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其实在吴玠拿下银州城后,渠坪寨周围的党项人就有点鸡肋的意思了,与西夏人对峙银州,局面还算稳。由于有了银州做为桥头堡,而无需再靠党项人顶在横山一带了。拓跋郄以及他的党项子弟为西夏人不喜,同样也不被赵有恭喜欢,拓跋郄能领人给西夏捣乱,同样也能给赵有恭捣乱,如今横山一带大部分都归定国军管控,拓跋郄的势力已经由原来的帮手,变成不稳定因素了。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今之局势,对拓跋郄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彻底的倒向一方,如果在这样活跃在横山一带,谁的话都不听,那对谁都不是好事情。上个月东方瑾和萧芷蕴已经说过拓跋郄的事情了,按照萧芷蕴的意思是发兵横山,以最快的速度吞下这股党项兵马,但当时赵有恭拒绝了。之所以拒绝,也是因为拓跋轻云,他在等拓跋轻云的消息,如果那个女人能依靠自身影响力说服党项子弟彻底倒向定国军,岂不是美事一件?可惜让赵有恭失望的是,等来的却是党项人偷袭银川城,劫掠全城的消息。
秦王宫里,赵有恭沉思半会儿,随后一道道命令送出王宫,第二日定国军就有了动作。驻守大杨滩的张拱于腊月初六午时,领三千兵马过银川城抵达啰兀城,同时保安营指挥使叶静堂也率部五千余人逼近延安府大理河一代,定东都统制牛皋也率部到达白干山一带,吴玠遣岳飞为将领四千精兵出银州进入横山东部山坳,短短时间内。定国军在横山附近集结起近两万人的大军。定国军调遣大军围困横山,其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彻底收服藏在横山密林之中的党项人。
定国军要和拓跋郄开战,赫连铁树当然高兴万分的,不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牛皋的兵马可不是吃素的,那近万强兵驻扎在白干山一线,不光可以支援横山一带,也能虽时向北进攻洪州和龙州。定国军早有防备,赫连铁树倒也没在意,因为他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如果有一番恶战,不管双方谁吃亏,对赫连铁树来说都是好事。当然最好是定国军踏破横山,逼得拓跋郄向大夏国低头,那样就太美妙了。
横山南部。赵有恭调集重兵,动作如此之大,自然瞒不过拓跋郄的。坐在竹楼中,拓跋郄脸上不满寒霜,心中一遍遍骂着,“疯子,那个赵有恭真是个疯子,不就是抢了银川城。杀了几个人么,用得着大动干戈么?两万多人威逼横山,这是要把她拓跋郄往死路上逼啊。”
虽然族中可战之士不下三万人。可人员太分散了,而且就算能集中起来,要和赵有恭手底下的虎狼之师交手,又有多少胜算?拓跋郄有心找拓跋轻云商量一下,却找不到人。此时拓跋轻云裹着披风行走在前往银州的路上,她心中很清楚。不能让赵有恭和阿爹打起来的,双方一旦兵戎相见。那对山里的几十万党项子弟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了。没人知道赵有恭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辣。就像没人会猜到定国军的报复会来的如此快一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几万党项青壮不是定国军的对手,哪怕有山林的优势在,依旧挡不住定国军的。拓跋轻云希望能消弭这场兵灾,最好是一个人都不用死。
宣和三年第一场雪,持续了许久,这场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帮了拓跋郄一场大忙,如果不是这场雪的话,张拱早就下令进攻横山东部了。
一天匆匆而过,当赵有恭赶到银州城时,也得到了拓跋轻云孤身入城的消息。对拓跋轻云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以这个女人的胆识,孤身入银州,也不足为奇。
温暖的房间里,两碟小菜,一壶温酒,赵有恭和拓跋轻云相对而坐,此时的二人一如第一次酒楼相见的时候。不同的是,三年过去了,两个人变了许多,赵有恭身上少了许多轻佻,拓跋轻云脸上多了几分迷茫。赵有恭变得更加自信从容,拓跋轻云反而没了以前的英姿飒爽。
“轻云,你来银州为了什么,不说,本王也能猜到。天气寒冷,还是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吧”曾几何时,拓跋轻云豪气云干,面对赵有恭,可以随意的把酒言欢。可现在,她看着杯中温酒,却有种落泪的感觉。这个男人杀了满叔,是她的仇人,所以当年会昌寺外,丢了折扇,一刀两断。可世上之事,哪是想断就能端得了的?她努力躲避,偏偏命运推着她往上撞。
“赵有恭,看在我的面子上,退兵如何?”憔悴的玉容带着些苦涩的笑,她近乎是在哀求。
赵有恭又何尝想难为拓跋轻云,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去做,当来到关中,走上争锋天下这条路时,就注定有些东西要舍弃掉了。看着拓跋轻云熟悉的面孔,长时间未见,她瘦了许多,那一对乌黑如宝石的眸子也少了往日光彩。轻轻的摇摇头,赵有恭放下酒杯,淡淡的说道,“轻云,你知道,本王不可能答应的!”
似乎早就想到会是这种回答了,可听赵有恭亲口说出,依旧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曾经有过暧昧的情愫,可现在却陌路人都不如,“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强横?就算为了我,退一次兵不行?”
“不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一直对拓跋郄忍让三分,可银川城之事一出,本王还如何忍让?退兵?本王若因你一句话退兵,如何让众将心服,如何说服几百万关中百姓?轻云,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该知道拓跋郄扎在横山,对本王有多大威胁。也不瞒你,就在月前,萧帅和东方先生已经建议对拓跋郄用兵。尽早掌控横山,但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将这个提议压了下来。可结果呢?本王等了一个多月,等来的却是拓跋郄纵兵洗劫银川城。”
赵有恭所言,拓跋轻云又如何不清楚,阿爹真不该打银川城的。就这一步,将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打破了。如今的赵有恭真的不需要党项子弟抵挡西夏人了,因为他现在有了银州,有银州在,西夏人自然不敢南下,而此时几十万党项族人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世上哪有真正的盟友?结盟。那一定是因为需要,当不需要的时候,就会一脚踹开,甚至是刀兵相向。拓跋轻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可她没想到定国军会如此神速的打下银州。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一下子党项子弟的存在意义就变成了鸡肋。现在赵有恭要对横山用兵,是真的要剿灭党项子弟么?大答案是否定的,他想要的只是横山几处要地而已,若党项子弟离开横山向西或者向北,自觉不会多管的。
可问题是如今的党项子弟除了横山还有别的去处么?向西是龙州和洪州,向北是夏州和石州,去跟西夏人光明正大的争地盘么?当然。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彻底的依附赵有恭,但阿爹绝不会同意的。他就是死,也不会领着几十万党项子弟投靠赵有恭的。
看着赵有恭清冷的目光,拓跋轻云嘴角翘起,划过一丝冷厉的笑容,“赵有恭,你就是一头畜生。没有感情的畜生。”
“你如果这么说,那随你。轻云,本王只是想让你明白。本王一定要拿下横山的。你要让本王放过拓跋郄以及你们的族人,有两条路,要么主动离开横山,要么你给本王找一条放过你们的理由!”赵有恭不介意当一个无情的畜生,他承认,是对拓跋轻云动了心思,可世上之事不可能鱼与熊掌兼得的,也许当初杀拓跋满的时候,就注定他们走不到一起了。
给一个理由?呵呵,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千难万难,什么样的理由能打动赵有恭,又能让阿爹他们低头?拓跋轻云脸上一片凄楚之色,再看向赵有恭时,目光里满是恨意,“你在逼我!”
“是的,本王在逼你,同样,你也在逼我,本王不是庙里的和尚,没必要大发慈悲,普度众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口温酒,满是余香。桌上酒壶冒着浓浓的热气,透过那片雾,看到拓跋轻云眸中有泪光在涌动。
拓跋轻云没有喝那杯酒,她起身将酒倒在桌上,决然的转过了身,“好....你很好....你要理由是吗?我给你,我这就回去给你找理由!”
砰,房门大开,一股寒风袭来,二人都感到了一丝凉意。看着拓跋轻云慢慢消失的背影,赵有恭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以前有多深的感情,今日彻底变没了。
一场雪,下了两天,当雪停了,拓跋轻云也回到了寨子里,听说拓跋轻云返回后,拓跋郄一直提留着的心也安定了不少,他可生怕乖女儿出什么事呢。来到拓跋郄所住的竹楼里,就看到屋中坐满了人,各部族老全都在。拓跋轻云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坐在阿联左手位置。拓跋郄很想问问乖女儿这两天去了哪里,可如今时机不对,只能忍了下来。
其实众人集聚在一起,无非是商量下如何应对定国军随时可能发起的猛攻罢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场面倒是热闹,但真正有效的办法却一个都没有。吵吵闹闹半个时辰,一个头裹蓝绸,带着孔雀羽的男子阴声道,“族长,素闻定国军兵强马壮,就连契丹精锐也不是对手。所以,咱们与之硬拼,胜算不大,某这里倒是有个想法,不知族长愿不愿意听!”
说话的名叫也该速,此人乃是现任颇超氏族长,手底下有四千青壮,在党项也算是实力不俗了。
拓跋郄眉头一挑,很有些不耐烦的甩着手哼道,“你小子有话快说嘛,吞吞吐吐的,吊人胃口!”
“呵呵,族长,咱们硬拼自然不行,但可以智取嘛,汉人兵法有句话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次咱们就用用这一招。听闻赵有恭与王妃张氏感情深厚,对张氏之父也是尊敬有加,如今那王妃张氏的父亲张拱就在啰兀城内,咱们要是派人潜入城中,将张拱带进山,以赵有恭和张拱的关系,定国军投鼠忌器之下,还敢攻山么?”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将帅最高境界,好好地一句话,被也该速这般理解,也算是奇事一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