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江浩然的质问,赵梦安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当然听出来了江浩然这声声质问中隐含的凛冽杀意,可既然明知必死,她又何必再怕呢?
当然说是这么说,可真正在面临死亡时,依旧能保持平静的,又能有几人呢?
这个时候,赵梦安倒是显露出了迥异于一般女人的特异之处,她挣扎了一下,江浩然会意地松了手。
她随之站起,也不顾春光乍泄。
霎时,诱人的胴体在灯光下可谓一览无遗,但她毫无顾忌,摇曳着那曼妙身姿鸟娜地走向衣柜,直至取出一套睡衣将那满室春光重新收敛。
可惜江浩然全程视若无睹。
“不介意我抽支烟吧?”赵梦安从包包中取出一支女士烟。
“你随意吧。”
得到授意,赵梦安将烟点燃,并深吸了一口,随后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优雅的将双腿交替,这才神女范十足地轻吐烟雾,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些烟雾从她的小嘴吐出,竟然组成了一颗爱心的形状,最后被她一口气吹出,飘向了江浩然的方向。
这样的一幕,如果可以拍成电影,必定会成为经典画面,若是被剪辑成短视频发布在网上,那必然会获赞无数,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之倾倒。
这个女人早已将她的魅力开发到了极致,一举一动都能撩拨男人的心弦,即便是抽烟这种出现在寻常女人身上的减分项,到了她这里,反倒更是让她平添几分魅惑,有了些许颠倒众生的味道。
看来,她能拴住张宥琛这个浪子,也不尽然都是因为张宥琛处于需要低调的特殊时期,其本身的魅力又岂容小觑呢?
“你们确实不合适啊。”江浩然侧开了身子,避开了这道有些暧昧的烟圈,颇有些感触道。
“你们也是一样的不解风情呢。”赵梦安意有所指道。
“如果你没有什么话可说了的话,那吸了这根断头烟,我就送你上路吧。”江浩然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已经不太想知道为什么了。
就是原身,他也想奉劝一句,别再多此一举了。
有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赵梦安其实早就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了原身,是他自己执迷不悟,形成了执念而已。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叫我去死么?”赵梦安又是一口烟圈吐出,这次却是一团缭乱的烟雾,两行清泪更是不自觉得流了下来。
“早点上路,路上也有个伴,难道不好吗?”江浩然扫了一眼张宥琛的尸身,幽幽道。
赵梦安持烟的玉手不由一颤,眼前这个男人的决绝和狠厉,简直超乎想象,难道自己的魅力在他面前真的一文不值吗?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赵梦安随手将烟头按灭,站起身来,睡衣像是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滑落,她一步一步的缓缓来至江浩然面前,与他正面对视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只要你一个念头,我就可以任由你摆弄,我甚至可以配合你,完成你想象中的各种动作,这对你当真没有一点吸引力么?”
赵梦安循循引诱道:“我把自己作为最大的诚意奉献给你,难道还不够给自己赎罪么?死人是不能复活的,这可是你说的,杀了我,他就能活过来吗?那就不如你帮他实现一个愿望好了。
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想得到我么?
好啊!
既然你要为他报仇,那我给你也是一样的。
我犯下的错,我造过的孽,你都可以在我身上狠狠报复过来。
我相信他会满意的,你也会满意的,而我呢,也算是弥补了自己的罪过,也算是一举多得吧,难道不比杀了我更有意义吗?”
“你说完了?”
赵梦安身高约莫有一米七,其身段自是不用多言,不过江浩然自脱胎换骨后却是比她高出近十公分,这也是她笃定此江浩然非彼江浩然的一大缘由。
不过此刻,江浩然却是居高临下,以俯视姿态,对着她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残花败柳之身,你也配。”
“你……”赵梦安大感受辱,有心想回击几句,挽回颜面,可又怕激怒江浩然,直接把她杀了,于是一个你字说出口,却再也吐不出第二字来。
“既然说完了,那就上路吧。”江浩然再次掏枪。
“不要!究竟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赵梦安不甘心地喊道。
江浩然迟迟没有将她处决,反倒又让她滋生了侥幸。
“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最后再给你五分钟,如果你再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会直接开枪,有什么遗言就尽快交代吧,如果你再敢浪费时间,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对于赵梦安,江浩然似有放水之嫌,没有表现出击杀张宥琛时的杀伐果断,那么是他色令智昏了么?
当然不是。
而是因为杀死赵梦安实在是太容易了,容易到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杀死,反而是一种放过和便宜。
别忘了,这可是支线任务啊,以系统对这件任务的特殊定位,如果就这么草草落幕,只怕会与任务的主题背道而驰,且无法呈现出一场本该精彩绝伦的戏剧应当呈现出来的转折与高朝。
那么,这场演出于系统而言,无疑就显得平平无奇和索然无味,可谓难登大雅之堂,最后会给予怎样的评价?似乎并不难预见。
所以与其说他在给赵梦安放水,不如说他在给自己时间思考,究竟如何才能为这次任务画上圆满句号的同时,也能与原身之间的因果作一个彻底的了断呢?
可惜他反复琢磨,却始终不得要领。
“我不甘心!这不公平!我恨!我真的好恨啊!”
江浩然为赵梦安敲响了丧钟,可她又如何肯真的就此认命呢?可惜她无力抗争,也唯有抓住最后的时间,释放自己无穷无尽的怨念以及滔滔不绝的恨意了。
“不过就是一个卑贱而又粗鄙的乐色,凭什么要我给他陪葬?”赵梦安一脸怨毒地盯着江浩然道:“为了这么个乐色,你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我,他就是活着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
可我活着最起码也能让你快活,不是吗?哪怕就只凭这一点,我也有资格活下来,也应该活下来!可你为什么这么油盐不进?为什么这么不可理喻?为什么!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公道,为了良心,这些还不够么?”
“哈哈哈哈……”赵梦安闻言却像是听了这个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我原本还以为,以你表现出来的强大,会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想不到,真想不到,原来也只是比普通人更虚伪罢了,就像那些虚伪的政客,明明一肚子男盗女娼,可偏偏满嘴的仁义道德,你说可笑不可笑?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并非是不觊觎和垂涎于我的美色,而是见得多了,吃得多了,所以要求也更高了。
呵呵,你是嫌我脏了是不是?今天但凡我要还是个处,你们心自问一下,你真的能忍住不碰我?你真的还会舍得杀我?”
“是不是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是虚伪做作的?所有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如果是,那他呢?”江浩然质问道:“你们连手都没牵过几次吧?他到底图你什么?值得付出这么多?”
“没有做过,不代表没有想过。”赵梦安彷佛早就看透般道:“这世上又哪有不吃腥的猫呢?如果不是有一丝希望,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舔在我身后呢?”
“可你真正有给他哪怕一丝希望了么?”江浩然一针见血道:“就算你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那也要讲个公平原则,童叟无欺,可你这又算什么?”
“不管算什么,他也是心甘心愿,不是吗?”
赵梦安理直气壮道:“像他这样的人,活着的价值不就是用来给上层建筑添砖加瓦和充当踏脚石的么?这难道不是他们应有的宿命和难得的荣耀么?”
“赵梦安,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话和张宥琛简直如出一辙么?”江浩然戏谑道:“可是在他的心里,你又是什么呢?rbq,对吗?”
赵梦安面色大变,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就好像遮蔽内心自卑的遮羞布被人一把扯掉,简直无地自容。
“没有强盗的实力,你跟我扯什么强盗逻辑?”江浩然不屑道:“看来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你究竟来自哪里!”
“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谁给你的权力?又是谁赋予你的自信?”江浩然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逼得赵梦安面色惨白,连连后退,直至跌坐在地。
“我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赵梦安尤不醒悟道:“如果不是你的意外出现,我已经快成功了不是吗?只是你站在食物链顶端,又怎会懂我的无奈呢?说到底也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人与人之间,本身就有高低贵贱之分,有些人,就算侥幸身居高位,也不过是沐猴而冠,改不了骨子里卑贱的习气。
不管再怎么变化,只要一开口,就会原形毕露,因为这就是骨子的东西,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赵梦安!你这是中的什么毒!”江浩然驳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是唯独你才拥有抗争命运的勇气,所以不要自命不凡,把其他人全都视作蝼蚁!”
“你不懂……你不懂的……你真的不懂的!!!”
赵梦安捂住耳朵嘶声道:“你知道我什么要杀了他吗?因为跟他在一起的那段经历,犹如将我浸泡在一条发着恶臭的烂水沟中,他简直就是那万臭之源,恶心地让我想吐!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我想让他死有什么奇怪的吗?
嗯?
他简直该死啊!只有他死了,我才可以洗刷掉坑脏的过去在我心中留下的阴影,从此摆脱这个噩梦!
至于他的那点付出?
呵!相比带给我的痛苦和耻辱,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呼……原来如此。”江浩然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管真相是有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和费解,但谜底总算是得以解开了。
赵梦安的心态其实并不难理解。
就像是一个一朝出人头地的小人物,在获取成功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包装和掩盖自己不算光彩的过去。
因为白手起家的故事虽然励志,但也意味着欠缺底蕴和背景。
如此身份,身处普遍拥有辉煌履历和家世背景的上流圈,无疑会处于鄙视链的下端,不但很难为圈子所接纳,更有甚者还会遭受排挤和敌视。
其实这本来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奈何赵梦安行事太过极端,她要的不是包装和掩盖,而是割裂和抹杀!
而见证了她几乎全部不堪回首过往的原身,自然成了她和过去了断的最大阻碍,因此除掉他也就成了题中应有之义。
“你后悔么?”江浩然冷冷地看着赵梦安。
“不,他一日不死,就如同心中刺一日不除,我不会快乐的。”赵梦安毫不犹疑道,这是她的真心话,有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今日借机说出来,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死不悔改!”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赵梦安却毫无忏悔之意,彷佛所作所为皆是理所应当,如此蛇蝎妇人,当世也确属罕见。
江浩然不由有些憋闷,有心想仰天长啸,却发现念头仍旧不够通达,始终难以快意。
“武松只顾用油靴勐踢潘金莲的肋下,后用两只手去摊开她胸脯……”
而就在此时,一段来自前世记忆之中的文字片段忽而在他心间流淌,似乎让他找到了一抒胸臆的渠道。
“也罢,像你这般毒妇,比之金莲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当有此报!”
一念及此,江浩然勐地动了,他一把将赵梦安从地面拉起,让其双膝跪地,然后一脚踢向她的肋下,接着又用双手摊开她的胸脯……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折射着白光的军用匕首就这么冲着赵梦安的心窝扎去!
“噗嗤!”
就听一声闷响,锋利的军用匕首轻易就破开了赵梦安的身体,将她捅了一个透心凉!
而江浩然手犹自不停,刀子顺着赵梦安白馥馥的心窝内就这么一剜,顿时就剜了个血窟窿,瞬间,鲜血汩汩,喷泉般涌了出来。
再看赵梦安,星眸半闪,两只脚登踏间,动作幅度越来越小。
而等到血流满地时,赵梦安早就没了声息,而她的血水,却在蔓延中渐渐与张宥琛流淌的鲜血交汇混合。
不管他们生前因为什么搅合在了一起,如今死在了一起,也算是做了对鬼鸳鸯,只是这画面却是不怎么美好。
赵梦安虽然身死,但双眼却是死死地瞪着,似是死不瞑目,江浩然不难发现,其眼神中即便死亡也难以散去的恨意、不甘以及夹杂着的那么一丝丝的悔意!
至于是因为什么而后悔,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后悔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江浩然随即顺势一把扯出她的心肝五脏,然后从床边拖来一个柜台暂且充作供桌,将心肝五脏俱都摆放上去。
这并不算完,江浩然又分别割下了赵梦安和张宥琛的头颅,一并置于供桌之上,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原本光洁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行行的血字:
往事看嗟一场梦,今身不值半文钱。
世间一命还一命,报应分明在眼前。
血腥的字迹带着森然之意,任谁见了都要心生颤栗。
但凡是个有心人,但凡对赵梦安有所了解的话,都会发现,这区区数行字,却几乎精准概括总结了赵梦安的一生,就好似判官的判词,既判定了她的过去,也判定了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