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俨从外头回到府里。扫了扫在暗处盯桩的几个府卫,嘴角扬了扬。
穆展想派人跟踪他,借此找到焦赞的下落,只派出这些人,不知是自信还是太小看他。只怕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一天没出过府。
施施然回了翠篁院。
“你回来了?焦赞放了?”
穆俨点头,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怎么这些天不爱动了?”有些担心。
“跟我一样是个惫懒的,天热不爱动吧。”拉他坐下,问焦赞的事,“不送到京城了?不怕他反咬一口?”
“他不敢,也没那个能力。”
“那你之前不是收集了他的罪证,送到兵部了?那他还能回去继续任职?”
“东西在岳父那里。稍后我会送封快信过去,岳父收到信,自知如何做。我虽留了焦赞一条命,但让他到都司请辞,免去身上一切职位。”
“啊,他肯?”
“他只此一条路可走。”说完想起焦赞磕头求他一事……
怕是知道再无后路,焦赞磕头求情,‘请世子允我到边境卫所,不拘哪家,请允我在卫所当个小卒。我志在军中,想杀尽外敌,只此一愿。若世子不肯,我活着犹如枯藁……’
霍惜听完叹了一口气,“这焦赞是一名汉子,能屈能伸。”
穆俨点头,“是。我之前有想过如何处置他。他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只十来年就坐上了四品指挥佥事的位置。若我没请调他,只一两年他凭功劳也能升任三品指挥同知。”
这人有过也有功,穆俨是个爱才之人。
霍惜叹了口气:“凭他的身手和能力,哪怕从小卒做起,也挡不住他升迁的脚步。凭他之前的人脉,用的时间不会太久。你就放心把他再放回军中?不怕他再成君家的助力?”
“我敬他是条汉才把他放归军中。且他自知把柄被我捏在手中,前程皆系于我手,自不会与君氏再搅和到一处。我处置了焦赞,就是断了君氏的臂膀。而君氏的财路一断,就是斩了穆展的翅膀。”
“行吧,你心中有数就行。”
夫妻二人又说起别的话来。片刻后,听下人禀报,余掌柜和艮七都来了。霍惜才起身。
见穆俨跟着,斜他一眼,“你不用去书房理事?”
穆俨看了看她的肚子,扶着她的手并不肯松开,“我怕你太过操劳了,我得盯着你。”
行吧。爱跟就跟。
夫妻二人到了书房,余禄和艮七前后脚进来。
听说所赊货款已追回,余禄一喜,接过匣子看了看,喜得紧紧捧在怀里。
霍惜吩咐道:“此货款拿去南北货行,交与账房入账。”余禄应是。
“另外,对于原定赊销给城中商贩的时限,由季标延长至年标。赊销给滇地商贩的短标,最长可延至两季标。对于城中商贩,只要核实他们的身份确为城中百姓,可加大信用放货。”
穆俨和艮七愣了愣,但没并没开口。
余禄有些不认同,“对于城中商贩可加大信用放货?还给他们年标?夫人,这怕是要增加坏账额度。”
余禄对于此次李代桃僵一事的内幕不甚清楚,原先一想起经由他之手,赊销的货物,百万两之多竟是给人骗了,心疼得差点撅过去。到霍惜和世子面前请了数回罪,要自请辞去掌柜一职。
现在好不容易把货款追了回来,他一颗心还没放回肚子,这怎的不收紧赊销力度,还要加大信用放货了?
连抵押都不要了?
“信用放货只针对城中商贩。而且也不是每一个商贩都如此。有那特殊的,连半分家财都拿不出来做为抵押的,人品能力又很不错的,才给信用放货。因为住在城中的商贩,家人都在此地,可查可控,才鼓励他们赊销,可把货物卖去远路,才给他们长标。”
余禄还在思忖利弊,艮七却已想明白其中关窍。
“夫人是不是因为现在城中商业萧条,鼓励大家走出去?”
霍惜点头,“是,如今城中的商业环境,原来的日用杂货铺子几乎关张怠尽,确是因南北货行开铺而导致。我有责任。之后我会更改一些经营思路。针对现在商贩蜂拥而来进行大宗采购,我们要鼓励这种行为,也要让本地的商业氛围活起来。要支持城中商贩,并整活整个滇地的商业。”
有她一系列的优商政策,再加上若是降低本地商税,即可活跃繁荣本地商业。不用担心商户会流失,且还会引来更多外地人口来此地经商,最后选择乐居滇池之地。
只是降低本地商税的事还不着急,还得等解决了君家之后,再与国公爷商议。
霍惜看了穆俨一眼,穆俨意会,朝她微微点了点头。霍惜朝他笑笑。
如今南北货行,进行赊销几乎只是针对本省商贩,而信用放货也只针对住在城中的本地商贩。
现在她从君家拿到这么多钱,不好用于惠民工程里面,放到货行,鼓励商贩赊销,哪怕有少许坏账也不要紧。
“咱们开业几个月以来,对城中商户影响不小。正该有些利民优商举措,也好细水长流,谋长足发展。若能对繁荣本地商业做一些小小的贡献,也是我辈从商之人的本份。”
霍惜分析了一番,余禄很是佩服,“小的没夫人想得长远。听夫人此话,豁然开朗。有夫人坐镇,小的只听夫人的吩咐便是。夫人放心,小的有数了。”
余禄捧着银子走后,艮七见自己留了下来,问道:“夫人是否对钱庄也有一些想法?”
霍惜点头,“是。关于钱庄,你管理的不错,这些年分铺开得多,每年盈利不菲。现在多亏有钱庄支应,你家少爷养的那些人,才过得有些人样。”
穆俨挑了挑眉,艮七见了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夫人不知道,先侯爷和侯爷留下那么多人给少爷,一堆老兵残兵,都是等着向少爷伸手要荣养银的。两位侯爷留下的产业虽多,但各处用钱更多。夫人你是不知道,早些年少爷连月银都没舍得给我们发,只给我们画饼说以后会厚补。扣下我们的银子拿去养庄子上那些人。”
离一坎二等人跟着少爷在京城,还有国公夫人发的月钱,他们在云南,是连根毛都没看见。也不敢私扣一点点,说是管事,连伙计都不如,过得可惨了。
霍惜想起过往,也笑得止不住。
“你家少爷年少时是挺抠的,跟我买瓶蟹黄油还讨价还价,给叔母买礼物,贵的舍不得,买一朵十两银子的绒花,还心疼得直抽抽,非说我坑他的银钱。”
见少爷把脸别到一边,艮七更是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