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恩笑着说道:“大人拍卖无主贼赃,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们少林弟子仰慕得很!”
他又笑了笑:“就挑白了说吧,我们少林弟子众多,外出化缘偶尔捡了些人家遗失的物事,虽然百般寻觅失主,可是找有些是找不到失主的,这样一来,放在我们手里……”
白县令立时明白,这些少林弟子手里有些来路不明的贵重物事,这些物事平时出手不易,想借这次机会洗白了,白县令点了点头:“这好办!你去找陈通判!就说府县仍旧三七,本官与如恩大师则是三七分,本官就拿个三成好了!对了!沈越,你赶紧带你师弟把这事情办了,也让他们过个好年!”
白县令并不知道,他这个草率的决定日后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只是笑着看着如恩和沈越消失在门口,心里估算这其中的油水。
那边茅禹田走了过来,施了个礼道:“大人!您现下有了空闲?咱里衙门上行下行的公文已经堆成山了,还有这塘报大人您已经几天没看了……”
白县令点点头,却苦笑道:“先简单看一看,等会再去吃晚饭!”
茅禹田是文员,公文收发多半是他经手,白县令看了半天公文之后,又翻了翻塘报,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有程系程大人的西征大军在湘南与前朝叛贼大将李定国的十万大军大战一场,虽然大破贼军,但是程系的两个军也有些损伤。
正看着,只听到两个公人急冲冲地走了过来,施了个礼就说道:“大人!雨小将军从汝宁赶了回来!”
吴老六的案子繁杂得很,雨小将军原本对白云航说道:“白兄弟先回登封替我管教那帮丘八,雨辰要在这呆个十天半月,不过这年一定要在登封过的!”
白县令犹豫了一句,也不知道雨小将军为什么大事赶了回来,就听外面的街道有人大声喧哗了几声,他使了个眼色,茅禹田就赶了出去查探,不多时他骂骂咧咧地赶了回来:“这些刁民,乱传西征大军全线溃退的消息……咱们程系程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运筹于千里,当世青田……”
他口中的青田,指是就是人称“开国功臣第一,渡江策士无双”的刘基刘伯温,刘基是浙*田人,茅禹田常听人说明英烈,把这位诚意伯捧得天上地下第一的人物,而程系程大人则是今上的谋主。
永昌元年,太祖北上入燕京的时候,程大人早就策动今上经营自己的小算盘,在襄阳很是招募了些强兵健将,又屯积大笔银粮,特别是借着太袓进燕京的行情,程大人在武昌拍卖引票,让两湖甚至两淮盐商都赶来抢购,为今上筹了近百万的军饷。
全靠程大人的这些筹画,太祖皇帝一片石兵败之后,高一功才能在襄阳勉力维持,一直到永昌三年扭转了战局,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想必也是用兵如神,凭借西征军那些能征善战的老兵,平定西南估计是指日可待了。
白云航带着笑意说服了自己,然后开始说服这些公人:“咱们程大人运筹千里,加上兵多粮广,哪有那么容易败下来……你们出去,遇到传播流言的无知之徒一律警告一番,告诉他们,再不闭嘴,郑老虎的砂场有请了!”
那边门口露出了孙雨仪可爱的小脸,她大声叫道:“大哥哥!吃饭了!”
只是白县令刚想端起饭碗的时候,相熟的许指挥就赶了过来,连礼都没施说道:“雨小将军有请!白县令,你赶快去!”
白县令有些不解,但是雨小将军是从四品的武官,他只能放下饭碗,朝着叶清秋笑了笑:“叶师叔!师侄先走一步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对玉霜雪菲说一句便是!”
白县令还没出衙门,就听到公人也在议论纷纷,说的不是别事,正是程系大人兵败的传闻,而且越传越离奇,说是程系程大人领的六七个军都被尽为李定国所破。
白云航暗想:“难道这天要变了吗?”
须知大顺一军足有二三万人之多,程系程大人所领的将卒,据说也是大顺军极其精锐的部众,现下大顺军精锐处三地,前清鞑子兵占据辽东,因此在燕京一线布置了大批精兵,特别是大顺的健骑多半在这三个军之中,而是湖北是京城所在,精锐亦多,还有就是程大人所领的西征大军。
白云航暗想:“西征军若是败了,那大顺朝的江山就坐不稳了……川中明军可以沿江直下宜昌,云贵的明军可以直抵长沙岳州,两广的明军也可以兴兵北进,再上闽海郑家……这局面着实不好看啊……”
他想来想去,这局面确实是不太好看,十有八九会演变成前朝饮马长江会师汉京的局面,只是想归想,他表面仍是面不改色,大声训道:“胡说什么!小心把你们开革了!”
只是内心仍是起伏不定,若是前朝得胜,自己这些伪朝官员岂不是前程尽毁了……一想到,白县令也不禁暗皱眉头,一出衙门流言更多,都是说闽海郑家的水师已经再入长江直指南京了。
他也不知这些流言是真是假,不过江南战火已定,着实没有什么精锐大军驻守,若是让郑氏得了南京,这东南的局面就有大变的可能。
许指挥看到白县令有些心事,轻声说道:“白大人!怕什么啊!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咱们有什么好办的,吃喝玩乐个尽兴就行了……”
白云航轻声说道:“闽海郑家的事情是真的吗?”
许指挥压低了声音道:“有些是真的……在陆上,郑家拿下漳州……至于海上,郑家没什么动静,可鲁监国的水师却有进长江的迹象!”
白云航又说道:“那雨小将军请我过去,又是为了何事?”
许指挥摇摇头以示不知,这时候雨小将军的大营已到,亲兵把白云航领进了中军账。
雨小将军坐在账中,脸上竟是兴奋之极,他一挥手让许指挥下去,然后才说道:“白县令,您来得正好!”
白云航施了个礼,雨小将军笑了笑:“外面的流言你也听说了吧!”
白县令道:“都听说了!请将军下令,小心把散播流言的都抓起来!”
雨小将军脸上不复兴奋之色,他淡淡地说道:“这流言虽然过于失实,可无风不起浪,程大人在湘南是受了些小挫!”
白云航笑着说道:“程大人运筹千里,自可一战而定!”
雨小将军笑道:“那是!那是!局面远没有他们传的那么坏,我给你详细说说!”
“程大人的两个军是同李定国打了一场恶仗,战果当然没塘报说得那么辉煌……这样说吧,双方死伤均重,李定国那边诚然是折损了四五千人,可程大人这边也是折损了三千人……”
“本来三千人对两个军来说不算大数字,只是这两部多年转战损耗颇大,入湘以来又未得补充,因此军中原本就各有过千名的缺额,这样一来,两军折算起来,每军各缺三千多名的员额……”
“大军转战不停,也是有些疲老了……因此这两军就退回湘北整补去,李定国也因军中死伤过多,领兵回滇去了!没料想到叛军孙可望部竟是趁机兵出湘南,兵围衡阳,程大人也在衡阳城内……湘北休整各部派了两个指挥去解围,结果无功而返……现下衡阳仍是固若金山!”
这战局却没有雨小将军说得这般乐观,李定国与孙可望都是张献忠大西军的旧部,是一等一的战将,西征军和李定国这一场大战折损兵员不下四千人,李定国却只损了三千余人,算是一场败战了。
战后李定国因粮尽而退兵,可是这两军因多年转战,兵员缺编已逾三分之一,部队又疲老了,所以就回湘北休整去,而此时的程大人在衡阳只有一军可用。
这一军是很不堪战的,全军只有一万五千将卒,军内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有前明的降军,有大清的败兵,有大西军的余部,有湘省的土着……也只有一个从虎翼军抽出的指挥能打些恶战,除此之外能战也只有程大人的亲军指挥了。
孙可望见有机可乘,自领大军两万出湘南,一路势如破竹,将湘南各地的守备兵员扫荡一空。湖南省内又很有些前朝的残兵败将借机再起,孙可望又裹胁了些地方武力,再加上广西北进的明军三十营,统共四万大军,号称十万大兵围衡阳。
湘北休整的两个军紧急抽调了四千人南下,结果被孙可望击败,折损了将士七八百人后被迫退了回去,而衡阳城内只有程系自领的一万两千名乌合之众,能战者不过两个指挥,眼见着就要吃了大亏。
只是各家都有各家的说法,前朝笑谈:“程系所领部众,尽为我孙可望、李定国将军所破,衡阳、长沙指日可下,圣朝复兴大业就在今朝!”
大顺朝则称:“西征大军,略受小挫,衡阳有程系坐镇,固若金汤……前朝余党犹作垂死之斗,尚不知覆没可期!”
只是这兵围赶得正巧,漳州守将引了郑氏进城,鲁监国余部又在海上再起风云,再加上江西战事久战不利,大顺军退回赣江略作休整,一时间竟引得流言无限。
雨小将军便对白县令:“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三人成虎,祸害无穷!白县令,眼下这个时候,难保没人蠢蠢欲动了,汝宁府便是个好例子!”
“雨小将军说是正是,一个统领全府兵马的都尉,再加操控绿林道,手上还有五百多堡丁的武林大豪,外加一帮只知贪墨的官员,一旦起事,这汝宁府就非得要陷入贼手不可!”
雨小将军点点头:“白县令说得正是,雨辰匆忙从汝宁赶回来便是为此!咱们河南绿林山寨林立,在眼下这等情形,随时生变!眼下虎翼军分驻各处,一旦有变,那是拉不出去的!”
白云航献计道:“还请雨小将军早做决断,一有变相就要抢先下手!”
他的命运已经系在大顺朝这条船上,因此也不能不卖力,雨小将军淡淡说道:“这个自然……虎翼军原本有几百名缺额,现下抓到的贼人数以千计,我想先斩后奏,在贼人中挑出六百个精壮,把这六百名缺额给补齐了!到时候还请白县令筹措一下军资!”
白云航答道:“这是自然!只是现下这个局面,我想到苏会办他也必为开封府的防务担心,雨小将军何不派一支精兵到开封协防?”
雨小将军点头道:“这主意不坏!河南八府之中,黄河以北三府有精兵驻扎,无须担心,南面几府临近汉京,有变可以从湖北调兵,现下就以开封、洛阳两府的防务最为重要,我立即调出六百个老兵来,四个掌旗到开封,两个掌旗到洛阳!”
开封、洛阳两府,除了些不怎么堪战的府兵、巡检、捕快之外,着实没有什么兵力,一旦发生象汝宁府那样的变故,苏会办说不准还要逃到虎翼军来。
雨小将军这次派兵协防,既可以向苏会办献宠,又可以为虎翼军多添六百名精壮。
既然是到府里协防,这军资军饷自然也得由府里筹办,这省下来的钱粮自然用于那六百名精壮上,只是这样一来,由登封县筹措的军资就少了一大半。
白云航一听这话,心中畅快:“雨小将军,这一手着实高明啊!”
雨小将军淡淡地说道:“眼下的要务之急,还是得把这传播流言的人给我找出来……我猜来猜去,十有八九是天龙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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