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然点的东西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来,在这期间,摊档的伙计连忙帮他们把刚才因为打斗而凌乱的桌子和餐具摆好,看向秦浩然等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畏惧。
对这样的目光,秦浩然却是丝毫没有在乎,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缝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而这男人看向秦浩然的目光也带着浓浓的警惕,这种警惕是由于才长期身处危险的环境中而逐渐形成的本能。
这样的“本能”,秦浩然也有,“前世”的时候,他几乎就像野兽一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挣扎求存着,而渐渐的,他的这种本能就不再表面化了,而是深深的埋藏在骨子里。所以在如今碰到这个男子,让秦浩然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仿佛看到了以往的自己一眼。
“你是哪里人?”只听秦浩然对他问道。
男子却是没有回答,秦浩然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秦浩然的目光没有刚才那么冷冽了。
这时,伙计端着两碗牛杂河粉上来了,秦浩然就把这两碗河粉推到年轻男子面前,笑了笑,说道:“来,吃吧。”
男人看了看秦浩然,又看了看面前香喷喷的牛杂河粉,忽然就伸手去抓碗里的河粉,然后拼命的往嘴里塞,一双眼睛同时警惕的盯住周围的人,仿佛随时在提防有人来抢他的食物,那食相甚至有些狰狞。
苏国强、陈顺发和江玉柔等人看到了他这吃东西的样子时都稍稍吃了一惊,因为这个男人吃东西时给他们的形象,就如同一头身处荒野,时时刻刻准备迎战的孤狼,就连吃东西跟睡觉的时候都不放松警惕。
秦浩然对他吃东西时表现出来的戒备却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嘴角反而牵出了一缕笑意。不过,他留意到这男子吃东西时,从衣袖中露出来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蝎子刺青。
那两只大大的螯子,还有倒吊在背上的尖锐勾刺,都显得异常的狰狞。
秦浩然微微皱眉,因为他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请回来教导格斗技的人里面有一个是越南野战特种大队的队长,他那左手的手背上同样有一只这样的蝎子刺青。
根据那个越南军人所说,那是他接受越南军方的特种作战训练时留下的,在越南,只有在极之严酷的特种作战训练中取得最优越的成绩,才有资格纹上这个刺青。
正思索着,那两碗牛杂河粉就已经被这男子连水带汤吃光了,而且看他的模样,还远远没有吃饱。
只见他看向秦浩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显然是希望秦浩然能够再给他食物。
秦浩然笑了笑,就对摊档那个老板喊道:“老板,再给我来几碗鱼蛋粉、牛杂河粉、猪红汤、炒米粉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秦浩然等人的恐惧,那老板马上就停下了其他菜单,先把秦浩然点的菜做出来了,然后让伙计端上。而秦浩然则是将这些食物统统推到那男子面前,笑道:“来,吃吧,想吃多少都行。”
这男子眨了眨眼睛,就再次伸手去抓那满桌的食物了,其模样可以说是如狼似虎,对那一桌的食物风卷残云似的,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一只只干干净净的空碗。
苏国强跟陈顺发都看呆了,因为这家伙刚刚吃下的几乎是十多个人分量的食物,以至于陈顺发都愕然说道:“生哥他们常说俺吃东西是弟兄们里面最多的,跟头牛似的,可是这家伙比俺还要厉害很多啊!”
而这家伙吃饱之后还打了个嗝,一副满足的模样,而且他看向秦浩然的眼神也彻底变了,从原先的警惕和敌意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讨好,那样子,让江玉柔不自觉想到了从前一只被自己从街上捡回来的小狗。
那头小狗对她原本也是充满了警惕和敌意,不过当它感受到江玉柔的善意,又被江玉柔喂食了一段日子之后,就彻底驯服了,那讨好中带着撒娇的眼神,竟然跟此时这个男子有些相似。
“吃饱了吧?”秦浩然笑着对他问道。
就听这男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话,由于在“前世”的时候跟那个越南野战特种大队的队长相处过,所以秦浩然多少认得些越南话,也辨识出眼前这男子说的是越南话。只不过这男子所说的越南话却似乎是某些山区小地的方言,秦浩然也听不懂他的意思。
旁边的苏国强就皱眉道:“二少爷,这家伙是越南人。”
因为苏国强还有如今在秦浩然手下做事的几个弟兄以前在国内服役的时曾经有段时间被国家派遣到越南进行援助工作,是以对越南的情况比较熟悉。
秦浩然也知道,如今的中越关系还非常融洽,中国的经济虽然非常困难,却仍旧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援助越南,万万不会想到这个“小兄弟”会在十多年后恩将仇报。而现在的越南虽然还没有跟美国爆发战争,却也不甚太平。
美国的势力现在正替代法国控制了越南的南部地区,与北部地区不断交恶,将会在数年后的一九六一年正式爆发历史着名的“越南战争”。
正因为越南局势不稳,所以各种武装力量从来没有停止过活动,越南军方也因应自己境内热带雨林密布的地理环境而特别训练了“野战兵种”,历史上美军在“越南战争”中损失惨重,就是因为那些擅长游击战与野战的越南士兵。
秦浩然之前看到这男人左手手背上的蝎子刺青就有些怀疑了,如今听了苏国强的话之后就更肯定这家伙是越南人了,而且还是非常彪悍的越南精兵,否则他不会得到那个象征着军事技能的刺青。
“国强,那你能听懂他说的话么?”秦浩然对苏国强问道。
却见苏国强摇了摇头:“他用的应该是越南高棉族一个分支的语言,十分的生僻,即便在越南也很少有人能够听得懂的。”
这男子还在对秦浩然说着话,只是秦浩然一句都听不懂。不过秦浩然看得出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善了起来,也没有先前的敌意了。而且秦浩然在他的双眼中,除了看到原始的野性之外,竟然还有几分纯真。
他说话的同时还有意无意的靠近秦浩然,真的像一头想要向主人讨好的小狗。
秦浩然笑了笑,就试着向他伸出手去。
见到秦浩然向自己伸手过来,他先是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但看到秦浩然温和的目光之后就稍稍往前走了一步以靠近秦浩然。
最后,秦浩然在他头上摸了摸,他那满是污渍的脸上就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这笑容映在秦浩然眼中,就越发显得这男人的纯真了。
而旁边的苏国强则皱眉道:“二少爷,这家伙的脑筋好像……好像有点……”
从这年轻男子的行为动静,苏国强看出他好像与正常人不同,似乎有些智障的迹象。
秦浩然也是神色一动,不过他不认为这男子是智障,而是一个怀抱赤子之心的人,或许正是因为他在某种严酷环境中养成的原始野性,使得他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很纯粹。
这点跟秦浩然童年时差不多,在那时候,秦浩然纯粹的认为对自己而言,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妨害自己生存的人,另一种是对自己好的人。
而此时的秦浩然对这个越南男子而言,显然就是后者了。
秦浩然身边的江玉柔也道:“阿然,我觉得他对你很亲近。”
这越南男子对秦浩然的态度越发让江玉柔觉得他像自己以前收养过的那条小狗,那小狗彻底驯服于自己之后,也是常常想要亲近自己的。
却在这时,几人听到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然后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手上还拿着钢管、砍刀之类的凶器,周围的行人见了都纷纷让开道来,免得被殃及池鱼。
秦浩然看到那群来势汹汹的人里就有刚才被自己一方打得落荒而逃的小混混,这伙人,显然是报复来了。
“不知好歹的家伙。”苏国强哼声道。
就这么看过去,来人约莫有二三十个,手上虽然都有凶器,却都没看到有枪械之类的火器。而苏国强跟陈顺发身上都配有手枪,加上自己的身手,要应付这些人不是问题。不过开枪之后想必会引来□□,所以要事先想好离开的路线。
苏国强的手已经摸到腰间的手枪上了,对秦浩然问道:“二少爷?”
秦浩然刚要吩咐动手,便见一抹黑影忽然从身边掠了出去,径直冲向了迎面而来的那伙人,仔细看去,竟然是刚才那个越南男子。
只见他一冲入对方的人群里就大开大阖的拳打脚踢起来,却是非常精熟的近身搏击,下手又准又恨而且力度极大,那些流氓稍稍被他一碰就是断筋折骨的下场。
骤然看到这情景,秦浩然跟苏国强几人都非常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