到外国间谍什么的,那可不是小小派出所能处理來的事情,他当即命令手下民警保护现场,不许乱动。
不出五分钟,楼下就传來刹车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张冷酷无比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虽然还是秋老虎的季节,但这些男子身上都捂着黑色套装,耳朵后面戴着空气耳筒,眼神犀利,不苟言笑。
为首的男子掏出证件在金所长面前晃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八局的。”然后就直往屋里走。
金所长下意识的闪到一边,然后跟在男子后面介绍起情况來,那男子像是沒听见一般打断他说:“让你的人帮忙,把这几个同志抬下去。”
金所长这才明白,屋里躺着的伤员原來是国安的侦察员,看他们的伤势怕是凶多吉少,能把国安团灭掉,说明那个女子的身手绝对不一般,所里两个民警败在她手下,不冤。
八个民警齐上阵,把屋里四个昏迷不醒的伤员抬到楼下,国安的同志开了一辆捷达和一辆金杯面包车,车牌号码就是普通的民用蓝牌照,员抬进金杯大面包里,金所长擦了一把汗说:“你们八局经费不紧张啊!怎么不弄辆好车。”
“隐蔽需要。”国安的同志简短的回答道,也不和他握手道别,直接上车关了车门,大金杯绝尘而去,只留下金所长在后面挥手。
“头儿,这咋回事啊!”受伤的民警不解的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金所长答道。
忽然对讲机哗啦呼啦响了,是指挥中心呼叫,说是由于交通原因,国安的人暂时赶不到,让金所长先把现场受伤的人送到医院去。
“明白。”金所长冲着对讲机喊道,然后一指两个受伤的民警。
“你俩,跟我上车去医院,看看伤的重不重……”话沒说完就停住了,眨眨眼睛,忽然狠狠一拳砸向汽车,骂道:“上当了,快追。”
几个警察慌忙上了汽车去追那辆金杯车,哪里还追得上啊!茫茫车海,到处都是捷达和大金杯,金所长只得望洋兴叹,向指挥中心报告说自己上当了,被假冒国安骗了,假国安的车号是多少多少,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交警兄弟们身上了,不过金所长心里也明白,对方绝不是等闲之辈,后备箱里指不定放着几套车牌子呢?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定了。
不大工夫,分局领导到了现场,把金所长好一顿训斥,末了让他带人滚蛋,自己接管这里,等待国安前來处理。
金所长灰溜溜的回到所里,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了半包中南海,值班员來敲门的时候,硬是被呛了出來。
“啥事,沒看我烦着呢?”金所长很不耐烦的问道。
“头儿,有俩人來报案,说是被人追杀。”
“什么,怎么回事。”
“我问过了,他们就住在枫林小区18号702。”
“什么。”金所长忽地站了起來,这个地址正是刚才案发地点,他拔腿就往外走,边走边问:“人在哪里。”
“值班室。”
“什么样的人。”
“一男一女,斯斯文文,像是大学生。”
说话间就到了值班室门口,金所长拽一拽警服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身材匀称,英气内敛,女的小巧玲珑、我见犹怜,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的,赤脚穿着一双板鞋,看起來有些狼狈。
金所长干咳一声,拉开椅子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拿起值班笔录问道:“谁追你们。”
“不知道,几个陌生人一大早來敲我的门,我正在睡觉沒听见,他们就撬门进來了,然后我朋友就跟他们打,把他们打退之后我们就从窗户跳出來了,接着就打了110报警,警车把我们接到这里來的。”
“你朋友。”金所长锐利的目光扫了刘子光一下,问道:“你们住在一起。”
“不是啦!我们不住在一起,他早上來找我,正巧遇到这件事的。”夏夜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赶紧澄清自己和刘子光之间的关系。
“你说你们从窗户跳出來的,那可是七楼啊!你们怎么下來的。”金所长才不关心两个人是不是同居呢?引起他关注的是夏夜的描述,按照她的说法,正是这个坐在值班室长椅上的青年男子一人打倒了四个特工人员,然后象蜘蛛侠一样背着个女孩从七楼爬下來,要知道这女孩虽然体态轻盈,总也有**十斤的样子,那座八十年代的老楼,外墙上除了爬山虎和塑料排水管道,根本沒什么可以攀附的东西啊。
金所长手里的中性笔在笔录上慢腾腾的写着,眼睛却看向刘子光,这家伙倒是很沉得住气,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到处乱看,目光凌厉如电,金所长不管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的捕快头儿,看人的眼力价还是有点的,他确认这个男子的身份绝对不像笔录上写的这么简单,是什么外地小城市的公司白领。
想到这里,金所长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54手枪,幸亏刚才忘记把枪放回保险柜了,沉甸甸的手枪以及里面的七发子弹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你”金所长指着刘子光问道:“到底是干什么的,老实交代。”
刘子光微微一笑,伸手入怀,金所长一激灵,右手迅速放在了后腰手枪柄上,但对方只是拿了一包中南海出來,旁若无人的点上抽了一口,说道:“警官,做你该做的事情,通知上面派人处理就行了,千万别多管闲事。”
金所长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阵羞怒,想反驳却又无从开口,正在尴尬的时候,一辆黑色厢式货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几个穿便装的人从车上跳下來,为首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修身衬衣和黑色长裤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后面紧跟着四个男子,都是彪悍干练的模样。
值班民警正好站在大门口,就迎上去询问,对方亮出证件,同时自我介绍说是国安部的,金所长在屋里听的清楚,当即脑子里就轰的一声,所里还沒有向上面汇报呢?怎么国安就知道了,这帮特务,真当咱首都人民警察是二傻子啊!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金所长当即站起,对刘子光和夏夜说:“你俩呆在这里不要动。”然后拔出手枪藏在身后走到院子里,同时以目光示意走廊里的几个民警,都是多年的搭档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几个民警都走了出來,不经意间将來人包围起來。
“把你的证件给我看一下。”金所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
高个女子神色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迅速将手伸向腰间,金所长双眼紧盯着她的动作,隐约看到小西装下面乌黑的枪柄,急忙大喝一声不许动,同时亮出54手枪,双手举枪瞄准对方,两腿岔开扎了个稳当无比的马步。
不速之客们都沒有动,反而以奇怪的眼神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家伙操着地道的京腔说道:“伙计,保险沒开。”
金所长下意识的去看保险,站在他对面的女子突然出手,动作快如闪电,金所长只觉得手上一空,54已经到了对方手里,那一瞬间金所长脑子都空了,预感到一场血洗派出所的惨案即将发生,哪知道对方只是卸掉弹夹就把枪抛了过來,同时把自己的证件也递了过來,还善意的说道:“老同志,你太紧张了,是110指挥中心通报我们过來领人的。”
这时所里的小王也从二楼探出身子喊道:“金所,分局国保大队老张來电话说国安的叶组长要过來接人,让咱们配合。”
这回金所学乖了,说道:“把电话给我,我和老张说。”
小王把无绳电话抛下來,金所长问了老张來人的相貌特征车牌号码之后,又让老张和那女子说了两句,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手里的证件,确实是国安部的侦察证,不似作伪,对方的气质和上次那些穿黑套装的家伙们也很不一样,那些家伙酷的要死,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特工,这几个人身上的警察味道更浓一些,作为几十年老公安,这点差别金所长还是能区别出來的。
“不好意思叶组长,误会了。”金所长打了个哈哈道。
叶组长显然沒兴趣追究他什么,只是命人将两个报案人带走,又叮嘱金所长销毁报案笔录,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值班室里的两个人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夏夜吓坏了,悄悄问刘子光:“他们是不是坏人。”
“他们不是,上午那些人才是,回头我们跟他们走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说清楚就沒事了,就能回家接着画画了。”
“喔”夏夜很乖的答应了一声。
一分钟后,金所长亲自把刘子光和夏夜交给來人,目送着他们的汽车离去,这才悻悻的回办公室去,心中暗道今天这个糗可出大了,以后去分局都不好意思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