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潘柘失据他自己说已四代以上的归化羌了。与汉家无异了(长期以来羌族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用都是汉字,因此他们的姓氏为了方便,也多简化成汉姓。那河西、陇右的巩金等羌氏大姓皆源自此)这潘姓亦如此。
“军上尽管吩咐”
看着他恭谨尊顺的表情,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另一处大帐中,分坐数人,花案明几,只因这简单的陈置,却少了军中贯有森严肃杀,反多了几分雅风。
座上锦蹲虎靠的剑南节度副使崔圆,此刻自是心情甚好,虽然被汉中王抢了先手,以剑南留后共署联议,但自己同来的宗弟,巴西太守崔涣,却召对得当,体合上意,表为同中书平章事,入阁为表里呼应。
一身新授紫衣锦袍腰跨犀带金鱼袋的崔涣,素与他相近,此刻举茗对坐,相视而笑。
“子度,这便是闽中特产岩上露茶之上品——晚甘喉,是友僚江南东道福州经略使任上所寄赠,我剑南水土种不出来的奇产”
“莫不成唯奇崖高绝之一树所产,年贡不过斤许的……”
红泥小炉上散出老山桃木新炭的烟气,烹的一管漏丝银壶水气袅袅,一套天然松梅纹的黝黑古拙茶具散于几上。
把起一盏甘棉厚长,不愧为茶道陆羽大家亲许的甘苦一心的上品茶啊”
“那闽中虽是苦恶之地,却着实有些名产”
“这茶就如其地水土,甘苦一心的品性,非风霜雨露不能养就”
“不过……”看这碧澄的茶液,如同晃动的心情,崔涣面有不豫
“弟无须讳言,这茶已奉于今上,特准恩下,别人参不到逾制的情由”
闭目品尝深入体会半响,方开眼。
“俗话说的好,茶以品人见性”面色稍凝重了些。
“时人都言兄事杨党”见得崔圆沉容无波。
崔涣又道“素不知兄有才,皆自积功累进,殚精竭虑,与杨何干,杨不过倚兄之材”虽有些恭维,却甚合脾胃。
“这些清议,我到也不在心上,公道人心,这杨党的干系,上头还有一个韦相,上宫的那位也安在……翻覆又如何”
崔圆安然自得的深抿了一口,又自添注了些……
“兄长,恭喜了,今上诏,制总山南东道兵马事。”
“弟当同贺,登阁入台,大志得偿夙愿,他日入主台省怕也不远亦”
“兄过誉了,如今上欲有为武事,连日制诏各州兵马,多倚之兄长为国之干臣,必将大有为了”
外边动静大了点
“何事喧哗”
同虞侯回报还有掌书记。
“北军总制梁军上检点松州羌军,正在……正借了我军的营盘操演……对战”
得讲来”
“以木制为兵,涂灰为记,互易攻守,对战以中白者计伤亡”
“这位容若大人,倒也是个妙法,”
“不过……”
“此外人,无须讳言。”
掌书记不说话呈上一笺清单,面色却有些古怪,饶是崔圆他城府修养有年,看了这张单里的东西,却也微微变容。
“介臣”对有些尴尬的掌书记语“他居然还想把你索去”。
挥手诺诺退下后,见壶烧的有些干了,又添了新淀的净水。
崔涣早听说这位北军总制大人滋扰各营,用一些奇怪手段选人,还纵下揽赌私斗,搅乌烟瘴气的传闻,不免皱眉“兄长倒是好气度啊”
“余观他不过逢上媚主尔之徒,居然得掌禁要,杨贼流毒余致如此”一干陪僚中有言者。
不料崔圆只是淡笑而不语。虽说崔圆以军功起家,早年也是令行禁止杀伐决断的人物,但此是心情大好,对属下的疑异也开容的多,但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再看崔涣凝己笑容不改目微所晗似有同感。
心中暗叹这族弟出身京师巨族,虽然有干才却也有些傲骨。据说他是继叔祖博陵郡王崔玄暐公,官至尚书左丞的祖父崔升公,;以文学知名一代大家,历官中书舍人、礼部侍郎的父亲崔琚之后,博凌崔氏一脉族中翘楚,并誉为崔门四龙。
在秘书省下时,就屡不见喜于杨氏,还是这博凌崔氏和本族的贝州武城崔,虽同宗不同嗣,却有世谊。家族人脉深厚,有人托为缳转,自己念在私交的份上也出了点力,才只是被黜远州。虽然经过这些年人仕沉浮,也历练沉稳了些,但还是有些想法的。
“尔真是不明吗,虽然他的来历多有不清,数月前不过一小卒尔,既然能在死战中留的性命下来,自有非常人一般幸运,潼关之败数十万大军倾覆十不存一二,内有叛将献投敌,能够全身而出,也不希奇,但不过是一兵头尔,能够于危难中收拢残军,一路奔战下来寻得圣驾图谋报效。
(这便是那些同来的部下的功劳,对逃亡的这段经历,提起之时自然是有四分也要说成十分的精彩,连带着自己也水涨船高)。
但说这分胸襟气魄,可是一个忠勇可以形容的。这乱世有运气又有本事的人还真不多,切莫小瞧了人家,能亲善自最好的。
“兄未免过滤了把……”却有不以为然态度。
崔圆闻言,示退了左右僚属幕客。
才又说
“言行事粗鄙不等于就无知了,闻此人一路所为,不外心狠手黑,想法卑鄙而无所顾忌,不计毁誉,还有乎常人的见识,却非寻常暴鄙之徒。
且于今上有救驾之功,上宫有保全之义
那小殿下的婚事,虽说是今上的诏令,却暗传是太子的意思居多,上宫那位也把自己的养女许了他。听说还于皇嗣广平王、建宁王诸殿下交密亲善,既有师范之名,又教授之实。这一身干系,牵联君三代上下,其量不可小窥也。将来进退也留足了后路,可谓人不可貌像啊。”
“而且他就算暗中有些手段,也都狠绝干净,不留口实把柄。始终能体逢上意,小心周顾皇家的体面和权威,又有婚姻宗室的干系,便是他有些骄横情形,这陛下的心思,便做不知又如何。
“正因如此,有些干才又善奉上意者,我等更当结好之”
(和节度使崔圆的想法如出一辙的还有那位汉中王殿下,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汉中王陪臣清客中。
“王上,不过好鼓乐弄厨以悦上,无他一弄臣尔,为何……殿下曲意结好……殿下恕罪”,似乎是觉的话说有些过了,汉中王不已为意,反解释道
这人虽说品行怪异了一点,其他还不简单。按某些人的说法,这个家伙表面很无聊,且很散漫,但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面皮够厚,心眼够黑,手段够狠够绝,很会记仇又懂得把握机会,在官场上当是大有前程的类型。
而且手下敢用人,肯用人,不忌亡命,不较出身,又舍得出大力成全他人。小节不拘甚有护短之名,大处上令行禁止丝毫不含糊。有所功劳封赏,不吝部下,在军中自是不缺乏愿亡命效死之人。属于那种能够结好,就没有必要去招惹他的辣手人物。)
话尽于此,不再多言。觉得口中茶也泡的淡了,唤亲随进来冲水换了新茶。
“上诏汉中城,各州、镇兵,归建金吾卫,另成一军”崔涣端起一盏新冲,拨滤两下,放在鼻下深吸了一口,细细品之。
是也自然,只是陛下这番安排,这主官人选怕还是那位梁大人把”崔圆闻言眉间一动,却放下盏来。
“不错,虽然说只是金吾中郎,放在日常也没什么,尚有若干中郎、将军、大将军、上将军节制,只是眼下朝廷各省部台寺监司衙署院局坊事残缺,皆因陋就简,诸卫凋敝,也就他独大了”
“不过他身负帝畿近要,还有龙武军的差事,只怕是遥领,另委他人为副主持罢”崔涣轻轻端起银壶添了一注。
“莫不是韦二”
“子由,就不明白了,虽说他是难得年少干练,可这韦老相爷主中书,韦大相公司宪台,若出小韦将军,将置于何地,这官家的心思不是可以随意揣度的”崔涣闻言若有所思。
“那最后那位举了谁”
“龙武军左郎将高达夫同左金吾右郎将,置制上津,呼应大散关、商洛”
“达夫,这号,似有所闻……莫不是那位少孤贫,爱交游,有游侠之风,并以建功立业自期。一曲《燕歌行》《邯郸少年行》闻达天下,传唱四方,与王等共称本朝边塞诗坛大家的,渤海人高达夫,听说他早年客居游历河西,颇有享誉,后幕哥舒转战四边,文武俱有建树的人物”。
“正是”
“本道是他佐守哥舒于潼关,不免为国死难了,不想竟辗转至此……”
“据闻此前他为元帅掌书记,往来京畿进奏递章。哥舒身败,他正在长安催办粮草,今上问群臣策安出,唯他请竭禁藏募死士抗贼,未为晚,是为杨等所憎,反被同贼入罪。至今上西幸,安得出,不知怎么的,半途为梁所辟征,进而脱罪。”
“不想这‘未知肝胆谁向去,令人却忆平原君’自居的高大材,如今竟甘居于此人之下,岂不屈就了”
崔圆叹了口气“却非如此,那梁某人自称哥舒旧部,当初不过一兵头尔,中道变乱后,却不惜以军功爵赏,和身家担保,为老帅哥舒辩白反正,如此恩义,甚得人心,只怕同为哥舒旧属的,亦是感同身受,又颇得倚重左右,他自是心甘情愿的为其效力的也不希奇。”
“这位容若大人还有些眼力”
“不止如此”崔圆且叹了口气,“你且看这疏”
接过一张边缘残缺,明显撕下来的,字迹潦草凌乱的手抄。
“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崔涣面色大动。却又越看越惊。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他吾虽不甚明了武事,却也知道这帖东西的了得的分量。
“简而易骇,古今治军总要,莫不尽归于此了,行得二三便可当得一方宿将、干城了,想是何方神圣,兄可拔举之”。惊向崔圆去,
却惊讶的看见,自己少动行色的族兄难得露出一丝苦笑。
“这便是那容若大人初逢今上召对,自承信口而言的”……无语中。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度,猫的水平,质量和数量的平衡,有人嫌情节拖沓了,这大概是猫书看多了的通病,一不小心铺垫介绍就写的多了。前几章让人觉得乱的评价,猫不多说了,大家觉得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多少天一为好