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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王对王

秋风习习,吹在身上,阵阵寒意。

然而,汉军将士们一点也不觉得冷,他们眼里闪着炽烈的战意,义无反顾的朝北开去。

“隆隆!”

二十万汉军开进,声威惊天,脚步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周阳骑在战马上,放眼一望,只见一片红色的海潮向北涌去了。

激动!周阳的胸口微微起伏,少有的激动起来。

周阳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成为二十万汉军的统帅,而且还要统帅他们与匈奴硬打一场。这是一场硬战,是汉匈数十年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场会场。

如此大战,由自己谋划,由自己实施,谁能不激动呢?

“禀大帅,前面就是长城了。”赵破奴策马而来,大声禀报。

“在离匈奴营地十里处扎营。”周阳微一点头,传下号令。

“诺!”赵破奴领命而去。

命令一传下,汉军在离匈奴营地十里处扎营。

之所以要选在离匈奴营地十里处扎营,是要把这十里空地用作战场。

汉军二十万,匈奴三十多万,双方投入近六十万军队进行一场大战,需要的战场非常大。若是战场不够,无法展开兵力。

汉军扎营是有条不紊。车兵结成车阵,步兵持戟与之配合,骑兵不住驰骋,担任掩护,防止匈奴偷袭。

其余的汉军开始立寨栅。汉军的寨栅都是做好了的,要立起一座营寨一点也不费事,只见寨栅好象是魔鬼之手在催生一般,迅速增长,只用了一个时辰,寨栅就立起来了。

寨栅一起,汉军就具备了一定的防守能力,即使匈奴攻来,也不用太担心。

接下来,就是挖壕沟。寨栅和壕沟,是汉军宿营必不可少的防御措施,不知道挖过多少回,汉军驾轻就熟,挥着农具,奋力挖掘起来,一条又宽又深的壕沟出现。再布上尖刺之物,一座巨大的营盘就立了起来。

最后一项,就是安帐幕。这种野外作战,帐幕是必备之物。汉军的帐幕井然有序,哪象匈奴那般乱糟糟的,横成列,竖成行,中间是宽阔的通道,四通八达。若是一处受到攻击,会很快得到增援。

二十万大军的营盘,占地极广。周阳放眼一瞧,只见帐幕一座接一座,一眼望不到头。

无数的汉军旗帜,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

最大的帐幕,当然要数周阳的帅帐了。不是周阳要摆阔气,实在是奔走人员太多,还有一众将领时不时就要来禀报军情,领受军令,若是帐幕太小,哪里装得下。

帅帐高大雄伟,气势不凡,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杆帅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周”字,迎风招展。

帅帐中没什么陈设,除了帅案,就是矮几,还有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

周阳跪坐在矮几上,左手放在帅案上,帅案上摆满了竹简。

李广他们跪坐在两厢,喝着热茶,很是享受,不时眯眯眼睛。从雁门出发,汉军一连行军三天方才到达这里,这行军速度实在是够慢的。要是骑兵的话,早就赶到了。

之所以行军如此之慢,是周阳故意放慢速度。要是急赶的话,行军速度固然可以加快很多,问题是,那会消耗过多的体力,于大战不利。

“大帅,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李广把茶杯一放,眼睛一眯,大是惬意。

程不识他们盯着周阳,等待周阳说话。

“大战在即,最重要的就是侦察敌情,了解地形。我要去匈奴营地看看。”周阳喝了一口茶。

大战之前,了解地形,察看敌人动向,这对大战非常重要,方便用兵。不会有人反对,程不识道:“我也要去。”

“你们都要去。”周阳微一颔首。

虽说这是长城下,一马平川,东西南北都一个样,是平原。可是,看看地形,了解一下匈奴,对大战仍是有所帮助。程不识他们这些大将,更是不可少。

“诺!”李广他们领命。

“冯大人,你就留下来镇守大营。”周阳站起身,快步出了帅帐。

带上五百建章军护卫,周阳和李广、程不识、公孙贺、公孙建、秦无悔他们离了大营,直奔匈奴营地而去。

匈奴营地,单于王帐中。

军臣单于与一众大臣又在欢宴。欢宴对于匈奴来说,实在是平常得紧,政务军情不多,时间没法打发,不聚到一起吃吃喝喝,日子怎么过?

虽有伊稚斜突袭失败,军臣单于的怒气很快就消了。不能在行军途中突袭汉军,等汉军扎下营,再和汉军大战一场,凭借匈奴骑兵的优势,还收拾不了汉军?

到那时,就不是打败汉军那么简单了,而是要让汉军付出高昂的代价,用他的话来说“打得汉军一个不剩”。

不是他吹牛,从大势上来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一是匈奴占有兵力优势,二是在城长下,与匈奴打野战,正是匈奴铁骑发挥的良机,要是还打不过汉军,打死他也不信。

是以,军臣单于很快就又高兴起来,召集一众大臣接着饮宴。

一如既往,一众大臣谈得最多的就是此战必胜。

“汉人是羊,大匈奴的勇士是狼,五十万只狼,还吃不下二十万只羊?”

“汉人一到,趁他们立足未稳,马上进攻。”

“不,要让汉人扎下营盘,让他们歇够了,再来大战一场。要让汉人知道,和大匈奴打野战,那是找死!”

说来说去,仍是老调重弹,匈奴必胜,汉军必败,因为匈奴的优势是明摆着的。

军臣单于听得很是高兴,大笑一声,接着道:“本单于以为,此战,大匈奴的胜算不是十成,是九成九。你们知道,为何是九成九吗?”

“为何?”

一众大臣的好奇心给提起了。

“我们得向汉人学学,学学汉人的谦逊,留一分余地!”军臣单于说到此处,自己都忍不住了,仰天大笑起来:“哈哈!”

“哈哈!”

王帐中笑声一片,一众大臣好不快活。

一个亲卫急匆匆的进来,向军臣单于禀报:“大单于,汉军已经扎下营盘了。”

“汉军扎下营盘了?”军臣单于一直盼望着汉军北上,可是,当汉军真的到来时,他仍是喜不自禁:“汉军是来送死了!”

“汉军的营盘如何?有大匈奴的营盘结实吗?”

“他们的帐幕有没有大匈奴的大?”

一众大臣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不时讥嘲汉军。

亲卫略一迟疑,如实禀报道:“大单于,汉军的营盘很结实,比起我们的寨栅牢靠得多。还有,他们的帐幕井然有序,横成行,竖成列,道路畅行无阻。哪象我们的营盘,乱糟糟的,要骑马驰骋都难。”

末了还嘀咕一句:“那才叫营盘!”

“你胡说!”

立时有大臣鼓噪起来:“汉人只会住他们的羊圈,城池,哪会用帐幕?大匈奴的营地,那才叫营盘。”

匈奴在帐幕里生,在帐幕里死,要他们相信,汉军的帐幕比他们更有秩序,很有些难度。

匈奴虽然压着汉朝打了数十年,很少遇到汉军的野外营地。即使冒顿的白登之围,那也是把汉军诱入埋伏,使得汉军没有营盘,仓促应战。

“大人不信,可以去看。”亲卫回敬了一句。

这话倒是有理,军臣单于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去看看!”

一众大臣哪肯落后,前呼后拥,随着军臣单于出了王帐。军臣单于下令,调来两千兵士随行护卫,率领一众大臣,前去查看汉军营地。

军臣单于骑着追风宝驹,出了匈奴营地,带着一众大臣,直朝南行去。

此时的营地外,不少匈奴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着汉军营盘的事儿。

汉军到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匈奴耳里。对于匈奴来说,他们是时时盼着汉军北上,因为伟大的单于说过了,此战匈奴必胜,汉人是来送死的。

是以,匈奴兵士人人盼着早点砍下汉人的头颅,一听说汉军到来,无不是大喜,三五成群的离开营地,前去汉军营盘窥视。

以他们想来,汉人的羊圈城池坚固,难以攻破。汉人的营地不算什么,尤其是帐幕肯定不如匈奴,人人带着一颗蔑视之心,前去窥视。

哪里想得到,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得顿生三分羞愧之心。虽然匈奴的羞愧之心并不多,却也不得不冒出三分,那是因为汉军的营盘比起匈奴的有章法得太多了。

有汉军巡逻,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无法详细看清寨栅与壕沟的情形。可是,帐幕他们能看清,汉军的帐幕安放得整整齐齐,横成行,竖成列,秩序井然,要不服都不行。

匈奴一辈子住在帐幕里,这都给汉军比下去了,由不得他们不羞愧。

这一来,问题就大了,这消息象风一般传了开去,匈奴给好奇心驱使,三五成群就去看个究竟。不要是说兵士,就是那些将领、军官,也赶去看了。

匈奴没有严格的军规军令约束,要禁止也禁止不住,军臣单于也不去理睬,只管策动追风宝驹驰骋便是。

这事要是让周阳知道了,一定会惋惜不已,早知道能有如此轰动效果,何不趁其无备之际,大战一场。

周阳会用兵,会打仗,却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之能,错过一次好机会。

军臣单于往南驰骋,骑在追风宝骑上,平稳异常,不愧是宝驹,心情不错。没有了赤电,有这追风宝驹也不错,等打败了汉军,骑着追风宝驹,打进长安,把赤电夺回来,这耻辱就洗刷得一干二净了。

远远的望见一条黑色的水线,那是汉军的寨栅。寨栅是否结实、壕沟是否又宽又深,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

放眼一望,只见不计其数的帐幕,一座连一座,不知道有多少,一直连绵到天崖尽头。

帐幕摆放得整整齐齐,横行竖列,各有章法,中间的道路四通八达,一处遭袭,别处可以迅速增援。

军臣单于通晓兵法,看得暗自点头,想起了亲卫的话“这才叫营地”。匈奴的营地,与汉军营盘比起来,只能叫猪圈,太乱了,一点章法也没有。

一众大臣,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伊稚斜双眼炯炯有神,打量着汉军的营盘,不住点头,竟然大声赞叹一句:“这个周阳不简单,深晓兵略,我败在他手里,不冤!”

“左谷蠡王,你不必长汉军志气,灭大匈奴威风。”

“进了狼窝的羊,还是羊;住进羊圈的狼,还是狼!汉人的营盘再好,那也是汉人,胆小如鼠的汉人!”

一众大臣鼓噪起来,以他们的傲气,绝对不能接受伊稚斜的点评。

“都闭嘴!”军臣单于手中的马鞭指点着汉军营盘:“汉人虽然胆小,有些东西也不错,我们何不用用?回去以后,马上传令,帐幕就照汉军这办法来摆放,要横成行,竖成列!”

“大单于,那是我们大匈奴的传统,不能改!”

“大匈奴怎能向汉人学?”

马上就有大臣反对了。数十年积累的傲气,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耗光的。

“汉人的茶叶、丝绸、瓷器、织锦衣衫,是不是好东西?你们为何爱不释手?”伊稚斜清冷的声音响起:“汉人的营盘比我们的强,变变又何妨?”

“左谷蠡王说得对!”军臣单于手中的马鞭重重一挥:“若是不听从号令者,就不用得到汉人的丝绸、茶叹、瓷器、织锦衣衫、汉人奴隶与妇人!”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一众大臣,万分不愿,只得领命。

“中行说,你以为汉军的营盘如何?”军臣单于轻轻一马鞭抽在中行说身上。

中行说一脸的笑容,幸福万分的领受军臣单于的赐打,声调颇有点高:“大单于,若说营盘,大匈奴是不如汉军。汉人的营盘固然好,却是赶不上汉人的城池。可是,数十年来,汉朝不是一直是大匈奴的仓库么?大匈奴予取予求,无不如意!”

“哈哈!”军臣单于大笑:“讨人欢心的奴才!”

“汉狗的吠叫,还是有几分悦耳!”

一众大臣得意的笑了起来。

中行说身子弓得更低了,奴才相更足。

军臣单于带着一众大臣,远远观察起来,一边看,一边点评。说得更多的,当然是匈奴的得意事,他们认为匈奴此战必胜。

“大单于,有汉军靠近。”

中行说尖细的声音响起,朝西边一指。

军臣单于一瞧,只见西边溅起一片烟尘,来的汉军应该不少。

“杀了汉人!”

“汉人送死来了!”

大臣们手按刀柄,气势威猛,吼声四起,杀气腾腾。

两军已经营地相望,遇到巡逻的汉军,很正常。要是把汉军的巡逻兵士给杀死,可以借机出口恶气。

军臣单于念头一转,立时就决定了:“冲上去,把汉人杀光!一个不留!”

这话正是一众大臣心里所想,无不是大声叫好,挥着弯刀,拨风般冲了上去。两千护卫兵士跟随,溅起漫天的烟尘。

“隆隆!”前方隐隐传来蹄声,汉军声势不凡,来的人数不少。

汉军来得越多越好,军臣单于这两千兵士,可是本部精锐,有不少射雕者,汉军遇到他们,那是找死!

军臣单于意气风发,一拍追风宝驹,宝驹嘶鸣一声,骤然加速,冲了出去。追风驹的速度太快,只一口气功夫,军臣单于就甩开众臣十几丈,一骑绝尘,对着汉军冲去。

一道流畅的红色水线出现在视野里,这支汉军不过数百人,军臣单于手里有两千精锐,汉军必败无疑,军臣单于信心十足,摘下硬弓,搭上箭矢,泼风般冲了过去。

冲了一段距离,与汉军更近了,可以看清汉军的情形了。

汉军个头高大,骑在马上,好象移动的铁塔。胯下战马,神骏非凡,是少有的良骥。军臣单于是何等的眼光,他一眼便看出,这支汉军与众不同,骑术极为了得,就是比起他的本部精兵,丝毫也不逊色。

不用想也知道,这支汉军非常精锐,要是给吃掉了,对汉军士气打击非常大,这种机会哪里去找,绝对不能错过。

右手猛挥,要后面的军队快点赶过来。军臣单于一拉马缰,追风宝驹停了下来,说停便停,仿佛早就站在这里似的,不愧宝驹之称。

伊稚斜他们赶过来,汇合在一起,军臣单于右手重重一挥,两千匈奴驰骋起来,对着汉军冲了过去。

“飞将军!”

“程不识!”

立时有匈奴大臣认出了李广和程不识这两员久在边关的名将。

“大单于,大单于,那就是周阳!那个年青人!”伊稚斜的目力不错,手中的马鞭指着周阳,激动得微微颤抖。

汉军之所以能够接二连三的打胜仗,就是因为有周阳谋划,要是把周阳给杀掉,这仗不用打了,不战而胜。周阳就在眼前,要伊稚斜不激动都不行。

“他就是周阳?”虽是屡次败于周阳之手,军臣单于与周阳还没有真正面对过。上次火烧草原,两人仅是在战场上匆匆一面,军臣单于忙着逃命,也没仔细瞧过周阳。

细看之下,周阳挺年青,很俊朗,长相很不错嘛。

就在军臣单于打量周阳的同时,周阳也在打量他们。

李广惊喜无已:“那是单于,左谷蠡王,中行说,左贤王,右贤王。天呐,匈奴的君臣全在这里,我们发大了!干掉他们,一个不留!”

要是把匈奴君臣给干掉,这仗还用打吗?

双方都是打着这主意,一场王对王的碰撞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