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谨黑色西装上有一块渗血的地方,枪战的时候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中弹都不觉得疼,现在精神松弛一下,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迹,冷汗顿时流了出來。
刘子光扯开上官的西装,里面白色的衬衣已经被血渗透,一枚子弹从腰部右侧穿入,伤势似乎很严重。
“去医院。”刘子光说。
“不行。”上官谨出言阻止, “我们连入境记录都沒有,被内地通缉就很麻烦了,又在香港惹出这么大乱子來,绝对不能去医院。”
刘子光思忖片刻,说:“听我指挥,去这个地方。”
他报了一个地址给龅牙狼,回头一看,上官谨已经撕下一条衬衣绑在伤口上,她额头上的汗珠哗哗的滚落,面颊变得苍白无比,嘴唇毫无血色,发现刘子光在看自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别吃惊,我是学医的,不晕血。”
她不晕血,金旭东却早已吓得不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刘子光拍拍他的肩膀,他却更加恐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刘子光扳过金旭东的身子,照脸抽了四个大嘴巴,喝问道:“和日本人在一起干什么。”
“谈生意。”恐惧之中的金旭东还不忘用谎言保护自己。
“啪嗒”一声,是手枪击锤扳开的声音,黑洞洞的枪口正顶着金旭东的下巴:“再说一遍谈生意试试,今天已经杀了五个人,不在乎多你一个。”
“日本人买我的信息。”金旭东是个聪明人,立刻选择了妥协。
“什么信息。”刘子光紧追不舍。
“国内企业和澳洲矿业的合同。”
“说具体。”
“我不能说,说了你就会杀我。”
沒想到这小子倒是挺狡猾的,刘子光一记手刀砍在金旭东大动脉上,把他打昏又蒙上了一个黑布头套。
忽然汽车开始减速,前面不远处警灯闪烁,警察们如临大敌,钢盔防弹衣全副武装,一辆冲锋车停在路边,警员正在领取雷明顿霰弹枪。
穿反光背心的交通警挥舞着指示牌,命令车辆依次通过检查,刘子光他们所乘的加长轿车夹在车流中,向后退已经不可能了。
“别管我,你快跑。”上官谨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有气无力的说着。
“别担心,香港是法治社会,不会查我们的车的。”刘子光自信满满的说。
“为什么。”上官谨咕哝着,神智似乎有些不清醒了。
警察检查的很仔细,每辆过路的汽车都要检查司机的车牌,看看后座以及后备箱,轮到这辆黑色加长轿车的时候,警员敲敲车窗说:“先生,下车临检。”
龅牙狼降下车窗,递出两张证件,警察接了看了两眼,又看看车里的人,西装笔挺,衬衣雪白,头发一丝不苟,司机很有礼貌的说:“长官可以快点么,我们快要迟到了,领事先生不希望让特首等太久。”
警察一个立正,敬礼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安全通过,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龅牙狼扬了扬手里的证件说:“领事馆的车,谅他们也不敢查。”
汽车经过加士居道上公主道,经过红磡海底隧道來到香港本岛,一路向南行驶,刚开始两旁尽是高楼大厦,慢慢就变成了葱绿一片,山峦叠翠,进入了香港富豪聚居的半山地区。
“浅水湾四十一号南山别墅,就是这里了。”龅牙狼转弯驶进了岔路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白色的高层豪宅,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迎面走來,伸手挥舞了几下。
副驾驶位子上的张佰强打开了手枪保险,刘子光在后面说:“别紧张, 自己人。”
來人走到车旁,也不说话,径直拉开后门坐了进去,指挥龅牙狼开到地下停车场入口处,门卫走过來询问,那人降下车窗答道:“标叔,是我啊!”
门卫见是新搬來的住户,呵呵笑道:“郑先生,好靓的车:“返身打开了升降栏杆。
汽车驶入了停车场,这里面停满了各式豪车,而且大多是雍容华贵的高档轿车和保姆车,劳斯莱斯就不下五辆,反而很少见那种高调新锐的跑车,可见这个住宅的业主应该是以社会中高层为主。
泊好车之后,几人下车正要上电梯,忽然张佰强停下说:“阿狼,那件事你去搞定。”
龅牙狼点点头,转身去了。
刘子光在香港的安全屋是委托郑晨在去年购入的,用的是内地某富豪的名义,和瑞丰商社沒有一点联系,南山别墅位于香港岛东半山,俯瞰深水湾和香港仔的美景,历來是上流社会人士趋之若鹜的地方,虽然南山别墅已经是一栋有着三十多年房龄的老楼,却依然是顶级豪宅,因为这里风景优美,治安良好,业主非富即贵,几乎随便拉出來一个住户,都和特首吃过饭。
正是基于这个,刘子光才选择南山别墅作为安全屋,他买入的这个单位有两千四百尺,地方宽敞的吓人,厨房尤其装潢的美轮美奂,一水的不锈钢操作台,四开门超大冰箱,瓷砖地面一尘不染,天花板上的顶灯灿烂无比,仔细看其实是个无影灯。
刘子光把上官谨抗进了厨房,往操作台上一撂,脱下鞋子扔了出去,打开柜子拿出防菌罩衣穿上,戴上帽子和口罩,仔细洗了手,从柜子里拿出一整套手术器械來,全都是无菌包装未开封的。
上官谨躺在冰凉的厨房案板上,看着刘子光用手术剪刀剪开自己的外衣,吃力的笑道:“怎么感觉像是上了屠宰场的猪。”
刘子光却不笑,和蔼的问道:“你什么血型。”
“b型。”上官谨说完就昏了过去。
刘子光把推完的针剂丢进了垃圾桶,用无菌手术巾盖在伤员身上,只露出伤口位置,万幸,击中上官谨的是一枚穿透汽车钢板后乏力的子弹,钻进腰部皮肤脂肪后沒有继续深入,所以血流了不少,并无大碍。
弹孔很小,刘子光用镊子探进去捏住子弹头,轻轻拿了出來,这是一枚已经变形的九毫米手枪子弹,应该是斯特灵冲锋枪发射的,弹头已经变形,呈蘑菇状,落在不锈钢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子弹取出,血从弹孔里流了出來,刘子光用止血钳夹住伤口,打开冰箱拿出一袋带着水珠的血浆,帮上官谨挂上,开始输血,然后清理,包扎伤口,操作台下面是带轮子的,直接推到卧室,把昏迷中的上官谨放到床上,回到厨房用打开水龙头,清洗操作台,血迹统统冲进了下水道,沾了血的纱布和器械丢进垃圾桶。
干完这些,刘子光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盒西冷牛排和盒装的黄油,点着煤气灶放上平锅,开始煎牛肉。
……
夜总会,阮雄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叼着雪茄,电视里正在播放荔枝角道的驳火大案,满街的狼藉让这位曾经在台北黑道叱咤一时的豪杰也为之动容,那几个过江龙,果然是狠角色,这种人可万万留不得。
阮雄拿起电话打给程国驹:“驹爷,看电视。”
说完放下了电话,在屋里來回踱了几步,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短筒左轮手枪,抖开弹膛看了看,又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说:“阿杰,让兄弟们准备做事。”
脑后传來“啪塔”一声,阮雄慢慢放下了手枪,举起了双手。
“这样才乖嘛,雄哥。”龅牙狼从背后转了出來,手里拿着一把机头大张的黑星,顺手抓起桌上的左轮看了看。
“阿狼,听我说,咱们兄弟认识也有不少年了……”阮雄情真意切的说着,话音未落,龅牙狼抬手一枪,子弹正从阮雄的嘴里穿过,后颈处飙出一股血箭,人像麻袋一样倒在沙发上。
“多年交情,给你留个全尸。”龅牙狼轻蔑的说着,把发射完的左轮枪塞到了阮雄的手里,施施然的去了。
对讲机里传來一阵噪音,然后是阿杰惊慌的声音:“雄哥,条子來了。”
……
西九龙总区,重案组办公室,电话传真手机电台声乱作一团,各种资料从四面八方汇聚而來,资料越多,这案子就显得越不简单。
死的人基本确定了身份,其中五个杀手是前驻港英军中的华籍士兵和廓尔喀士兵,以及混黑道的大圈仔,还有一个司机是合连胜大哥阮雄的小弟鸡仔,伤者的身份就复杂多了,一个是西九龙重案组的梁骁督察,还有一个是日本古川商社的高级经理荒木直人,根据保安科的资料显示,这个日本人实际上是个间谍。
梁骁虽然穿了防弹衣,但是肋骨被子弹的冲击力打断扎伤了肺部,还在医院抢救之中,荒木直人伤得更重,一枚步枪子弹击中了他的腰部,在身体里打了几个滚,肠子搅了个稀巴烂,估计是沒得救了,现在还在尽力当中。
警察、杀手、黑社会、间谍,九七回归之前丢失的军用枪械,华籍英军,这些要素让苗长官头疼脑涨,根本找不到线索,保安科的伙计们把现场照片放大若干倍,贴满整个会议室,不断播放着现场视频监控,期望从中找到线索,每个人都在抽烟,每个人都在思索。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李警司和苗长官同时拿出手机。
“不好意思,是我的。”苗长官接了电话,嗯了几声挂断对李警司说:“去夜总会的伙计说,阮雄在房间里自杀了。”
李警司神色更加严峻了,忽然手机再度响起,这回是李警司的电话,他看了看号码不禁动容,快步來到走廊无人处,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这才接了电话。
“处长好,我是保安科小李。”
“是,明白。”
挂了电话,李警司回到会议室,就连苗长官都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李警司,有什么进展。”
李泽坤苦笑道:“处长打來的电话,和梁骁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中联办的客人。”
苗长官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